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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身死道消后 第6章 当年

作者:我亦闻春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10-30 00:52:18 来源:文学城

她同男人一道转身。

突如其来的喜悦顿时溢满胸腔,浓稠的情意从脚下蔓延,一点一点攀升,然后如潮水一漫过她的躯体、脖颈、口鼻、双目,似滔天的巨浪,要将她活活吞没。她被这不属于的自己情感冲了个头昏脑胀,呼吸猛然急促了起来,三魂七魄跟着发抖颤栗,温热的泪也盈满眼眶,摇摇欲落。

古籍上记载,曾有一位大能痛失爱妻,便耗尽心力仿着爱妻生前所去过的地方造了一方幻境,每每思念爱妻至夜不能寐时,大能便会开启幻境以慰相思,时间长了,幻境吸收了主人太多的执念,生出了一个与大能爱妻一模一样的存在,大能先惊后喜,此后更为依赖幻境,往往一待就是一两年,与幻中妻耳鬓厮磨,到最后彻底疯魔,灵力心神悉数枯竭,死时华发满头,形色憔悴。

再后来,常有人贪慕大能留在幻境中的宝物与秘术,不顾禁制强闯其中,能够出来的确实少之又少,且就算出来了,精神也大多疯疯癫癫,不是嚷嚷着要找“爱妻”,就是失魂落魄地暗自神伤,为幻中情爱所扰。

不过那个幻境很早之前就没了,吃人神魂太多成了妖邪,早就被仙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是宋恣灵从前读这书时还不懂那群人为何会癫狂成那样,如今切身体会了,才品出一番滋味,想她在外头活得那样糟心,又伤又残还拖着各种病,平日里还时不时遭几个白眼听两句骂,倒不如溺于梦中一了百了,至少这幻境中只有欢愉,被它同化,也没什么不好。

“不要瞎想。”

正胡思乱想地对着所谓的天地拜下时,一缕清风穿堂而过,伴着男人乍然响在识海中的声音吹起盖头一角,远处层叠的山峦与望不见尽头的石阶径直撞入眼帘,将宋恣灵那些乌七八糟的情绪与念想撵得乱窜。她恍然惊醒,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儿,又被方才瞥见的一瞬风景夺去了神思。

高台之下,长阶漫漫八千级,上接云中殿阁,下入人间幽谷,沟通天地。

极其眼熟的画面。

若是两侧能再添上两排白玉廊柱就更好了。她混乱地想。

头痛的老毛病才歇了一瞬又蠢蠢欲动,宋恣灵下意识想要抬手,怎料幻境之中身不由己,她完全做不了“拜堂”外的任何动作,就连将要浮出水面的记忆也被强硬地压了下去,不允许她做有违“朱砂”行为心绪的事。

耳畔传来一声极浅的叹息。

“二拜高堂——”

傧相喊得撕心裂肺,大有恨不能把喉咙掏出来叫的架势,宋恣灵却不觉得烦躁,清润的灵力顺着传音流入她的识海,像水一样裹着她的神识,难捱的头疾被极大地缓解,就连那种身不由己之感也消减了不少。

“多谢前辈。”

她一面拜所谓的高堂一面传音道谢。

“不必多礼。”

男人的回应仍旧不起波澜。

宋恣灵也不再多言。他们二人虽说是在做戏,但和一个素不相识、立场堪称是死对头、且浑身上下哪儿都透着不对劲甚至都不如九夜那骚包狐狸的人“拜堂成亲”,实在是叫人自在不了。

不过方才……

方才所见一幕,为何会那么熟悉呢?因着周寒秋相助,她已经能够分清什么是“朱砂”的情绪,什么是自己的情绪,她很肯定,刚刚对着那番景象所生出的熟悉之感,定然是来源于她自己。

可她究竟在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呢?

嘶……

丝丝缕缕的痛楚又悄悄蔓延,连周寒秋留下的术法都压不住了。

算了,不想了。宋恣灵自觉是个行事莽撞的人,这儿被妖兽咬一口那儿被魔修砍一刀已是家常便饭,毕竟赚赏钱嘛,不寒碜。但缺心眼儿到自虐还是不可能的,她这头疾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没道理非得硬按着自己去回忆什么,左右也没个什么重要的事儿,把脑子想坏了就是真没脑子了。

周遭的人疯了似的,尖利异怪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与傧相逐渐粗重的喘息声交杂重叠,仿若要融合成什么黏腻恶心的巨兽。

“咯咯咯……”有骨头崩裂的声音,一旁的傧相偏了偏头,漆黑浑浊的瞳孔上下左右四处打转,最后落在面前的一对新人身上,神情极为满意,艳红的唇咧到两鬓,从喉中滑出不男不女的笑,“夫妻对——”

刺目的银光猛然划过,“啪嗒”一声,搽着过量香粉胭脂的头颅就这样落在地上,然后骨碌碌滚到台下宾客的脚边,断口平滑的喉咙里挤出“嘶嘶”的风,似乎想要说完未尽的话。

紧接着,周寒秋剑尖一转,宋恣灵的盖头就这样被挑下,悠悠的落地,正正巧,停在二人中间。

傧相死,幻境破。

剧烈的颤动从脚下传来,白玉砌的大殿顿时崩得四分五裂,宋恣灵眼前倏然清明,还没来得及去端详又对这大殿所生的一点熟悉感,那些宾客和傧相就在她眼前化成一滩漆黑黏稠的水,疯了一般向着宋恣灵的方位涌动。

又来?!她到底和这恶心东西有什么孽缘?

与梦魇中如出一辙的腥腐气蔓延开来,宋恣灵瞪大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璀璨辉煌的殿宇烂了个彻底,拖着她坠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抓住!”

风呼啸着哀鸣,宋恣灵被沙石迷了眼,只依稀看到男人从高处跃下,腰间青玉泛着微光,他的肩膀应该是被砸中了,皮肉外翻,白骨都露了出来,狼狈地淌着血,滴滴答答的,染红了婚袍下素白的里衣。意识沉进了深水,宋恣灵凭着本能想要抓住男人的衣袍,如鬼魅般枯瘦又布满青筋的手在虚空中胡乱地舞。周寒秋蹙紧了眉。

幻境已破,他的修为已经悉数回归,照理说宋恣灵也该如此,可他却感受不到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半点自救的能力都没有,身形也稳不住,就如同凡人。哪怕是刚入门才到练气期的小修士,也不至于会这样。

宋恣灵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的距离也越拉越大,周寒秋试了很多方法,甚至不顾仙门与魔宗之别给宋恣灵输了一缕够用但不至于毁坏根基的灵力,企图让人至少能够稍稍自保,但仍旧于事无补。那些灵力起不到一点作用,仅过一息,宋恣灵就当着周寒秋的面被黑暗吞没。

……

耳畔响起阵阵低语,强行拉着他的神识破水而出,回归肉身。

“醒了?”何言仙面无表情地收针,看不出喜悲。

周寒秋抚着钝痛的额缓慢起身。一旁的案上,烛火幽微,银面与长剑齐齐整整地摆着,似乎很是寻常。

何言仙喉中溢出一丝冷笑,提起药箱,掀开了通往另一间诊室的帘子。

“我那可怜的师侄还没醒,我去看看,就不久留了。”

宋恣灵是被少女抽抽噎噎的泣音吵醒的。

左一句“母亲要打死我了”右一句“山下的桂花糕不好吃”,还有“昨日买的话本子没完结”“集市里买的小玩意被摔坏了”之类,妙语连珠说个不停,然后就给自己说哭了,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拳头砸在皮肉上的砰砰声,力道不大,委屈撒娇似的。

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宋恣灵迷迷糊糊地睁眼,嘈杂的声音倏然小了下去,待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周遭静悄悄的,唯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她撑着松软的床铺起身,比绸缎还要漂亮锦被流水一般从肩头滑落,散发的融融的暖意,又轻的不像话。

“怎么样!这鲛人锦盖着舒服吧?这可比你们人族传说的鲛绡还要名贵呢,无市无价,非天级……呃,大概相当于你们人族修士的合体期不能织,最宜温养魂魄了!”

少女乍然闪身出现在宋恣灵跟前,手上还捧着一卷书,看书名,应当还不是什么正经书,估摸着是情爱话本之类的。

宋恣灵认得这张脸。

“多谢朱砂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她下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虽不知那场荒唐的幻境破碎后她坠入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没有眼前人出手相救,她断不会还这样神智清明灵台完好地站在这里。

“‘前辈’,好新奇的称呼,还没人这样喊过我呢。”说完,朱砂又摆了摆手,眨眼道,“不用这么客气,这么深的海底,几百年也来不了一个生魂,我还正愁这东西没处用呢,恰好你来了,可算是替我解决了它。况且我也不是真的‘朱砂’啦,我只是此间枯冢中生出的一点灵,沾了主人的执念,才变成了这副模样,真的朱砂早就魂飞魄散啦。不过你叫我朱砂也行,反正他也这么叫我,我早就习惯了。”这话被她说得轻轻松松,什么“枯冢”“执念”“魂飞魄散”的,在她口中都成了家常话,再平常不过。

“诶,对了,看你行的礼,你是青冥山的人?”朱砂又问。

“前辈知道青冥山?”宋恣灵奇道。

“自然。”朱砂点头,理所当然道,“两千年前,‘我’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青冥山,你们门派哪座山有几只猫猫狗狗我可都摸得一清二楚。”

经朱砂这么一“提点”,长阶耸入云霄的画面又在眼前闪过,宋恣灵突然意识到为何之前在幻境时,她会产生那种熟悉之感了。

那足足八千级的长阶,分明就是直抵青冥山主殿“碧落”的法阵,名为“登仙”。登仙先有八千级,后有四处阵法笼罩,每处阵法各领两千级,自山下入口开始,分秋、冬、夏、春四季,行之可观红枫似火、红梅漫山、芙蓉俏艳、桃花纷飞。

民间有句俗语,叫作“步登仙,抵碧落,好叫天赐我长生颜”,大意就是说,若能以凡人之躯,在七日之内爬满登仙的八千级长阶,就可于碧落殿拜师,求得修行长生之法。

至于成不成嘛,据宋恣灵所知,基本上是不成的。凡人天资大多驽钝,即便有大能亲自指导,且自开蒙之年就入道修行,能够在三十岁之前筑基的依旧是凤毛麟角,而想要修出金丹抵达容颜永驻的境界,照那样的进度,至少还要再过个二十年。凡间多战乱,若生得幸运,五六十的年岁都能四世、五世同堂了,不比修炼大半辈子还是满脸褶子满头白发要好。

达不到那样的水平,无病无灾,也就能再活个三四十年顶天了,也许到了那时还是没能筑基,蹉跎了一生,死后再入轮回,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这样的人,连外门都没资格进。毕竟青冥山舍得让“年轻力壮”但七老八十的人打杂,但还是见不得让牙都掉了的老翁老妪干活儿,太“有碍观瞻”了不是?

秉持着这样的观念,以青冥山为首的众仙门为了“不白瞎凡人的一生”,是不轻易招收没有来历背景的凡人,有也是拔出有潜力不会百十年就老死的“高个子”丢到外门。他们更喜欢要那些出身“何许周李”四氏及其旁支的子弟,基本上每一辈都能出两三个百岁内就能修到出窍期的天才,是实打实的好血脉。有家族支撑,这些“贵族们”只要根基不差到极致,都能凭着银子进内门,外门也有,但少,有也是领的清闲差事,若有朝一日族中哪个亲近的表亲发达了,自己也能借着关系拜入其门下,借势进入内门。

当然,这都是里子里的事儿,明面上青冥山还是会规规矩矩行事的,每隔十年开一次拜师大典,由各山各司长老点人收徒,被选中的人成一队仪仗,各自举着本命法器,从“登仙”脚下开始,一步一步走上碧落殿,奉茶拜师。虽说长老们更青睐内门弟子,但这么多年下来,真的背景如钱袋子一样干干净净的外门弟子被直接领走的也不是没有,何言仙就算一个,只不过后来跟着老医仙姓,就常有人以为他是何氏主家哪位隐姓埋名的公子。

那可是当今天下人族修士中无出其右的医仙啊!活死人,肉白骨,普通人是没有这样高到奇葩的天资的。

除了那人。

颜玄。

每每想到此人,宋恣灵都是一阵烦躁。答不上来的感受,只能被她粗略地归为恨与怨。

颜玄的天资比何言仙还要高,不过百岁便已过七七四十九道天劫雷,一脚跃入合体期,简直是千万年不世出的天才。

与何言仙不同,颜玄的日子要好过得多,他是被老掌门捡回来的,没受过外门的凄风苦雨,甚至都没像内门弟子那样象征性地争一下,就被老掌门收入门下,做了二弟子。

颜玄是这样,宋恣灵其实也是这样。她是被颜玄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或许是野徒弟共情野徒弟,她当年还沉浸在亲故皆失的苦痛中,还没弄明白青冥山是个什么东西,就成了颜玄的弟子,甚至还是关门弟子。后来过了一年,恰好是拜师大典,颜玄也不知怎么想的,着人将宋恣灵的名字添进了仪仗名册中。

宋恣灵就那样踏着四季繁花落叶,走过八千阶,入碧落,拜颜玄。

她当时高兴得不得了,可谁又能想到,便是这样天下皆知的拜师礼,令她后来成了众矢之的,不得不成为内门名册上的“死人”——

“徒不堪其师恶行,自戕于松雪阁。”

“你在想什么,怎么这样入神?”朱砂伸手在宋恣灵眼前晃了晃。

宋恣灵回过神,面含歉意道:“抱歉前辈,我方才想到了些旧事。”

“是青冥山的事?”朱砂好奇道,“你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都谈上旧事了?哎呀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些修士最爱胡思乱想,这样可是容易走火入魔的,那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哦。尤其是你,神魂破损,忧思过重,要不是这里都用我的灵力温着,你肯定又要头痛了。”

“前辈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此间灵念,最擅长的就是看你们这些修士的心。”朱砂手中的书卷消弥在虚空中,仿佛看穿了宋恣灵的讶异,又笑道,“这些小玩意都是幻术,由我心念所化。我和你讲,这里的主人可无趣了,只会建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懂我想要什么,害得我只能自己依着冢中的记忆找乐子。”

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

宋恣灵疑惑地望向四周,才发现此间景象又与先前印象中的不同了。

又或许她一开始就没注意到这些,感知被悄无声息地磨圆磨钝,像是此地法则不允许她去观测。

直到朱砂开了口,一切的一切才允她入眼。

身侧的软榻不知去向,暖香丝丝缕缕蔓延开来,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妖香,熏得人昏昏欲睡,周遭立起廊柱,鲛绡高高悬在上面,无风自动,地上皆是看不出材质的宝石,方方正正地砌好了,流光溢彩地镶在一起,珠玉、宝石堆得到处都是,十人高的珊瑚生了满殿,还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草木花卉,刀枪剑戟,满目奢靡,比之青冥山盛时百倍有余。

宋恣灵想到自己先前醒来时躺的那口黑棺,里面也堆满了这些东西,她当时还觉得过于夸张了,如今看来,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上面是不是见到了一口黑棺?那便是此地入口。”朱砂眯眼笑了,十分自来熟地牵起宋恣灵的手,拉着人绕殿一一介绍,“喏,此地便是‘所求不得殿’,他为朱砂建的衣冠冢。”

她又不用“我”作自称了,只絮絮叨叨地讲个不停:“那丛雪莲花是他去西昆仑的时候摘的,这颗五彩妖丹是他斩了一只修行近万年的大妖取的,还有这把镶满宝石的短匕,听他讲,应该是哪朝皇帝为了活命献给他的,他也给拿过来了,还有……”

宋恣灵无奈跟着听,却总想不明白,这位念灵,到底是以什么姿态在看这些事。

“前辈,您口中的‘他’,是‘云郎’吗?”

朱砂哑然。

“对,也是建造这座‘所求不得殿’之人。”这次的笑变成了苦笑,朱砂轻叹一声,挥手化了两把椅子,拉着人坐下,“你要不同我说说,他给你和那个男人造了个什么样的幻境?”朱砂睁着那双泛着幽蓝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宋恣灵的幻觉,刚刚那么一瞬,她似乎看到了某种类似于希冀的情绪,随后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浅淡的平和。

“大婚。”宋恣灵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朱砂与云郎的大婚。”

在某些视妖如仇敌的时代,人族称鲛人为“海妖”,古籍有言:“鲛人,海中鬼妖也,人首鱼身,其声不可闻,其眼不得观。”说得就是鲛人擅长用眼睛和声音蛊惑人心。

宋恣灵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哪怕面前这家伙说自己并非朱砂,而只是此间主人执念所化,可仅是用着鲛人的脸与声,就把她套得迷迷糊糊。

但她又如少女般,年岁看着比宋恣灵还小,听了宋恣灵的答话后吐了吐舌头,道:“哎呀,我总是控制不好幻术,抱歉啦。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喜欢做这种嗯……亡羊补牢的事情?人都死了两千年,他还在做这种春秋大梦呢,果然无聊。”

朱砂的话很跳跃,宋恣灵一时没来得及理清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朱砂显然也不在乎,她似乎将某些事憋了很久,好不容易捞着宋恣灵这样一个大活人,恨不能一股脑地全倾倒出来,好狠狠喘上一口气。她一面捋着如绸缎般的银发,一面问道:“你是青冥山的人,那你知道在两千年前,青冥山有一位长老靠着所谓的‘杀妻证道’成功渡劫飞升的事吗?”

何言仙没有说话。

“看来何仙师是默认了。”锦潋挑了挑眉,尽管这副表情与她稚嫩的脸实在不符。

鲛人一族的寿数比人族长很多,基本上不修炼也能活个三五百年,生长也很缓慢,因而五十岁才到成年期。锦潋芳龄三十有三,再小不过多年纪,只是各色的凡人看多了,不免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死者被葬于深海之下,死后魂中怨气不散,自然就成了走不出的迷境,生魂待久了会疯掉的。届时,魂魄不归不散,肉身不腐不烂,这位姐姐就会变成一具千秋万代的活死人。”锦潋握住闭目躺在病榻上的宋恣灵的手,那手瘦骨伶仃的,温度也极低,锦潋疼惜地哀叹一声,道,“反正她现在也醒不过来,你们试了那么多法子都没奏效,还不如让我一试。鲛人乃海中之主,我又是鲛族储君,或许真能找出姐姐生魂的方位呢?多拖一刻姐姐醒不过来的概率可就越大啊。”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医仙是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于招魂一道还是差了些火候。

“……那便烦请殿下费心了。”何言仙抿了抿唇,叹道。

“不烦不烦,我喜欢姐姐,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锦潋乐呵呵地回应。

诊室外,天阴沉沉的,又要下雨。

这艘船行了六日,站在船头,已经能够看到鲛人屿结界所散发出的流光。

微弱的风吹得周寒秋发丝有些乱了,海面上波澜起伏,散发着一种近乎不详的黑,周寒秋静静看着,无端想起幻境崩裂之时,当着他的面坠入深渊的女修。

她那时还穿着嫁衣,像一团火一样被黑暗吞没,彻底熄了光辉。

他们说她很大可能会死。

他醒后去看过她,碍着何言仙在,只虚虚看了一眼。似乎比幻境里的还要瘦,那样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不知怎的,周寒秋却觉得那有千钧重,活生生要压垮她一般。

很可怜的孩子,明明那样想活,命还是不肯放过她。就像何言仙说,曾有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孩子,一身的病,本来都快断气了,硬挺着用了一个月的烈药才活下来,本来都快养好了,结果还是被逼得自杀,好似天生就不得长命。

一样的惨烈。

不懂为什么,他总想着将这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做比较。

约莫是都想要争命的那一类吧。

魔修最不屑的就是人命了,凡是挡了他们路的,一律当作砍瓜切菜迅速处理。还有些行径疯狂的,会选择杀人祭器,亡魂越多法器越凶煞,所能爆发出的威力也就越强。

唯独周寒秋是异类,终日穿着一身白,只知苦修不知享乐,美人美酒一概不碰,人更是没随便杀一个,活得比那帮子名门正派还寡淡。

风卷着浪翻翻涌涌,莫名的,周寒秋生出一丝恍惚的愧疚之感。

若是当时他反应再快一些,或许她就能早早醒来。

船上的烛火映得他腰间青玉泛出暖光,周寒秋眼神一凛,纷乱的神思骤然收拢,长剑悍然出鞘,剑尖寒光森森,直指身后来人——

“九夜。”周寒秋沉声。

“周长老,刀剑无眼。”九夜笑着后退两步,侧身避过锋芒,“我就是来告诉你,宋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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