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终存 第19章 老登

竹魍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打了个转，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得珩余脑子里嗡嗡响。

合着刚才的气息是竹魍的精神力，还是故意暴露的，谁能告诉他，到底什么任务会来学校执行？

竹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了勾，从口袋里摸出个撕碎的封条：“我从一楼卫生间发现了点不该有的东西。借你们学校的‘维修’当幌子，没意见吧？顺便检查一下昨天的谲物有没有遗留的。”

珩余看着那半片封条上熟悉的红色印记，突然想起上周公告栏里“教学一楼管道维修”的通知——合着那也是他们的手笔？

他松开攥得发酸的手，刚想开口，就见竹魍突然侧身，冲楼梯下方招了招手。

珩余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只见周明正从升旗台那边跑过来，嘴里还在喊：“珩余！上课铃都响过了！”

竹魍挑眉看向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的麻烦来了”。

珩余：“……”

他现在严重怀疑，竹魍的根本就是冲着从他身上找乐子的，比如他发现他匆忙上楼的时候，那慌慌张张的感觉说不定就是演了。

从他发现开始，从头到尾，竹魍就知道他在盯着。

那故意暴露的时候，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全是故意的。

这个老登！

周明的脚步声“噔噔噔”撞上楼梯，人还没到，抱怨声先飘了上来：“你到底在这儿磨蹭啥？物理老师的课你也敢旷？等会儿让你站讲台罚站……哎？这位是？”

他跑到二楼转角，一眼撞见竹魍，话头猛地卡住。

这人穿着件没见过的白衬衫，眼神扫过来时带着点说不清的压迫感，让周明下意识收了脚步。

竹魍倒先笑了，冲周明扬了扬手里的封条：“我来检查管道。这位同学是你朋友？刚才在卫生间门口看了半天，还以为丢东西了。”

周明愣了愣，转头看珩余：“你丢啥了？我帮你找啊。”

珩余太阳穴突突跳，猛地拽住周明的胳膊：“没丢东西，走了。”

再让这俩人再多说一句，竹魍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指不定能编出什么离谱的理由。

“哎哎哎你慢点！”周明被他拽得踉跄，还不忘回头冲竹魍喊，“老师再见啊！”

竹魍笑着摆摆手，目光却落在珩余后背，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放学老地方。”

珩余脚步一顿，没回头，拽着周明往走廊另一头走。

身后传来竹魍转身离开的脚步声，轻得像风吹过，可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意，却像贴在了后颈上。

“那老师看着有点怪啊，”周明还在嘀咕，“后勤老师这么…这么那个吗？”

他也真的是没词儿去说了。

珩余轻轻推了一下他：“少管闲事，再迟到真要站讲台了。”

进教室时物理老师正在写板书，俩人猫着腰从后门溜到座位，周明还在偷偷戳他手：“真没事？我看他跟你使眼色了。”

珩余把课本竖起来，像竖起一道屏障，遮住半张脸。什么“看半天不走”，竹魍分明是掐着点等周明撞过来，故意给他添堵。

还老地方？谁愿意当苦工？

这节课过得跟打仗没两样。周明像是揣了只跳蚤在身上，隔三差五就用指尖戳他后背，没消停片刻。

没多久，一张纸条“嗖”地飞来，落在他摊开的练习册上。

纸上画着俩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戴顶帽子（明摆着指竹魍），一个梗着脖子叉腰（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旁边还画了个硕大的问号，圆滚滚的，像周明此刻瞪圆的眼睛，把借景抒情发挥了极致。

珩余被搅得心烦，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墨点。他翻到纸条背面，潦草地写了句“再吵就滚”，揉成个小团，反手扔回周明桌上。

周明展开纸条，盯着那四个字愣了两秒，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又强行憋住了，肩膀抖得像只咯咯叫的鸡。

周围听到的同学回头瞥了眼，他赶紧捂住嘴，眼里却还闪着促狭的光，偷偷冲珩余比划了个“收到”的手势，指节弯得像只偷到糖的猴子。

珩余瞪了他一眼，把课本又往上提了提，几乎要埋进书里。课本上的黑体字晃得他眼晕，心里却把周明这活宝揍了一遍——故意添堵、穷追不舍，这学是没法上了。

……

竹魍推开酒吧那扇嵌着磨砂玻璃的门，门上的风铃“叮铃”轻响了一声，他脚步放得极轻，鞋子踩在铺着暗红地毯的地面上，几乎没发出声响。

他没朝吧台那边走，脚步不停，径直往后区那扇挂着铜制门环的暗门去。门环被磨得发亮，带着点温润的光泽。

指尖刚要碰上那冰凉的铜环，旁边忽然飘来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今儿回得倒早。”

竹魍侧过头，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语气里带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事儿ok了就回了，真想赶，其实还能更早。”

说话时，他指尖在门环上轻轻敲了两下，门后的阴影里似乎有微光闪了闪，像有人在里面应了声。

白歌唇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对竹魍这副模样早就见怪不怪。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盏煤油灯燃着昏黄的光，把四下照得暖融融的。桌上摊着好几张图纸，边角有些卷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看得人眼晕，几个地方被红笔圈得明明白白。

白歌走过去，指尖在图纸上轻轻敲了敲，语气随意得像在问晚饭吃什么：“说说看？”

竹魍“嗯”了一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确实是诡教那边的。之前豹妹从那些人身上捡的东西，源头就在这儿。”

他往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坐：“好消息是，总算能休息了。”

白歌瞅了他两眼，没多说什么，转身往吧台那边去，屁股刚挨着高脚凳，便开口：“这段时间是真熬人，是该好好休息。”

竹魍仰头往沙发背上一靠，后脑勺陷进柔软的垫子里，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尾音都松快了些：“知道了，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