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昨日什么狂悖之言啊,什么噩梦啊一股脑忘了个干净。
起来之后并未发现身体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最大的变化就是,极少数能在上午见到的赤连湛,他一出门便看见了。
赤连湛坐在桃花树下温茶,但明眼人一打眼就能看出他是在等人,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见池舜刚踏出门口半步,赤连湛的视线便立即“扫射”过来,池舜心中咯噔一声,顿觉喝酒误事,昨日定是发生了什么,这才惹了麻烦。
这种紧要关头,他合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研究研究令玄未的主角阵营都有哪些人,也不能因为不愿意怀疑面前这人,反而生出些奇怪的情绪来才对。
若情爱与生死相悖,他定要活的。
总不能辜负了自己的道心不是。
池舜乖觉立在赤连湛面前,老老实实行礼,脑中倒是也格外老实的细细思索起昨日晚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将鹤子年送回玄器峰后,脑子迷糊得很,回来看见赤连湛正在独自下棋,他技痒,便认真同赤连湛杀了几局,下棋时应当是说了些放肆的话,之后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再细节的就想不起来了。
“从今日起,你每日需在殿前挥剑两万次,抄写卷轴三遍,晚间为师亲自检查。”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面前人口中吐出。
池舜惊得合不拢嘴,犹疑道:“我…不是符修吗?何故……练剑……?”
赤连湛抬手将温好的茶盏推到他面前,“符修便不能练剑?”
他指尖敲了敲案几,案上摆着一柄奇特木剑,“你五灵根驳杂,灵力易紊乱不够凝练,练剑不仅可强身健体,亦可磨炼心性。”
这话令池舜抬眸,他金丹后画高阶符时,常因灵力在经脉中乱窜险些走火入魔,只是没料到赤连湛竟看在眼里,甚至还为他寻了对策。
可两万次挥剑、三遍卷轴,这强度比玉剑峰的弟子还严苛,他忍不住苦着脸:“师尊,弟子连剑都握不稳……”
“那就从握稳开始。”赤连湛起身,那柄木剑随意飞起,剑身泛着浅淡的灵力光泽,显然是特意用温养过的灵木所制,“这剑无锋无刃,刚好适合你练手。”
池舜接过木剑,入手竟比想象中沉,剑身上隐约刻着细小的符纹,握柄处缠着柔软的鹿皮,恰好贴合掌心。
他试着挥了一下,木剑划破空气时竟带起细微的灵力波动,显然这剑也暗藏玄机。
“先扎马步,握剑时指尖需扣住剑脊,力从腰发,而非用臂力硬挥。”
赤连湛站在他身后,抬手轻按他的肩,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肩头渗入,帮他调整姿势,“你五灵根虽杂,却能容纳多种灵力,本就不该局限于一处修炼。”
池舜只觉后腰一沉,原本虚浮的马步瞬间稳了不少,木剑在手中也似有了重量。
他按照赤连湛的指点,慢慢挥出第一剑,剑风掠过桃花枝,震落几片花瓣,竟恰好落在剑身上,被剑上的灵力轻轻托住,没有坠地。
“不错。”赤连湛收回手,声音自池舜身后不远处传来,“两万次剑挥完,再抄这卷天阶卷轴。”
池舜偏头顺势看向案几上摆放的卷轴,卷轴上刻着几个散发着金光的大字:《风云青雷录》。
他的目光陡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转身想叩谢恩师之时,身后却已经空无一人。
池舜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惆怅下一瞬便被激动替代,他丢下手中木剑,扑到案几边,用手清晰感受卷轴上刻着的字,心下狂喜不止。
此卷记录符箓法门中数以万计的各类符箓,凡能想到的乃至想不到的,它皆记载在内。上至九天玄雷,下至召鬼听令,无奇不有。
不仅如此,甚至轻易便解决了池舜眼下关于傀儡术的技术部分的空缺。只要快速将其吃烂消化,也许就连在内比之前突破元婴也是十拿九稳。
但池舜不敢忘赤连湛的吩咐,他将打开了一点的卷轴紧紧合上,虔诚摆放在案几正中央,起身便听话练剑去。
日头渐高时,桃花树下的花瓣落了一层又一层,池舜额角的汗滴落在花瓣上,晕开细小的湿痕。
他终于挥完最后一剑,木剑拄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意外发现丹田处的灵力比往日更充盈,连指尖画符时常犯的滞涩感都淡了不少。
于他而言,简直是好事不断。
来不及思索其他,他又醉心扑倒在那本天阶卷轴中。
池舜目光如炬,眸色紧凝卷轴字迹,手上抄写不曾停歇,待到星月高照时,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抄了十二遍。
手臂上传来的酸涩感终于将他唤醒,他用砚台压住自己誊抄得厚厚的宣纸,趴在桌上便睡了。
自这日起,池舜雷打不动,每日醒了便是练剑,挥剑次数只高不低,下午时分,他便开始抄写卷轴,时间充裕时,他便托纸乌鸦传话叫鹤子年送他些许物料。
再闲暇时刻,他便在自己屋内捣鼓起分身来。
不过关于那个最重要的分身,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机。
于是在某一日,他将一张分神符贴在自己早好的纸人身上,而后将另一张分神符握在手中,慢慢开始催动灵力。
硕大的五彩灵力顿时从符纸上四散奔涌而出,又渐渐归于纸人之上,紧接着就见纸人慢慢长出血肉,逐渐和池舜的形象慢慢重合。
这躺在床上的池舜禁闭双眼,面容已经褪去了早年的青涩,现下已完全张开,用池舜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算不上顶帅,但绝对可以说是小帅。
毕竟修仙者嘛,有灵力滋养身躯,再丑也丑不到哪去。
池舜本人闭眼,尝试将意念通过分神符传达到分身上,但尝试几次后都没有成功,索性他自己也躺到床上,将自身完完全全放松,至感受不到自己存在之后,那分身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
究其根本原因,主要是池舜还做不到控制自己本人又控制分身,这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有难度。
再之后他便勤加锻炼自身与分身的契合度,平日一些小事都由分身来做,慢慢也便习惯了这种类似于整个人蒙上轻纱行动、触碰之物皆先传来轻纱之感。
习惯后他又发现,确实如张懿之所言,分身傀儡一类,一切感受都会原封不动传达到本体,即便是挥剑的累,或是挥剑的收效,一一回归在他本体之上。
这天,池舜老老实实等赤连湛检查完誊抄的卷轴后,他唤出分身,然后用分身扛着本体,一路跑进后山,闭眼左三圈右三圈,找了个鸟不拉屎的鸟洞,给本体藏了起来。
就连他自己都未必能记住藏哪了。
分身池舜老老实实猫回清霄殿时,倒是好巧不巧“又”碰到了赤连湛。
也不知是从哪日起,赤连湛很喜欢说那两个字——
“过来。”
池舜耸耸肩,已经学会预判。他慢慢走过去,听候发落。
那头的赤连湛没有说话,在微凉的月色中,甚至能觉察到他的目色更冷些。
池舜鬼使神差偷偷抬头看他,就见赤连湛眸中的光仿佛活物一般,擅自打量着他,而后就听赤连湛说:“明日起,挥剑四万次,抄写卷轴十遍。”
池舜撇撇嘴,敢怒不敢言,“是,师尊。”
可等赤连湛一走,他又笑了。
清冷月光中,就见池舜身后突然再走出一池舜,两个池舜相视一笑,就着月色,两人坐下一起抄书。
但相对的,手指的酸楚,也是双倍~
……
第二日,鹤子年来找池舜时,池舜正在练剑。
“哎呦真是老天爷开眼,一连几个月没在宗内看见你,怎么,你失恋后奋发图强了?”鹤子年大大咧咧在蒲团上坐下,开始翻看案几上的抄本。
池舜手上挥剑的动作不停,“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鹤子年狐疑看他,“……一个伤心男人的觉醒?”
“去你的。”池舜一道剑气将案上的宣纸全部激飞,“你来干什么的?”
鹤子年嘿嘿一笑,“内比的日子定了。”
“哦?”池舜停下手中动作看过去。
“没错,今日刚出的结果,长老们商议决定宜早不宜迟,明年四月,差不多还有个小半年的时间吧。对了你近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修为可有长进?”鹤子年问。
“切。”池舜继续抬手挥剑,“连你也看不出来,那自然是有效果的。”
这话鹤子年很不爱听,他拍案而起,“我看你不过才筑基后期的修为,你装什么呢?”
池舜挑眉,“要的就是筑基后期。”
“什么意思?”鹤子年气焰陡降。
池舜神秘一笑,“明日哪峰授课?”
鹤子年掰手指头算了算,回答:“轮到玉剑峰了。”
池舜点头,“刚好,去玉剑峰会一会最近名号有些响亮的令师弟。”
“人家早些出禁闭时就突破金丹了,我估计现在都得金丹中期了吧,照他这个修为速度,我估计内比时他都能突破元婴。”
“啧,你这怎么连金丹也没突破啊?你失恋道心破碎修为不增反减??”
池舜白了他一眼,“区区元婴,可笑可笑。”
当晚,天启者后山闷雷滚滚。
众长老出门一看,嘿哟这不是渡劫雷云吗?看样子还是个元婴期雷劫,也不知道是哪宗弟子突破,近日天启宗弟子当真是蒸蒸日上,可喜可贺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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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