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终于脱单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谢弃当然不是惟命是听、听到几句恭维便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动手的提线木偶，他想要问清楚缘由，但此刻此地不是可以细说的时候，小孩子无助害怕的哭喊声，提醒了他现在该做什么。

“抱歉，我不可以，乱伤人。”

他拒绝了那个和尚，先用灵力将宋庭遇推送至一旁的廊顶上，再移身到不远处一个扑倒在地、正举着被擦伤的双手、哭喊着找娘亲的刘家庶子面前，将人抱起来也送到宋庭遇身。

这里除了宋庭遇，谢弃实在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他觉得宋庭遇再混蛋、再痛恨恃财凌弱的刘家、再与他有龃龉，应当也不至于对一个不明事理的懵懂孩童动手：“劳烦，看好他。”

话毕，他又飞回到地上，接着去救其余的孩子还有孩子们的母亲们，在整件事里他们是也是无辜之人，不应该受波及。

“谢弃，你……”宋庭遇接过孩子，刚开口想叫他小心，奈何谢弃动作太快，都没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只得闭了嘴，和那个不敢哭却无声颤抖着下巴的小孩大眼瞪小眼。

“小孩，看在经此一役，你刘家即将败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替道长照顾你一下，”他无比坚信和笃定春林嫂此番一定能报仇成功，因为他已经摸透了谢弃的态度，“没了盘剥克扣来的万贯家财，不对，是万贯民财，看你们还能翻起多大浪来，还能拿什么兼并民田土地、买奴换婢？”

站得高便看得远，宋庭遇看见战局外的终于完全恢复过来的丫鬟小厮们，正四处搜刮着刘府上下值钱的东西，陆续往侧门、偏门逃跑。

他对此深感高兴，比起看大家被洗脑得奴性入骨，对主人家愚忠不弃、肝脑涂地，还是如此这般更是个人而非是他人使来用去的奴仆工具，换作是他，他肯定比他们更积极、拿的钱财更多。

宋庭遇抱着小孩带着他面朝下面的忙得兜兜转转却又生机勃勃的丫鬟小厮们，十分“贴心”地宽慰小孩道：“不要怪他们，他们拿的都该是他们应得的，一定要怪的话，就怪你爹无德无道好了。”

“啊呜……”那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最终还是在宋庭遇的毒舌攻势下没忍住暴哭出声，搂着他的宋庭遇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转回身去面向大院里，在混乱中搜寻着谢弃的身影。

谢弃还是不够了解他，他是对一个小孩动不了手，但也没好心到嘴也不动啊。

很快几个小孩和他们的生母便被一同送到屋顶上，仍旧由宋庭遇照看，说是照看，那几个女子上顶之后，立刻抓紧了孩子们，小心翼翼挪到宋庭遇五米开外的地方挤作一团蹲好，谢弃则是见春林嫂在围攻之下左支右绌，复又飞身下去帮她。

他不能直接替春林嫂报仇，也不能冷眼旁观看她受困报不成仇，她若报不成仇，那公平何在、正义又何在？常清山门规说不能滥杀无辜，也说修道之人，必须以惩恶扬善、维公平正义、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春林嫂虽然已死，恶之源头却还在，那他就得维护她的公平，让她有报仇雪恨的机会，除了恶人以免日后还有悲剧发生，不过在刘家她报仇的对象只能是罪魁祸首刘氏夫妇，一众帮凶可严惩，却不能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

和尚、道士中除了为首的两人，其余人等根本敌不过谢弃，有他的出手护航，春林嫂果然轻松了许多，她向谢弃投之以感激的眼神，一边突围，一边朝着刘老爷逼近。

不过既然被奉为大师，为首的二人确实有些本事，见谢弃出手，二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交换过眼神便协力朝他攻过来。

“阁下到底是什么来头？”道士用手中的拂尘须绞着谢弃的手，将他的手和灵剑束缚在一起，致其不太灵活，“不助我等驱鬼，反倒助鬼，要与我同道中人为敌。”

他来自常清山，没什么不可说出口的，他为师门深感骄傲，只是他不明白，常清山作为九州第一大门派，名震四方，松州也不是什么避世偏僻之地，二人见到他的身上的雀蓝色校服和所使招式，不至于认不出来。

不明白不重要，即便是知道，再次报上门号也是十分有必要，甚至这是谢弃唯一可以不结巴、能顺畅说出口的一句话：“常清山掌门，玉衡峰峰主谢霄云，座下弟子——”

话还没说完，一前一后夹击他的道士、和尚忽地哈哈笑出声来，仿佛他所说的是什么久不得闻的笑话，那个道士本就是一副笑面虎的形象，嘲笑过后便道：“原来真是无门无派的散修，连常清山都能信口攀扯，看你天赋颇高，本想邀你入我门下，奈何你正邪不分，就别怪我们别客气了！”

话音刚落，二人提升攻势，似要置谢弃于死地，那边春林嫂一人应对两门弟子已经不如最初吃力，但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她往大阵里逼去，她虽勉强能应付，却还是无可避免地靠近大阵。

方才的和尚说是让谢弃杀了一众同门友派，在谢弃拒绝后，为避免引起旁人注意只好加入战局，在其中浑水摸鱼，没有真正对春林嫂动手，所以目前能帮春林嫂的好像只有他宋庭遇了。

宋庭遇想跳到地上故技重施，借由自己的血污染大阵令其失效不再影响春林嫂，却被悄悄攀上来的沐风给按住了肩没法动作：“大阵伤不到她。”

听闻问题不大，宋庭遇经由春林嫂的记忆，宋庭遇对他的态度已有改观，只是困扰的问题还未得到解释，他也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为何要救春林嫂？”

这小子骨子里带着股疯劲，沐风懒得搭理他，却听得他又说：“方才，那个与你一同给春林嫂送舍利的和尚让谢弃杀了所有人，又是什么意思？”

闻言，沐风意味不明地看向宋庭遇，沉默了许久，就在宋庭遇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反问道：“知道为何刘宝赐跳入大阵，他们却不停阵吗？”

宋庭遇摇头，问道：“难道不是已经启动的阵法无法停下来？”

沐风摇了摇头，垂眸看向正在和谢弃缠斗着的他的师父，无奈叹罢一口气道：“于他们而言，刘宝赐是一块主动送到跟前的小点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自然没有必要为他一个主动找死的鬼停阵耗费精力。”

“那他们针对的还是春林嫂，”宋庭遇看向已经击退数人的春林嫂，“杀了她，刘家是会给他们许多金银财宝？”

“钱财是身外之物，即便需要香火钱，他们其实并不太放在眼里，”沐风将背后更为残酷的真相托出，“他们要的是击杀恶鬼带来的声名和威望，要的是百姓的信仰和功德，以助他们延年益寿、长生不死。”

“可以说，近几年这松州城里出现的大妖大魔，包括春林嫂在内，正是他们在暗中助推造就的。”沐风捏紧了拳头，又微不可查地放开，“先制造恶鬼恶妖，再一手惩奸除恶，想要的不就得到了？反正他们——”他顿声无力地换了词，“我们不是直接动手之人，所造恶妖恶鬼也找不到我们的头上。”

“但没了你们，这恶鬼恶妖也决计是变不成的，”宋庭遇听明白了，气得咬牙切齿，没好气地怼回去，“呵，‘逼良为娼，再劝人从良’，这戏码玩得还真是炉火纯青！”

就以春林嫂为例，最初是谁让刘氏夫妻起了给孩子配阴婚的想法、又是谁替为刘家算得三月十八生的小姑娘最适合？反正算出了生辰八字，会有人去找对应的人，不是月秋也会是其他的……等等！

“制造恶鬼也不一定无往不利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似春林嫂这般有反抗到底的勇气，生出这么大的恨意和不甘，化成你们想要的恶鬼，”越深想宋庭就越觉得毛骨悚然，他惊疑不定又忐忑不安地问道，“那你们，到底害了多少人？”

很多人肯定只会是死了就死了，根本不明白自我为何而死，不知该恨谁，该找谁报仇？甚至死前还会怪自己命不好……

沐风看向宋庭遇，没想到他脑子这么快，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敢回答。

这些年来他是借由浑水摸鱼、懒懒散散的状态，避开了许多悲剧的造就，可他又如何称得上完全无辜干净呢？

“所以，你和那个和尚给春林嫂移身舍利，不是你们良心发现才出手相助，而是受你们师父的驱使？”

沐风摇头，垂眸注视着脚下的绿瓦道：“她们母女初到刘府时，他们第一天只见了月秋，当即判定她心性纯良成不了气候，就一直没有再关注，后来她们母女出逃，弄出的动静太大，我和老秃才发现了春林嫂的存在，非但助她们出逃，还自作主张给了春林嫂舍利。”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盯向和谢弃缠斗的二人道：“当本该慈悲为怀、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反成了恶的制造者，当度人救世的佛法和道义，都成了助长恶意的工具时，若想要改变，以我和老秃之力根本做不到，只能寄希望于以恶制恶。”

“没人比我们更希望，他们同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