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林子茂密,赵大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那只走失的山羊。果然,在一条小溪边,她看见了那只系着红绳的白山羊。
“乖,跟我回去。”赵大花走过去,解开拴在树上的绳子,牵着山羊往回走。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林子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坠落——那里有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隐蔽陷阱!
“啊!”赵大花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山林。她重重地摔在一个深坑里,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时,赵大花又躺在了那个熟悉的土房里,身下是硬邦邦的土地。
“大花!傻站着干啥哩!”王铁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间再次重置!
赵大花惊恐地发现,这一次,她的右腿隐隐作痛,仿佛还记得刚才摔下陷阱的剧痛。而且,她的脑海中多了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村口,望着远方的山脉,眼神忧虑。
“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
拖着疲惫的身心,赵大花又一次重复着回家的路,扑进奶奶怀里,喝下那碗稀薄的小米粥。
当王铁柱再次来诬陷她偷鸡蛋时,赵大花几乎要崩溃了。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声哭喊:“是我偷的!是我偷的!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吧!”
她以为承认罪行可以打破这个循环,但结果更糟——愤怒的村民把她当作小偷游街示众,奶奶气得昏倒在地,整个村庄都对她们家指指点点。在极度的羞耻和痛苦中,赵大花跑向后山,跳下了悬崖。
死亡的瞬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和虚无。赵大花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碎片,然后又强行重组。
......
再次在土房中醒来时,赵大花已经泪流满面。她明白了,这就是她设计的游戏机制——守村人必须按照既定路线成长,经历指定的挫折和痛苦,任何取巧或逃避都会导致失败和死亡。而且,每一次死亡重生,都会保留部分记忆和痛苦,就像游戏中的“经验值积累”。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加,这个世界开始出现一些她未曾设计的细节和人物。那个站在村口的白发老人是谁?为什么她对这个陷阱毫无印象?
赵大花颤抖着走回家,这一次,她没有扑进奶奶怀里哭泣,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奶奶慈祥的面容。
“奶奶,我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长大?”她轻声问。
奶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孩子,长大不是目的,学会怎么活才是。”
这句话不是游戏中的原始设定!赵大花震惊地看着奶奶。
在这个由她创造的世界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控制。
喝粥的时候,赵大花下定了决心。这一次,她要严格按照游戏设定来完成这个事件——先被冤枉,然后忍辱负重,最后在第三天当众揭穿真相。
当王铁柱又来诬陷时,赵大花没有辩解,只是低着头说:“我没偷,但你们不信就算了。”
村民们对她指指点点,奶奶虽然相信她,却也无可奈何。赵大花忍受着屈辱,在第二天偷偷跟踪王铁柱,发现他又偷鸡蛋吃,并把蛋壳藏在老槐树洞里。她悄悄收集了证据,在第三天当众揭穿了王铁柱。
事件圆满解决,天空没有变暗,时间没有重置。赵大花松了口气。
然而当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村庄,河水暴涨,淹没了大片农田。这是游戏中的第二个大事件——洪水灾难。
在游戏中,守村人需要说服村民撤离到高处,但会因为年龄小和被歧视而屡遭拒绝,最终在洪水来临时,只有少数人相信他,其他人则面临死亡威胁。
赵大花站在雨中,看着焦急的村民和不断上涨的河水,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三次失败的尝试,三次死亡的经历,才能最终找到正确的方式说服村民。
“这一次,会疼多久呢?”她喃喃自语,走向第一个需要说服的村民。
雨滴打在她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赵大花终于明白,那些她轻描淡写地设计的“让主角成长的设定”,是多么残忍和痛苦。而现在,她必须亲身体验这一切,才能从这个游戏中逃脱,或者长大。
“奶奶,我要学会怎么活。”她轻声说,然后鼓起勇气,向第一户村民走去。
我可真是惨,在游戏里还得死三次。
等等,赵大花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最开始的游戏设定根本不是这个,而是一个黑漆漆的夜里。
对,就是卯时三刻。
是怎么弄的来?
嗯,让我仔细想想。
就在赵大花仔细想的时候,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化,白天成了黑夜,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
卯时三刻,天光未明,赵家坳还沉在一团湿漉漉的墨色里。
赵铁柱家那低矮的土坯房内,灯火却亮了一宿。女人压抑的痛哼断断续续,像被湿布蒙住了口鼻,闷得人心头发慌。
赵铁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鞋底摩擦着干硬的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声重,一声轻,搅得等在外面的几个本家叔伯心头也跟着七上八下。
村子小啊,总共就十几户人家,谁家要是添丁,那是全村的大事。
何况,后村那里,老守村人刚没了几天,按村里的老说法,这跟着生出来的新生儿,就是下一辈的守村人。
“咋还没动静?这都大半夜了。”一个蹲在墙根咂巴旱烟的老汉嘟囔了一句,烟锅里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头胎,艰难些。”另一个接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村子后山的方向。
那山峦在黎明前最沉的黑暗里,只剩下一个庞大而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这座小小的村落。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地面极轻微地一震。
非常轻微,轻微到像是错觉。墙根的老汉烟杆一顿,赵铁柱的脚步也猛地停住。院子里那只看家的大黄狗原本趴在地上,此刻却突然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不安的呜咽,颈毛微微炸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后山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细微、却又尖锐到刺入灵魂的“咔嚓”声。那声音太轻了,混在风声里,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可一股莫名的寒意,却顺着在场所有人的尾椎骨爬了上来。
产房里,稳婆突然“咦”了一声,带着惊疑。
紧接着,是一阵响亮的、几乎称得上暴躁的婴儿啼哭。
“哇啊——!”
那哭声洪亮异常,穿透土墙,震得院里的赵铁柱一个激灵。
“生了!生了!”稳婆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是个……是个大胖闺女!”
赵铁柱心头一松,也顾不上那丝古怪,抬脚就要往里冲。房门却先从里面被拉开了,稳婆抱着个襁褓走出来,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底下却藏不住一点惊魂未定:“铁柱啊,你这闺女……劲儿可真不小。”
借着屋里透出的油灯光,赵铁柱探头看去。
襁褓里是个女婴,通红的一团,小拳头紧紧攥着,闭眼嚎哭,声音震得人耳膜发嗡。这都不算什么,怪的是,那裹着她的、厚实的老蓝布襁褓,肩头的位置,竟然撕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大力给生生挣裂的。
赵铁柱愣住了,伸手想去碰碰女儿的小脸。
那女婴恰在此刻止了哭,小拳头胡乱一挥,“啪”一下,打在赵铁柱粗糙的手指上。
一股不算剧痛,但绝对清晰的力道传来,赵铁柱“嘶”了一声,下意识缩回手,看着手指上迅速泛起的一点红痕,目瞪口呆。
“这……”旁边的本家叔伯们也围了上来,看到那裂开的襁褓和赵铁柱手上的红痕,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
墙根的老汉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眼睛望向黑沉沉的后山,声音沙哑:“天生神力啊……这丫头,落生的时辰也巧……一百年了,唉!”
老哥几个背手拿着眼袋锅,叹气,这可怎么好?偏偏还是个闺女,这孩子不容易啊。
没人接话,但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每个知情人的心头。
赵铁柱脸上的喜色淡了下去,他看着襁褓中浑然不觉、又开始咂摸小拳头的女儿,眼神复杂。
这闺女,取名大花。
赵大花。
第二天,守村人赵石头就到了赵铁柱家。
“铁柱,这孩子你最多能留到五岁,你也知道,老山叔走了,我那只有我一个肯定不行。”
赵石头比赵铁柱大几岁,也是五岁到了后山,那之后赵铁柱就很少见赵石头了。
铁柱媳妇在里屋听着,忍不住发愁,难道这闺女自己就能留到五岁?喂奶的时候被闺女吸的疼,这才想起自己这闺女可是生来就是个大力的。
“铁柱,咋地我听石头叔说咱这闺女五岁就得去后山?”赵铁柱一进里屋,杨槐花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铁柱听着杨槐花的话,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干硬的饽饽,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目光沉沉地落在炕上那个小小的襁褓上。大花似乎睡醒了,乌溜溜的眼珠没什么焦距地转着,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咂摸着,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只刚才咂摸过拳头的小手胡乱挥舞了一下,恰好抓住了赵铁柱垂在炕沿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