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白霜又要往前漫,三人只好继续走着。
这山脊连成的小径并不宽,也就刚好够一个人过。四周的云雾裹挟着呼啦啦的风,连带着地上的湿气也一起卷了起来,让人感觉又潮又湿,明明没下雨却觉得黏哒哒的。
那路窄,几人的步子又走得慢,时不时地停下来一阵。
忽然,骨节转动的嘎吱声响起。
陆白羽听着动静四下望了眼,正觉得是不是听错了,结果刚一转头,人差点没蹦出三里地外。
有东西正搭在他肩膀上,准确的说颗腐烂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正一晃一晃地摇着脑袋,里面不断流出腐臭的黑绿色液体,顺着打结的头发一缕一缕往下滴着。
一股恶心感直泛心头,他感觉这几天的饭可以都可以吐出来了,陆白羽咽了咽喉咙,使劲压下直泛喉咙的酸意,僵着脸让自己不露出惊慌。
虽然论修炼天赋,陆白羽着实能算上烂泥一个,但在上涿渊该上的课他可是实打实地上了。
这东西叫地缚,精怪的一种,最喜捉弄过路人,然后占了身。
这东西跟在旁边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管他,尤其是不能被吓到,人只要被一吓,身体里的三魂七魄就容易散开,三魂七魄一旦散开了,那些东西也就顺着占了你的窍。
碰到这些东西尽量表现得平淡,不要惊动它,这样它才不会顺着你的身体爬到你的窍里。不过这些东西向来没什么大耐心,见一次吓不到通常也就识趣地换下一个人了。
好在陆白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东西终于消失不见了。
陆白羽赶忙松了口气,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转眼他又想起什么但隔着大雾他看不见前面,只能朝前面喊了句:“你们怎么样?”
沈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人,冷淡回道:“没事。”
薛重仍背对他朝前一步一步走着,只是整个脑袋转了过来,和他面对面两眼相视。
“我好怕。”说完,对方嘴角僵直地向上拉扯着,咧出一嘴笑。
“死了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沈逐瞧都不瞧地继续走着,面上仍旧一丝不动。
“忘了,你已经死了,不好意思。”他翘起嘴角故意道。
那小东西一听立马睁大了眼,似气急似地涨红了脸,哼哧了一口气立马背过去消失不见,不再捉弄沈逐。
眼前的情景开始恢复正常,浓雾越来越大,沈逐皱起眉,喊了一声。
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声音,就连最开始耳边的风声也不知何时消停了下来。
忽然,他的手腕一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谁?”他下意识用力一甩。
……没甩开。
“沈逐?”浓稠的雾里传来一道沉沉的嗓音。
半是绰约的雾中泛出点点银色流光,透出一道颀长身影,那些雾气被人拨开,露出一只冷白的手,正握着青黑色的扇骨。
是薛重。
沈逐天生身上温度要比其他人低点,即使是热脱了皮的夏天,他也只觉得有点闷热,这会右手腕上传来的热感,显得存在感格外强。
沈逐低头一看,抿了抿唇,道:“放手。”
薛重静了一秒,移开视线,喉咙里含糊着笑意:“看来一不小心抓了个真的。”
沈逐面无表情,这人闲得慌,没事上手抓什么地缚,其他精怪喜喝云露,而地缚因为占据人身准备,自诞生起便以山中虫鱼鸟兽的粪便为食,可以说要多脏有多脏。
还有,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有哪儿不像个人 。
陆白羽站在边上眼珠子左右一转,原本他还沉浸在肩膀上那大半个绿脑袋里的惊恐里没回过神,这会已是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打着哈哈。
“这地缚确实有些吓人哈,快看,前面好像有人!”陆白羽这话题转得要多生硬有多生硬,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不过有人倒是真的。
“哥,你说这次咱们跳什么舞好啊?”一道声音清亮的女声乍然响起,一听便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声音离他们不过几十米远,似乎近得何很,只是前面雾蒙蒙的,人影子都看不清。跳舞,还是在这跳?
沈逐不由得看了眼。
“都行,听你的。”
“不行,这可是我第一次当咱们望月谷的主祭。”那小姑娘又出声道,似乎对哥哥的敷衍回答很不满意。
之后那两人中的哥哥又出了不少主意,不过妹妹似乎都不是很满意,一来二去那对兄妹俩最终还是没商量出个对策。
“你们听到没,他们说得是望月谷?”陆白羽的眼中全是激动。
沈逐“嗯”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前大步走去。
望月谷也称神药谷,传闻望月谷遍地灵药,普通人服用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而修士服用修为则可直接提升到大乘期,大乘期修士,如今整个修真界也不过一只手数得过来而已。最重要的是,有这样一种传闻。
有人在望月谷升了仙。
修真界早已无人可升仙,而最后一个飞升成仙的人在望月谷。
现如今,修真界凋零,早已无人知晓怎么升仙,如何才能升仙,望月谷的存在成了众修士求仙的唯一机会,但早在三千年前望月谷就已不知所踪。
也不怪陆白羽听到望月谷会惊讶,谁能想到所谓仙宝降世的南部州其实是消失了三千年的望月谷。
再者若是得谷中灵药,陆秀秀有望聚魂重新转世投胎,几百年之后二人未可不能团聚,而他神魂问题说不定也能解决。
沈逐刚踏出步子,就感觉身后攀上一道视线,转头一看就见薛重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雾朦胧四周阴沉沉的连带着他的眸子都有些阴暗暗的,像是有些不高兴,但仔细一看又好似看错般没什么情绪。
沈逐眉头微蹙,盯着人没说话。
“不走?”薛重反问道。
这人声音温温沉沉的,就连说话也是又缓又慢,一副不轻不淡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人刚刚是有什么话要问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