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他的九尾白狐 第5章 作死

月露霜华，星辉染尘。

清晨的仙狐城可谓是仙界最为神秘的美景之一。与天宫广纳贤才、优胜劣汰的风格迥然不同，仙狐城的入城条件只讲究一个字——缘。如若有缘，凡人也可有幸来此一游，如若无缘，天帝魔尊亦寻而不得。

然而，自三百年前的某一日起，仙狐城开始大肆聘请名医和祭司，告示张贴到了各界各域，若是医术高明者，或是通灵之术超群者，即便灵力低微，也可有幸入驻仙狐城。

当年这则招聘公告刚刚传出时，六界曾兴起了一阵热潮，那几年各界的医修与通灵修士的数量逐年增长，一度位列热门职业第一名。

可不过短短几年，这阵热潮便褪去了。

仙狐城里的那位青丘仙君青君，三百年前历情劫时似乎出了点儿差错，以至于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难以捉摸，一言不合便会被他下令处死，甚至连累族人，就连花神之女也未能幸免。

曾经众修者神往的神秘奇境，渐渐变得令人谈之色变，是以这些年，仙狐城也冷清了许多。

这日清晨，天色未明，城中仙雾缭绕，长街的上落满了清霜，轻快的脚步落在上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满地星辉仿佛留恋着仙人的足迹，萦绕在他们的足边。

仙雾中，依稀有一抹皓白的修长身影缓步走来。

此人身长玉立、姿态雍容，一袭简简单单的素白长衫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浑然天成的一派仙风道骨、淡雅出尘。头上戴着一顶简易的帷帽，一帘轻纱自帽檐垂下，遮住了他的脸。

他径直走到公告栏前，揭下了那张已经多年无人问津的招贤榜。

这一举动自然引来无数城中居民侧目，不多时，公告栏附近便围满了仙女仙子，而那位白衣人，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空落落的公告栏。

于是，这个清晨注定不会平静。

“刚刚……是不是有人揭了这招贤榜？”

“你看错了吧，是风吹的吧？”

“不要闹，哪里的邪风能吹到仙狐城来？”

“我看见了，好像是位白衣道人。”

“我也看见了。”

“白衣道人，看来是位医修。”

一男仙故作深沉，评价道：“敢揭这张榜的，想必实力不俗，而且勇气可嘉，可惜没带脑子。”

又一女仙双手合十，悲悯道：“虽然我没见过他，但还是为他默哀三日。”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陛下金屋藏娇的那位睡美人醒了，说不定陛下心情好，性情也变得和善了呢？”

“我看是陛下近日来脾气好了，你们也越发放肆了，什么话都敢乱说了，真是不知死活。”

众小仙先闻言收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美艳的紫衣女子自云雾中缓缓走来，登时一个个面露欣喜，亲切地唤道：“见过暮姐姐。”

在这仙狐城，也是有辈分之别的，虽说并没有严格规定哪种颜色只能哪个级别的人穿，但是在大家心目中还是有一些区分。

比如紫色，通常至少是有千年以上修为的仙子仙女才会选择的颜色。

而这位穆秋晚不仅修为不低，且身份还有些特殊，她的夫君是仙狐城东门二神将之一的临渊，本可以称呼他临夫人，但是她年纪尚轻，再加上他夫君是个妻管严，故而大家见了她，都会尊称她一声暮姐姐。

她缓步走到人群中，轻摇着一柄合欢扇，嫣然一笑，道：“再说了，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

若问这仙狐城里，谁的消息最为灵通，这位穆秋晚一定是其中之一。

“咦，暮姐姐，此话怎讲？”

穆秋晚道：“昨日午后，我家阿渊哥亲眼看见陛下带着那位睡美人离开了仙狐城，朝着银牙荒漠的方向去了，可回来时却没有带他回来。”

“这是为何？”

“总不能是陛下把他给扔了？”

暮秋晚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听说，陛下带着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想来是那位睡美人说了什么话，得罪了陛下。再说了，陛下这些年一贯喜怒无常，今天含在嘴里，明日扔出城外，有什么奇怪的？”

众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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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感叹：“可惜。”

距离作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这次是被打回原形，下次再加把劲儿，力求借那狐狸仙君的手，结束他这副躯壳的命。

为此，他又想了几百套作死方案，准备醒来之后实施。

吾忘小声比比：“主神，你会后悔的。”

昏迷期间，先后有两股精神力试图探测他的识海，一股微乎其微，可忽略不计，另一股则强上千百倍，所幸他探测的力道极为收敛，十分缓和，虽不至于让陆吾感觉到不适，但那精纯而浑厚的精神气息，却让他无法忽视。

数日后，陆吾醒来，由于借灵术而欠下的灵力不知被谁帮他还清了，躯壳也变回了少年形态。

呼吸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身周暖暖的，仿佛浸泡在什么奇怪的液体当中。

陆吾下意识地挣扎，试图起身摆脱这困境，奈何全身绵软无力，稍稍用力，非但没能起身，反而因为用力不得当，整个人歪了下去。

唔……呕……救命……

令他绝望的血腥味涌入口鼻，下一瞬，就被一双手稳稳托住，迅速将他捞了起来。

他被扔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艰难地侧过身，疯狂咳嗽起来，咳得腹中一阵阵抽搐，直到将方才呛入的药血全吐了出来，才逐渐平息。

青君冷冷地看着地板上的少年，眼神愈发幽暗。

少年身上的薄衫被药血染成了绯色，湿漉漉地贴合着他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副纤弱无骨的身形。他整个人几乎蜷成了一团虾米，虚弱地微微颤抖，颀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绯色的液体一滴滴顺着脸颊划过，像被淋了满身的红石榴汁，看上去禁欲又色气。

到底是气血方刚的年轻君王，青君看了几眼，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心头莫名上火，迅速抓起一旁的浴袍扔在他身上，将那春光盖住大半，并将脸转向一旁，如避蛇蝎一般。

许久，青君才缓过神来，深吸了几口气，走到少年身前。

陆吾微微睁眼，就见眼前的一双玄黑银纹长靴，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下一刻，他就被那青君打横抱了起来，像是对待什么烫手的山芋，将他放到一旁的躺椅上，便迅速退开了数步。

青君拿了块布巾擦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道：“多年不见，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修为愈发精进了呢？”

陆吾轻轻喘着气，并未作答。

见他不给回应，青君又忍不住靠了过来，凝视着他的眼眸，依旧是那副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语气，阴森森地道：“总有一天，我会碾碎你的御魔障，好好地看一看，你心里都装着些什么？”

陆吾了然，看来此前窥探他识海的两股精神力之中，就有这位青君一份。

他微微张嘴，由于过度虚弱，吐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

青君却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无比好奇，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追问道：“你说什么？”

陆吾若无其事，淡声道：“你们青丘……是不是没什么人？”

青君不解道：“什么意思？”

陆吾道：“哈哈，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怎么会选个疯子做仙君的。”

毕竟作死这种事情，也要趁热不是？

青君默然半晌，不怒反笑，将他脸上的发丝撩开，摩挲着他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这都是拜谁所赐？”

陆吾有严重的洁癖，除了毛绒小可爱的亲亲蹭蹭，他不喜欢任何其他的肢体接触，尤其是在他如此虚弱的时期，而这狐狸崽子屡次冒犯，着实令人火大。

他忍不住蹙眉，脖子也下意识地往一旁偏了偏，虽说幅度不大，但那副自我保护的架势可以说是十分坚定了。

两人皆是一愣，青君道：“你能动了？”

陆吾试着来回扭动脖子，青君像是生怕他把脖子给扭断了，两手护在他颈侧，可对方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看上去还算稳妥。

青君情不自禁地叹道：“真乃神医也。”

陆吾的心沉了下去，反问道：“神医？”

青君此时心情甚好，他耐心解释道：“我本以为，你这次少说也得昏睡个百八十年，可昨日仙狐城来了位神医，仅为你诊治了半日，便有今日之效。”

自从被他们强行、无礼地招来，他还未曾体验过自己活动的感觉，此番也是小小的兴奋了一把，扭扭脖子、动动手指，生活都仿佛充满了希望。

只要他能动了，不管是想跑，还是想自裁，都要容易得多。这狐狸怎么说也是一国仙君，总不能没日没夜地守着他吧？

青君一把按住他，警告道：“蠢货，你乱动什么？扭断了脖子，我可不会同情你。”

陆吾有恃无恐道：“不是有神医嘛。”

青君骂道：“滚，神医已经走了！再说，你若自己扭断了脖子，我才不会管你，更不会给你请神医，给我老实点！”

“啊……”陆吾突然发出一声低吟。

“怎么了？！”

陆吾也觉得方才那声叫得有失颜面，尴尬地掩饰道：“开个玩笑。”

并非是玩笑，方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气劲在他的灵脉中流窜，突如其来的刺痛太过酸爽，这才失声叫了出来。

他险些以为，自己那豆腐渣灵脉又要碎了。紧接着，丹府中传来一阵暖意，瞬间遍及全身，那阵突如其来的痛痒顷刻被碾碎了一般，消失无踪。

青君嘴角抽搐，眼中冒火，咬牙切齿：“……你有病啊？再开这种玩笑，我宰了你。”

陆吾也很恼火，请求道：“你倒是宰啊！”

“……”

青君微微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目圆睁，眼中浮现血丝，神情之中懊恼有之、痛恨有之、失落有之……种种情绪错综复杂，以至于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他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道：“你想死？哼，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并不会让陆吾感到一丝的安心，反而愈发警惕。

果不其然，青君的脸上浮现一个妖异的笑容，语气却极度邪气、极度残忍，对他道：“我会让你尝便世间万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吾却无心听他呈口舌之快，静心凝神，感受来自丹府的那股热量。

竟是一枚……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