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风满阁,树梢啼莺。木欣欣向荣,泉涓涓始流。
李瘸子郁闷地坐在厨房里好几日,他去城东寻到了那女子,却发现并不是穗穗,这下线索又断了。
燕环安慰了他两句,见他还是这副样子便跑到了前头来。
“沈度这几日总是神出鬼没的,不知干甚么去了,把活都丢给我!”燕环没好奇道。
梁照儿坐在一边看账册,头也没抬地回说:“他今日同我告了假,你自己说的,如今也算店里人,干点活怎的了?”
燕环叉腰说:“那我也不能做杂役罢?我是甚么样的人囖,叫我做这个岂非暴殄天物!”
梁照儿道:“那你想做甚么,说来听听。”
燕环朝四周一看,玉梳见燕环看向她,忙道:“嗳,你可别想抢我的活干。”
“你叫我干,我也干不了呀,我这人一看书本就发晕,更别提算数了。我也就唱唱曲,讲讲话还行。”燕环无奈道。
梁照儿点点头,你别说,唱曲儿还真行。后世许多餐馆都有乐队主唱演出,更甚者高级酒店有专人替宾客演奏钢琴小提琴之类的,燕环弹琴唱曲儿也算招揽顾客的法子。
恰巧她也爱做这些。
“小二打壶酒来!”还不待燕环回话,一旁的用餐的食客便嚷道。燕环又只得气冲冲地进厨房去打酒来。
等沈度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梁照儿站在门口等他。
沈度身着黑色夜行衣蹑手蹑脚地进了门,一个转身却被手提纸灯笼吓得半死,“掌柜的大晚上不睡觉站在这做甚么?”
幽幽的烛光衬着梁照儿的脸,光影参差不齐地落在脸上,颇有几分瘆人。
沈度道:“快把这灯笼拿开。”
梁照儿闻言没好气地将灯笼放在一边,坐下道:“我还想问你呢,晌午就告假天黑才回,你不会去外头干甚么偷鸡摸狗的事了罢?”
沈度闻言睨了她一眼,“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成?”
梁照儿说:“你若是想要旁人信你,得拿出行动来么,光靠口头说顶什么用?”
话音未落,梁上便有只蜘蛛掉了下来。沈度眼尖,立刻抓住梁照儿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这边来。梁照儿忽然被人用力一拽,脚下一歪,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沈度的胸膛。
“你平日里都吃的甚么东西,撞得人头都疼了,”梁照儿撇嘴道。
沈度淡淡说:“不都是李瘸子做的那些没味的东西,他成日里光给客人们做好的,轮到自己人便是些边角搭料。”
他吹了一口气,柔声道:“有虫子。”
“控制成本晓得伐?天天燕窝鱼翅的给你们吃,生意还要不要做啦?”梁照儿说道。
沈度低头看着梁照儿头顶的发旋,闷声说:“你还要在我怀里待多久?”
梁照儿闻言立刻红着脸起身,“我才不稀罕待。”
沈度轻轻笑了声,又说:“我去做什么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晚上不必等我,这几天下午我都得告假。”
梁照儿:“......”
究竟谁才是老板?这人怎得这般理直气壮地对她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正当梁照儿欲端起掌柜的架子狠狠教训这登徒子一番时,沈度却背过身准备回后院,临走时还冲她招招手,“工钱照扣就是了。”
好家伙,这人怎么把扣钱说的跟要甩一百两银子在自己面前这般财大气粗。
等梁照儿回过神来,沈度早就在黑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成婚那日,梁照儿才知道沈度去干什么了。
她本来不想弄这些喜宴之类的排场,毕竟这也不是正经结亲,不过是为了买地的无奈之举。可燕环一直劝她:“你们俩在公堂上既然说了,做戏总得做全套麽,也得小心些外头的闲言碎语。”
梁照儿望向玉梳,见玉梳也冲她点点头,才同意。
不过她说:“不要那些张灯结彩的派头,就我们自己吃桌饭便成了。”
这日沈度一大早上便不见了踪影,梁照儿起来问玉梳开门时可曾瞧见他了,玉梳也连连摇头。
玉梳住在外头,掌着如意馆的钥匙,平日里来的也早。居然连她都未曾看见过沈度,这人不会是先用假结婚拖延做缓兵之计,而后偷偷跑路了吧?
梁照儿想到此处,心下一阵愤恨,早知如此就不该那么相信沈度,将令牌还给他!
沈度这一去,直到傍晚众人预备吃饭时,他还未回来。
梁照儿今日还罕见地妆点了一番,带上了沈度之前送的那枚花胜,如今瞧着这一桌子菜,她气都气饱了,恨不得将那花胜狠狠掷在沈度脸上。
见她脸色阴沉,连寻常浑不怕的燕环此刻都噤了声。
只有李瘸子抱着酒壶憨憨一笑道:“别愣着了,快吃吧。今日我可都是新做的好菜,也好庆祝庆祝。”
玉梳担忧地看了梁照儿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道:“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咱们先吃也好。”
众人吃到一半,沈度浑身是汗地推门而入。
他自顾坐下,冲着李瘸子喊道:“快给我倒杯茶来。”
李瘸子觑了一眼梁照儿,连忙摇了摇头说:“你自己倒。”
说着,他手朝旁边一指,示意沈度自给自足。李瘸子自认为自己可不是燕环那个没眼色的,谁给他发工钱他心中还是门清的。
沈度咬牙切齿道:“自己倒就自己倒。”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不见平日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几人一用完饭便跟李瘸子争抢着要去厨房刷碗。
李瘸子愤愤道:“哪有那么多碗要刷,再说你们一窝蜂地都来了,厨房哪里站的下?”
“嗐,还不是瞧着你一天辛苦,我同玉梳来帮帮你。”燕环挤眉弄眼道。
李瘸子不接招,“你眼睛抽筋了就去瞧大夫。”
玉梳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将他二人往厨房推,“快去洗碗!”
外头瞬间便只剩梁照儿与沈度两人,梁照儿还在气头上,快步上楼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边将头上的花胜扯了下来。
沈度追着她上来,此刻正环胸看着她,声音中含着笑:“掌柜的怎么不戴着,很衬你。”
梁照儿一听这话只当他在嘲笑自己,转身将那花胜丢进沈度怀里,“什么脏人臭人送的,我不要。”
沈度拾起花胜,哑然失笑道:“你不是好奇我去做什么了麽?”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婴儿拳头般大的夜明珠放在桌上,又说:“你瞧瞧,这可比那令牌贵重。”
梁照儿惊呼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许久都合不上,这还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见真实的夜明珠。那夜明珠实际上是颗浅灰色的萤石,散出的光芒虽没有“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那么夸张,倒也十分柔和明亮。
“这…这不会就是你母亲那颗夜明珠罢?”梁照儿问道。
沈度点了点头,“正是。我被玉松追杀路过金陵之时,将它偷偷藏在了栖霞寺以免破损丢失。”
梁照儿问:“你今日是去拿这珠子了?”
“昨天夜半便去了,到了那寺庙一时间忘了路,还找了好一阵才找着。”沈度说道。
他将那夜明珠推到梁照儿面前,示意她收下。
梁照儿一脸疑惑:“你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做甚么?”
沈度说:“从前你扣下我的令牌,生怕我不还你银子半路逃了,如今我将夜明珠押在你这,便是告诉你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梁照儿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回些甚么。偷偷看了那夜明珠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收进怀里,“那我就替你收下这东西。”
沈度摊手示意她自便,这本就是他母亲的东西,生前说过以后要传给他的妻子,如今放在梁照儿这也不算逾矩。
梁照儿却非这般好糊弄的,她又问:“你只说了你今日去做什么了,那前几日呢,可别想蒙我。”
沈度无奈道:“燕环不是说做戏得做全套么,我怕我的身份给你招来祸端,就去西溪村了几趟。”
梁照儿一脸疑惑,“你跑去西溪村干甚么?”
“自然是去山上盖屋子。”沈度答道。
沈度怕任家和官府起了什么疑心,继续追查下去,只得在店里头干完了活,继续去山上干活,可真给他累个半死。他还特地去专门卖家具的地方淘了几个有使用痕迹的家具,营造处一副有人生活过的模样。
梁照儿脑子里忽然蹦出沈度一个人在黑夜中哼哧哼哧盖屋子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难为你这般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梁照儿哈哈笑道。
沈度也笑着说:“你笑了就是不恼了。”
梁照儿扬了扬下巴尖,“勉强吧。”
她继续欣赏着手上的夜明珠,找了好几个匣子想将它放在里面却又觉得这些匣子都衬不上这颗珠子。她准备买根木头,让李瘸子替她打个好匣子,再打把重重的锁,免得有人来偷。
沈度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好了,下去罢。”
梁照儿点了点头,起身打开房门。
躲在门口听墙角的几人没料到里头会突然开门,皆往里头踉跄了好几步,叠罗汉似地摔到了一起。
沈度黑着脸道:“你们都在这干甚么,不是洗碗吗?”
燕环尴尬地笑笑,“哎呀,今夜月亮看起来蛮圆的嘛,咱们一同上去赏月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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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自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