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乐呵呵地偏过头,刚一侧过去就见到薛重冷不丁地盯着自己,大概因为心虚,刚一对上视线,她立马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陆白羽直觉得气氛突然有些不对,转眼熄了嘴里的话,瞄着眼睛看着沈逐。
沈逐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捞了下搭在膝上的手,往上抬了抬,就在他以为这个话题将要无疾而终的时候,沈逐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
陆白羽:“?!?!”
什么玩意儿,你是正主你不知道?
林姝也是瞪大了眼睛,嘴里的话就差直接往外蹦成珠子了。
她刚要说,话头就被人硬生生按了回去。
“橘子焦了。”薛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插在其中,接着他就拿起了火钳子。
沈逐低头一看,那炉子上的橘子果然被烤得有些焦黑。
冬日里烤橘子其实不是林姝的喜好,而是沈逐自己的习惯,准确的说重华给养出来的习惯。
他刚来上琢渊的那一两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三天两头的发着烧,一烧就是一整宿,烧到后来嘴里更是半点东西吃不下。他那时不过七八岁,又尚未辟谷,性子又犟死活不吃,除了为难人就是为难人,不吃五谷只吃橘子。
可酸了他不吃,甜了他也不吃,不酸不甜更是不吃,总之是个极难搞的麻烦差事。
最后,烤橘子成了沈逐当时唯一愿意下嘴的东西,之后他每每哪不对劲,就缠着人要吃烤橘子,只是吃着吃着后来就成了习惯。
“多谢。”他将手伸向薛重。
他的手在空中悬了好半会儿,薛重也没动静,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薛重正看着他。
他顺着人目光落到他摊开的手掌上,薄而不柴,因为常年握剑整只手显得很有力量,非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是拇指指骨处落上的几道狰狞疤痕。
沈逐扫了眼越发黢黑的橘子,说道:“道友,再不递给我,这橘子就要烤成煤球了。”
这次薛重没再拖拉,很快将火钳子递给了他。
虽说沈逐这橘子已经黢黑的不像话,但好在最终味道尚可。
屋里,林姝将沈逐单独叫了过去。
“重华让我带的东西,都在这了。”林姝一挥衣袖,几道流光瞬间飞出落到一边的桌子上。
桌子上的东西不多,大多是些丹药与法器,其中还放了个端端正正的锦盒。
寻常修士出门,丹药灵植自是不会少,就算少了也会通过各种渠道进行购买,让人带的着实少有。
林姝想不通,沈逐也没想明白,更何况是他这个当初一声不响就离开清静峰,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不带打一声的弟子,怎么看,都是不识眼色,养不熟。
下山三年,没有半封书信,他没有说为什么突然要下山,而重华也没有对此问上半句。
就像时间到了,该走的人也该离开了一样。
林姝刚想说什么,就见沈逐有些发愣地垂着头,耷拉着个眼皮不知道在出神地想什么,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想起些不大好的事。
林姝拍了拍沈逐的肩膀:“下山就下山,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师父还能拦着你,把你捆住不成?等这事结束了,你就随我一同回去,你师父他可想你了!”
“………师叔,您是认真的么?”沈逐闷着脸看向林姝。
重华想他?还不如说陆白羽愿意潜心闭关修炼。
自他在清静峰记事以来,这人的情绪向来极淡,每日除了喜欢在树下逗猫遛狗,要不就是隔着窗柩端杯热茶,躺在放好的躺椅上晒太阳,再者就是到燕云峰上与人下上好几盘棋。
总之,他跟在重华身后的那十六年里,从未见过他动过什么肝火,与人有过什么口舌争论,素来对谁都是温温和和,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就连自己当初如此冒犯,他也只是不轻不重地将人弄晕,然后再好生送回。
林姝见他不信,抬了抬下巴指着桌子:“这些丹药可都是你师父自个儿辛辛苦苦炼出来的,还有那盒子里的玉佩更是花了七七四十九个日夜淬炼而成才有的。”
沈逐倏然抬眼,看向桌子上堆的那些丹植灵宝。
他朝前走了几步,有些狐疑地看了林姝一眼,林姝却直接点了个头,示意他将那些丹药打开。
桌上的瓷瓶不多,总共四瓶,每瓶的瓶身上都被人好好地贴上了一张红色的四方纸,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沈逐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下。
他随手打开了其中一瓶,看了眼里面,果不其然,里面躺了七八颗圆滚滚的丹药,
不过不是安神丹,而是养魂丹。
接着他又将剩下的三瓶一齐打开,无一例外,都是养魂丹。
沈逐咽了咽喉咙。
因为先前吃了好几个烤橘子,喉咙里仍旧有些甜涩,像是刚沾了水的墨条,还没来得及泅开,带着点哑意:“这是什么时候炼得?”
林姝被沈逐看得有些发懵,有些没大懂,过了几秒之后,才眨了眨眼道:“哎呀,这我没问。”
沈逐的眼珠转了下,林姝皱了皱眉,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问道:“是丹药哪里不对?”
她走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不应该啊,打从重华给她之后,她就放储物空间里没动过。
“没事,就是想问问。”沈逐说。
林姝恍然,点了点头。
原来是想师父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兜一圈,从她这个师叔这里旁敲侧击。也对,毕竟这孩子从小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师兄,离了家想师父情理之中嘛。
指不定是之前叛逆期到了,师兄又总喜欢拿这孩子逗乐,将人惹毛了,这才让人一个不乐意一声不吭就跑下山去了。
现在八成是不好意思,不就是没台阶,她现搭一个不就成了。
嗯,肯定是。
于是她自认颇为上道地开口揽住沈逐肩膀,笑道:“大侄子啊,师叔也想你了,等这事了了,你就随我一同回去见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