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异常冷静,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陆时晏。
“我们,是不是该聊聊了?”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关于刘振海,也关于……你的父亲。”
姜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你在哪?”
“你公寓楼下,一辆黑色的辉腾。”
姜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那辆昨晚还载着集团副总裁的豪车,此刻正静静地停在路灯的阴影里,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黑豹。
“下来吧。”陆时晏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姜知没有犹豫。
她抓起外套,冲出房门。恐惧、愤怒、绝望……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她要知道真相,不管那真相有多么残忍。
辉腾的后座车门,在她走近时便自动打开了。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中控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冷光。陆时晏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方。
姜知坐了进去,车门无声地关闭,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一种极致的安静,笼罩了整个空间。
“你到底是谁?”姜知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陆时晏没有直接回答,他按下一个按钮,车顶的天窗缓缓打开,露出被城市灯光染成橘黄色的夜空。
“我叫陆时晏,远星集团董事长,陆建国的儿子。”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姜知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董事长……的儿子?
那个在电话里,被苏蔓敬畏地称为“董事长”的人?
所以,他不是什么普通职员,而是这家庞大商业帝国的……太子爷?
这个认知,让姜知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什么她听不到他的心声,为什么他能轻易洞察一切,为什么他能和刘振海平起平坐。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一个维度。他在棋盘之外,而自己,只是棋盘上一颗挣扎求生的棋子。
“那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姜知的心沉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冰冷。
被一个太子爷当成观察和利用的对象,这比被苏蔓欺骗,更让她感到一阵屈辱。
“为了完成我父亲没有完成的事。”陆时晏终于转过头,他的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也为了完成,你父亲没有完成的事。”
他提到了姜山。
“三年前,我父亲就察觉到了集团内部的蛀虫。刘振海和苏蔓,是这群蛀虫里最大的两只。他们利用项目亏损、坏账处理等名义,侵吞了公司上亿的资产。我父亲需要一把手术刀,一把能精准切除这颗毒瘤,又不会动摇集团根本的手术刀。”
“你的父亲姜山,就是我父亲选中的,第一把刀。”
姜知的呼吸,骤然一窒。
“姜叔叔是当时业内最顶尖的审计师,也是我父亲最信任的朋友。他以第三方审计公司的名义,秘密调查刘振海和苏蔓的资金链。‘星梦乐园’,就是他找到的第一个突破口。他发现了苏蔓通过这个项目,为刘振海洗了一笔巨款。”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将完整的证据链交给我父亲,就暴露了。”
陆时晏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沉痛。
“刘振海下手比我父亲预想的更狠。他伪造了你父亲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并买通了关键的供应商,制造了资金链断裂的假象,一夜之间,就让你父亲的公司破产,负债累累。他不仅要毁掉姜叔叔的事业,更要毁掉他的名誉和意志。”
“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更不是自杀。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姜知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滑落。
原来,父亲的清白,还有人知道。原来,他不是孤军奋战。
“我父亲因为这件事,大病一场,退居二线。而我,从那天起,就进入了远星,从基层做起,为的就是找到你父亲没能交出的那份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
陆时晏看着她,目光灼灼。
“直到,你的出现。”
“你很像姜叔叔,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坚韧,一样的……不要命。”他顿了顿,“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第二把刀的影子。所以,我向我父亲推荐了你。”
“刘振海对你的提拔,是我和我父亲在背后推动的结果。我们知道苏蔓认出了你,也料到她会对你下手。我们就将计就计,把你推上‘α-plan’这个最显眼的位置。你站得越高,苏蔓和刘振海就越忌惮,越不敢轻易动你,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整个集团的注视之下。”
“那张名片,不是镣铐。”陆时晏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是护身符,也是一封战书。是我替你递给他们的战书。”
他将一个黑色的U盘,放在姜知面前。
“硬盘里的东西,扳不倒刘振海。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苏蔓一个人身上,弃车保帅。这里面,是刘振海在海外账户的资金流水,以及他和几个关键供应商的通话录音。这才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真正的王牌。”
联盟,在这一刻,正式形成。
姜知擦干眼泪,拿起那只U盘,眼底的悲伤化为了滔天的恨意和决绝的战意。
她看着陆时晏,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α-plan,十五天拿出原型。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吗?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陆时晏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不,那将是你,打响反击的第一枪。”
他发动了汽车。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