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子时还有段时间,谢临和萧应雪就先回了翎决宗。
刚好遇到白天才从永州回来的江照,他带着陆拓,所以自然是多费了些时间。
“我正想着去找你呢。”江照说,“你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早都好了。”谢临眼神四处乱飘,有些心虚。
“那就好,我就说那什么乌公子的不靠谱吧。这骗子是不是中途就跑了?对了,你们去朔北之地到底遇到什么了?我还没到你给我说的那个位置就遇到陆拓了,他说你们掉进一个坑里后不见了,后来怎么就回宗门了?我想着你给我的嘱咐,也就没过去调查。”
江照稀里哗啦问出一大堆问题。
谢临也没有不耐烦,一一为他解答,但是不是一本正经的瞎编就另说了。
“其实乌公子挺好的,我也是因为受伤了要回来才跟他分开的。”
“那个坑有出口,我不慎掉下去扭伤了脚所以就直接回来了。”
“还没有找到病因,不过长孙皓之去看了,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那就好。”王谭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也不用担心影响你参加过段时间的宗门大比了,我也算有个对手。不然的话,与其跟那帮废物比,还不如直接不参加。”
“那你就等着做我的手下败将吧。”谢临昂起下巴。
“切,看在你伤刚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还得去给我师尊复命呢。”
“再见。”
之后,谢临跟萧应雪回了望舒峰,两人稍微修整了片刻,就出发去跟淮溪汇合。
淮溪就在山门口等着他们,见谢临过来,立马热络地叫道:“小临。”
谢临见到朋友也开心,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聊。
三人一同来到了早上那家客栈。大半夜的,附近也只有他们一家还开着门了。
店小二收拾好桌子,弯着腰殷勤地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淮溪将腰间的钱袋子甩过去,豪气道:“把你们家的招牌,全都给我上一遍。”
“哎,好嘞,您稍等。”店小二颠着银子,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
谢临:“太多了吧,吃得完吗?”
“请小临吃饭,当然要大方一点,吃不完又有没关系。”淮溪笑着说。
“那好吧。”
谢临时刻记得今日来的任务,也没有多废话,直接问道:“我在信中说的事你……”
店小二陆陆续续地开始上菜了,淮溪没有理会谢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拿起碗筷:“看起来不错。”
“是的客官,方圆百里,就数咱们家的饭菜最好吃了。就您对面这两位,那这可是咱们这里的常客呢。”
“......”
“行了,下去吧。”淮溪先给谢临夹了一筷子肘子,道:“快吃快吃。”
肘子炖的晶莹剔透,软烂脱骨,再配上一勺浓稠的料汁,着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但谢临看着眼前油腻腻的食物,却皱起了眉头。
他早就已经辟谷了,虽然也会嘴馋,但绝不是对这种食物。
就在这时,萧应雪端起自己的碗跟他换了一下。然后拿起筷子,用另一只手稍稍笼着衣袖,防止沾上饭汁,动作优雅地给谢临夹了一筷子鱼肉,再剔去鱼刺。
萧应雪:“尝尝,是你喜欢的菜。”
谢临一口吞掉,脸上顿时浮现出幸福的表情:“好好吃。”
他也学着萧应雪的样子给他夹去一块:“师尊,你也快尝尝。”
“......”
淮溪顿觉口中食物难以下咽了。他啪的一声把碗放在桌子上,说道:“别吃了别吃了,先说正事。”
“你说,”谢临一口吞掉喂在嘴边的食物,“我听着呢。”
“......”
淮溪抱头叹息。
“是这样的。”缓了一会儿后,淮溪猛地抬头,“魔域关于魔尊的记载确实不少,你具体想知道哪方面呢?”
谢临一边接受师尊的投喂一边说:“我看那个...形象...身躯庞大...丑陋......”
“本座说,能不能先别吃了!”淮溪拍桌子。
“不好意思啊。”谢临匆忙咽下最后一口,又喝了口萧应雪抵到嘴边的水,然后语速飞快,“我是说我觉得这个魔尊的外形特别有意思,难以想象,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他自然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对面的人,所以只能旁敲侧击。
“知道。”淮溪板着脸,摊开手,手心中凭空出现一幅卷轴。他递过去:“给,自己看。”
谢临拿过卷轴,一打开,眉毛当即挑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天呐,这也太丑了吧。
好像一只癞蛤蟆。
头上的角像是龙角,上半身像乌龟,下半像蛇,四只脚又长着□□一样的脚蹼。脸上全是斑点,两只红得渗人的眼睛。
周身缭绕着许多黑雾,跟朔北之地密室里的那具尸骨周身的一模一样。
淮溪:“这画像是魔域一个老魔头画的,据他自己说,他年轻的时候是跟这老魔尊上战场的。这是他根据自己的印象画的,不过这老魔头在前几年也死了。”
谢临盯着画像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道:“这魔尊有名字吗?”
“听说是没有,反正大家也都尊称他为魔尊。搞得本座只能被叫尊主,一点威严都没有。”淮溪长叹口气,“那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人家可是闹过天界的。”
谢临嘴角抽搐:“你好像还蛮惋惜?”
“你不懂的。”淮溪摇摇头,“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谢临指着画像上魔尊周身的黑雾,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魔气吗?”
“可以这么理解,但却并没有这么简单。你也知道它是由万千欲念和仇恨形成的,这些黑雾就相当于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若是心志不坚定,心有杂念执念恶念的人接近,就会被蛊惑,放大心中的痴怨贪念,严重的话就会走火入魔。”
“这么严重!”谢临惊讶道,“那若是不幸染上了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淮溪耸肩,“等死呗。”
“啊?!”
看着对面那一脸震惊到说不出的样子,淮溪忍不住笑道:“骗你的。且不说心思纯良立场坚定的人根本不会受到影响。再者一个外壳而已,能有多大的威力。染上了不也就是多了点**嘛,从心所欲不就得了。”
淮溪:“我们这些魔头都重欲,依天性而活,快活自在,不一直都好好的。倒是你们这些正道,整日压抑着自己的**,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就开始大惊小怪好像天塌了一样,把人憋都憋死了。”
淮溪:“七情六欲这本是人之常情,要我说没事沾点也挺好的,最起码活得像个人样。”
从心所欲,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但是再想想王谭的样子,谢临可不敢苟同。
不过他准确抓到了重点。
心志纯良坚定的人根本不会受到影响。
两位老祖的品行自然不用质疑,也就是说他们走火入魔的事跟魔尊无关。
至于他师尊,那定然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再说了世间男子都会有反应的,况且他师尊都活了快两百年了,有点**怎么了?
那王谭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吗?难道心中也会有卑劣的想法?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人大多善于伪装,谁会在乎一个不相关的人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谢临又问道:“还有啊,我还有个疑惑,就是说这魔尊都这么强了以至于闹到天界去了,怎么就在人间被打败了?”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你今日的提问次数已经用完了。”淮溪双手夹叉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谢临,神色突然暧昧起来,语气也充满了蛊惑的意味,“要是想知道更多的话,就得付出点代价了,比如说......去魔域陪我几天。”
谢临:“?”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漆黑长夜,银色亮光照在三人脸上。紧接着,震耳雷声响彻大地。暴雨骤然而至,哗哗打在地上。
“哎呀,怎么突然下雨了。”店小二慌张地里间出来,着急忙慌地去关窗户。
只是手还没有触碰到窗扇,一阵狂风就猛然吹了进来,屋内桌椅尽数掀翻,就连他们三人围坐的桌子也没能幸免于难。
店小二见状连忙过来道歉,取下肩上的帕子就蹲在地上整理起来。
谢临随手施了术法,关闭了屋内的窗户,又帮忙把散落地上的菜汤整理好。
但雨水已然飘进了屋内,萧应雪挨着窗子,此时半边身子都湿透了,长发黏在脸上,皮肤苍白毫无血色,瞳仁漆黑沉寂,面无波澜,看起来就像是山间野鬼一样。
不过只有一瞬间,谢临眨眼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像往常那样是个翩翩公子了,刚刚就像是幻觉一样。
谢临道:“师尊,你衣服都湿了。”
“不妨事。”萧应雪微笑,“回去换一身就好了。”
萧应雪起身,道:“既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吧。”
谢临看向淮溪有些怔愣的面容,说道:“那咱们下次再聚。”
说完,谢临从储物袋里掏出了把伞,想着给淮溪留下,刚准备张口,就被萧应雪接了过去:“我来撑着吧。”
“可是......”谢临看向淮溪。
淮溪甩甩衣袖起身,笑道:“没关系,本座还怕场雨不成。”
他走到谢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真是意外,天公不作美,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就冒雨走了出去。不多久,身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萧应雪一手撑着伞,一手揽住谢临腰把人搂在怀里,道:“走吧。”
“好。”谢临说着,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他的琉璃灯笼。
于是两人也一同走进了雨幕之中。
透明的雨滴重重地打在油纸伞上,又顺着伞面滴落,在琉璃灯笼的照耀下,绚烂耀眼。
萧应雪一直把谢临送到了房间,说:“去睡吧。”
谢临收了灯笼,点头说好。
但是他却没有进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萧应雪转身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他突然鼓起勇气叫道:“师尊!”
萧应雪停下脚步,在雨中回头:“什么事?”
谢临:“今日这场雨是你操控的吧。”
化神期的修士言出法随,控制天气下场暴雨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萧应雪坦然承认,面上却没有丝毫被拆穿的震惊与不好意思。
“尽管如今魔域跟众仙门友好相处,但因为修炼习性不同,魔域地界危险,鱼龙混杂。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想我跟淮溪去魔域,所以才制造了这个借口。”谢临说,“谢谢师尊。”
萧应雪温和道:“不用跟我说谢。”
谢临抿了抿嘴:“其实我是想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师尊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你不想我去,我是不会去的。”
“好。”萧应雪答应他,“我会的。”
谢临于是这才回了房间。
他心情不错地打开窗户,发现雨已经停了。带着泥土味道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清新又凉爽。
萧应雪一直在伪装,任何时刻。没错,任何时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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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