首席祭品 第44章 落幕

十八年。

她终于爬到了权力的巅峰。

她却始终阴郁。

她始终忘不了那一个雨后。

她始终忘不了那些人举杯恭贺的样子。

她始终忘不了牢笼困她。

所以穿越几个世纪。

她向前追索。

却意外发现，这颗美丽的星球的纪年史。

每一页都恹满不甘，愤怒和绝望。

她始终忘不了。

如果可以

她想要自由，爱与生命

蓬勃绽放在每一处角落

却除了她

“我在等格子里的消息。”

她离开了漆镇。

“你不是在等。”

师父的话还响在耳畔。

“你是被困住了。”

“习知樾。”

“乾坤之大，恰似万丈生命之轻。”

“你载得无需，才能载得光。”

“生命自在，在片叶间，在天地间。”

汽笛声再度穿来。

她以为回到了少年时代。

西北港，小繁华。

边疆，涉及多国贸易。

人来人往。

“我该在哪里找到你。”

“我的爱人。

风吹过大街小巷，霓虹灯闪映，小摊和轮渡。

好朦胧。

“我说我爱你。”

他带着哄诱

“不要么？”

草莓的味道包裹着他们

“试一下？”

他低笑

可她只有回忆

泪水模糊

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她记得，那天，睡眼惺忪

他好像在说

“这一次局，没有你。”

有什么东西，开始在极缓慢地凝结。

风穿过，破败，呜咽。

他把自己做棋子，换他妻子平安。

她打开手机。

代号y。

聊天记录。

三年。

情起自然。

记忆在重合，碎片被重构。

她的问，在经年之后，被第一次回答。

习知樾，你的痛苦，命运都珍视。

戏外，戏内，戏台上

暴雨，淋漓

“蓝桥易乞，碧海难奔，相守不如相忘。”

她轻笑

早知道，不带那家伙听戏了。

风铃响了。

山上。

墓碑。

“他死了。”

“他在。”

“为什么？”

“因为他始终站在你身边。”

习知樾沉默。

困这狭小天地

不是她要的

所以，他替她去做

他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永远记住了他

师父拍了拍她肩膀。

别用生命丈量错位。

西北。

她还记得师父最后一句话

“文明因此循环。”

“故事因此讲开。”

天空上，悬着老鹰。

底下，谎言与荒原，在这片热土恣意。

世人承受雨露恩泽，盘旋荆棘，据此为———

天道。

故事的开始。

她伸手。

风，掠过。

沙，扬起。

她之所以出现在西北，却不是天道。

蔺相的放权。齐家，晏家，言家，宴家，蝰蛇需要一个平衡。蝴蝶的默许。

帝国，需要稳定，需要维持。

就像那个，远在天边，却永在运行的，献祭。

首席，祭品————

可是习知樾

你以为自己无人怜惜无人爱。

你以为自己注定一生孤寡以身殉道。

你以为世人予你荒谬而无人感同身受。

你错了。

他爱你。

他用命

还你一个自由。

你错了。

你的百姓爱戴你。

你错了。

你在骄阳下过活。

请光明正大的走向你的坦途

西伯利亚，的消息。

还没有来。

不死心，比死讯来的更早

习知樾皱眉

阳光刺眼

她说过

“我不会输。”

西北。

议事厅。

帝国权柄的核心。

那片未拆的废墟，还在旁边。

抬眼，沉木黑龙还在。

红钻折射塔台红光。

胶着，死寂。

又是一年冬。

习知樾沉默站在窗前。

余静浅浅的望着她。

余静还是几年前那个小姑娘。

眼光明亮，坦率直接。

知樾

她没有使用敬称

或许，以后，也不用了

我们要到帝都去。

她点头。

好。

我陪你。

“你知道吗？”

“所有人，都活在蝴蝶的监视下。”

“所有的自由，都不是自由。”

她骇然，她失控，她死寂，她明灭，她沉沦———

她决定，选择，另一种结局。

帝国议事厅。

原来，属于蔺相的位置———

被撤掉。

背后的版图，依旧广阔。

窗户大开，光在映射

这里，没有金字塔。

也没有橄榄。

这里，只有四万万人民。

他们，齐聚一堂。

而帝都，万人空巷。

他们知道，这个女人，和去年，站在西北废墟上，炸了那座城堡的人。

别无二致。

她说

“我没有异议。”

他说

“我完全同意。

他们说

他们愿意相信。

人声鼎沸。

方案，公元3026年。

全票通过。

他们因合乎良知而立法，为正义与和平而战斗，他们无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他们予平等于世间，他们剥骨中污秽肮脏浊，他们抽筋脉里鞭挞与审视。

至此，

星球重启

文明溯源

习知樾的脸并不成熟

她看上去天真稚嫩

不谙世事

站在帝国象征着唯一权力的地方

她也依旧淡淡的

语气平静

“帝国的苍穹。”

“现在，属于每一个公民。”

晏妤池忽地问：真的存在么？

习知樾沉默。

低头。

死寂。

无声无息。

刹那，她起身。

存在。

为什么。

陈述句。

因为，我选择拒绝。

视线顺至门外

人民夹道欢迎

因为，她，拒绝。

李英，在笑。

因为，他，拒绝。

大师兄，在点头。

因为，他们，都在拒绝。

人头攒动

普通，平凡，平庸

愚昧，无知，伪善

在她眼里

阳光，宁静，生命

磅礴，万丈。

晏妤池忽地一颤

齐花木，已经死了。

执笔者，已经换了。

此刻

有新的答案

付越眉眼弯弯

有新的故事

苏小小咧嘴笑了

拒绝妥协

师父背着手

象牙塔和角斗场

言老太太在挥手

自由与秩序

谁在说话

谁在叙事

谁在定义

未完成态，希望无限。

生命，本就是悖论

死亡，一直都存在

大厦，如何不能倾

而现在———

老天，欠她一个答案。

褚老板死了。

坠楼。

坠楼是不会立刻死亡的。

竹子落雪

长长甬道

她见众生

不见楚洺

落下去，帷幕永不落幕。

故事必须有一个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