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辛苦，命苦 第20章 平静

宗门广场练武场处，夕阳余晖将这里染成一片灼热的赤金色，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一种紧张、凝滞的气息。

向来空旷的地方此刻围满了一圈人，新老弟子的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起伏，温玉站在擂台最近的地方，回首四顾全场，珍宝楼少当家那颗心蠢蠢欲动，朝身边的关兰激动压低声说心里的想法。

“这要是开了一个小小的赌盘，买定输赢，咱们不赚翻了？！”

关兰看了眼他，嘴角浮起一个微笑道：“好啊，到时候我和方生他们会去戒律堂看你的。”

温玉嘟囔两句，收起小心思，看台上站着的千寰宇慢慢擦剑，又望了望四周。

“阿生怎么还没到啊？”

关兰也跟着他的动作看了看：“再等等吧，说不定在来的路上呢。”

就在这时，一声鹤唳声响彻此处，全场的目光被吸引，方生等如意稳稳落地，从背上跃下，伸手将无忧抱下来，看起来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温玉朝他招手，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方生往四周扫了一圈，眼神像被水洗过的寒星，沉静而坚定，看见台上的千寰宇，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直直地朝擂台走了过去。

温玉等人走近了拉过无忧，示意方生放松些：“小师弟我看着，放心吧。”

等人真正上了擂台，又加大音量喊了声加油，方生回头对上他的眼神点点头。

像是感受到台上两个人的氛围，周围慢慢安静下来，方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率先向千寰宇拱手行礼：“千道友，请吧。”

面前的人回了他一礼，嘴里说了一句请教，便赤拳双手先向着方生攻来，台下人惊呼了一声，没想到人出手这么快。

方生也被他的速度惊了一瞬，随后抛却脑中纷乱的想法，专心投入这场比试中去。

千寰宇每一次出圈扫腿，都被方生一一避过，完全没有花哨的地方，每一次格挡、闪避都恰当好处，像是经过千锤百炼。

又见人一味闪躲接招，并不主动出击，千寰宇动作越发凌厉，冷声道：“为什么不还手？”

方生侧头躲开他迎面而来的一拳，双手左右卡住他伸出的手臂，用力相折，千寰宇另一只手向他侧面肘击，方生被迫放开向后退去，眼里也是被点燃起的战意，召出青莲剑，剑尖向下划了半圈，剑气激荡起台上的灰尘，橙光照射下极为耀眼。

“别急，这就来。”

说罢持剑便向前直刺而去，千寰宇眸中热意更甚，抬手召来一旁的长剑，正面迎了上去，俩人剑招百出，你出我接，你转我还，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不相上下。

久攻不下，千寰宇觉得棘手，方生像一块牛皮糖，甩不脱还会自己粘上来，喘息声比开始时重了许多。

日头慢慢沉了下去，周围人从开始兴趣盎然开始慢慢疲倦下来，散去一些人。

温玉仔细地盯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看的有些眼花，转头问依旧聚精会神的关兰。

“不行了，我眼睛看的有些花...关兰，你看得出来谁会赢吗？”

关兰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寰宇从小跟我爹学的练剑，招式更正统些，虽然已经压制修为练气六层，但威力还是会更大些。但方生看样子依旧游刃有余，防守的时候也一直在找机会反击，会更灵活自在。所以我不确定谁会先露出破绽。”

就在这时，周围发出一阵惊呼，温玉连忙抬头望去，却发现方生单膝跪地，青莲剑被横在肩头，挡住千寰宇的剑的攻势，仔细看去，右手臂处还有一丝被剑气划伤溢出血的伤口。

“啊，怎么回事？怎么就现在这样了？”又连忙给台上的人加油打气，“加油，阿生，快站起来啊！”

方生听见台下温玉的声音，已无心去想其它，额头已经满是汗珠，顺着脸的轮廓慢慢滴下来，上头千寰宇的剑还在加势，力量越来越大，右臂的伤口在持续的痛感下开始麻木。

透过被汗水模糊的视线，看见了他牙关咬紧的模样，手腕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快到极限了。

方生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千寰宇心里一紧，不知道方生还有什么东西没使出来，只能最后一搏，用尽体内所有的灵力，继续向下加压。

一个出乎台下所有人意料的举动，方生双手松开了剑,有些狼狈就地向前一滚。

台下的温玉被他这动作吓得心脏乱跳，抓紧站在面前无忧的肩膀。

“他怎么能？！...”

关兰眼里却是闪过明悟的光：“不...他不是弃剑...是诱饵！他把剑当成了诱饵！”

与此同时，方生逃脱开千寰宇的攻击范围，同一时间右手向上一抬，青莲剑又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千寰宇手里的剑失去阻力，重重向地面砍去，留下一道深刻的剑痕，反应过来什么，立刻抬手后防挡住方生的剑。

只是一直有所保存的人此刻不管不顾，像是要榨干最后一丝灵力，剑影纷飞中，最后一个点劈，挑飞了千寰宇手中的剑，而后剑尖指向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让自己站立，流下来的汗蛰得眼睛生痛，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像是要炸开一般，耳朵里是一片寂静，只能听得见自己粗喘的声音。

......

倏然之间，温玉的声音闯了进来，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方生收起剑往地上一插，给自己借力。

转身看去，台下人神情各异，谁也没想到方生最后那一下会松开自己的剑。

毕竟剑修自练剑以来，被教导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剑不离手，除非身死。

这时千寰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也在喘息着没有平复下来。

“...你的剑，很厉害。”

方生朝他伸出手，用力将人拉了起来，“你的剑也很厉害。”

千寰宇握紧手，感受到一丝疼痛：“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败给你我心服口服。改日再来一次，便不一定了。”

“好，随时奉陪。”

这时台下终于响起欢呼声，属于方生的...欢呼声。

欢呼声像隔着一层水膜一样涌入他的耳朵，世界的声音渐渐回归。

他抬头望去，所有人都在鼓掌，能听见的只有他的名字。

他疲倦地提起嘴角，笑容却明亮。

‘师尊，我做到了。’

藏身在巨石后的李明修看见人露出笑容，紧握的手终于松开，眼眸低垂间，指尖轻轻地相互摩挲，复杂的心绪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最后，转身悄然离去。

半个月后。

“今天，我们来认识剑心，剑意以及剑道。”今日上课的是剑峰二长老，是方生之前遇到的清壶、清逸的师尊，果真如传闻般痴迷剑术。

“持剑者的‘初心’是剑道一途的根基与本心，纯粹专注、信念坚定之人才能走到最后；而剑意则是剑修意志与境界的具现，赋予其独特的灵魂，可在攻击时化为虚影；常说大道三千，剑道独占三千，三千并非确数，而是指无穷无尽的变幻之道，正所谓剑道尽头见自我，也是对大道终极的追求……”

“无论是逍遥、寂灭、有情、无情，还是杀戮、守护，都只是对于剑道的一种阐释。”说着便以怀念的语气说起从前。

“道无高下，皆可通神。几十年前，剑道人才辈出，并不拘泥于一种道。逍遥一道有我们太玄宗李明修，苍生道则是宗内的太上长老，无情道有妖皇，就连杀戮一道也有人修到极致。”

却又接着听到他一声感叹可惜，底下便有弟子出声问道：“长老，为什么可惜啊？还有修杀戮道是谁，是靠一直杀人才能进阶吗？”

二长老抬头望了底下端坐的弟子们，缓缓开口：“以心驭意，以意证道，道化三千。修道莫要设限，若是如此，便是为自己埋下隐患。如若驾驭不住了，还妄想强求便走火入魔了，证明他的道便是做错了。”

这话说的隐晦，很多人听得迷茫，方生却听懂了。

听说书时，讲的最多便是从前的风云人物，修了杀戮道的便是魔尊楚行墨，所以在方生看来那些有些假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终于课了，二长老为他们布下一道课外作业，让他们每个人感受一番剑修的不同道，可以求助身边的长老、师兄们，并总结内心感悟。

“诶，阿兰，你有什么心仪的人选没有？”一行人朝着食堂走去，温玉撞了撞旁边关兰的肩膀。

“你怎么不问问我？”方生幽幽出声问道。

“那还用想，你和无忧肯定都是选自己师尊的了。就剩我和关兰，孤零零的的两个人了。”

“实不相瞒，我爹也是剑修。”自从自己师父知道爹娘已经醒了，只是因为配合药灵前辈的治疗还得继续留在药谷，关兰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开朗，时不时地和温玉打嘴战。

温玉行礼道了声告辞，凤傲天不是和自己一个等级的了。

方生笑着拉住作势要走的某个公子哥，“好了，你先前不是说同清星师兄两个人十分聊得来吗？你可以去问问看。”

“对哦，清星师兄师父虽然是事务堂的长老，但是他也是个剑修啊。”温玉呵呵笑道。

旁边的无忧见他们终于说完了，拉着方生的手示意看前面的菜单。

“嗯，今天有红烧狮子头，我待会儿帮你多要些。”

不知道是不是妖族混血的缘故，无忧虽然年纪小，食量却和一个正常的壮年男子相同了，有时候还要加餐。

几个人打好饭菜，围坐在桌前，关兰问温玉：“你今日怎么不放小宝出来了？”

那只跟着温玉出秘境的探宝鼠，被他取了个小宝的名，这些天被带着天天来食堂蹭饭，饭点就会放出来，乍一眼没看见，还有些不习惯了。

说到这个温玉有些兴灾惹祸的，“它昨天啃了我师尊一根功法的玉简，被我师尊抓到了，我师尊都气死了，说要好好教它规矩，什么东西都不能乱吃。可帮我出了一通气。”

“哈哈，那你师尊人还挺好，只抓了小宝，没把你也罚了。”

方生看着现在被带跑偏的关兰有些好笑，又瞧了瞧乖乖吃饭的无忧，心想还是有没被污染的。

千寰宇打完饭菜，端着碗碟坐在关兰身边。自从那场比试之后，他就安安静静的，人也有些沉默，只有温玉嘴欠的时候惹他，才会激动些。听关兰说现在刻苦的要紧，每日都要多练几个时辰。

温玉对他笑嘻嘻道：“小千，多吃点，省的练剑没力气。”

千寰宇不搭理他，只低头吃饭，只有关兰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听偶尔应几句。

方生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眼睛眯了眯，心里平静。

从那天起，周围也少了很多议论他的声音，有时遇见了还会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

他不认为比试是为了这些，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李明修：小孩瞒着自己出门打架[愤怒]打赢了[撒花]但是受伤了[愤怒]可是他笑的很开心[无奈]

算了装不知道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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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