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黎蹲了下去,死者的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格外苍白,余黎突然发现死者脸上有些异样。
余黎又抬起死者的手臂,将衣袖撸了上去,将头抬起,用手虚指着死者脸上某处,“看这里,这才是将血放干的凶器。”
裴砚蹲下身看去,那伤口极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这是……?银针?就几根银针,能杀人?”裴砚有些不可置信。
他上一世只听说谋士破了案,但具体如何破案却不曾在意过,难道凶器真的是银针,裴砚此时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从未了解过对手。
余黎扒开死者的衣领,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是三棱针,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死者全身血液汇集之处都被刺入了三棱针”。
谢澄冒了出来,疑惑问道:“三棱针是什么新暗器吗?没听说过呀”。
余黎看着谢澄解释道:“这不是暗器,是医者所用,凶手必是个精通医术和人体构造的医者。”
“医者!”裴砚和谢澄有些惊讶,谢澄瞬间想起这府中的确有一个人或许会医术。
“王掌柜的小妾,李茹儿,娘家是京城有名的医馆,只可惜不知为何关门了,后来再有消息,就是李茹儿入府为妾。”谢澄脑中回想着,“那要提她来申吗?”
余黎微微皱眉:“李茹儿昨夜在何处?”
谢澄回想着下人们的口供略一思索答道:“丫鬟说她染了风寒,并未出门,丫鬟也一直在房外守着。”
余黎起身看向门旁的帷幔,又看了看裴砚的身形,开口道:“你走到那帷幔的后面,”
裴砚有些愣神,“什么?”但看着余黎严肃的神情,还是走了过去。
站了一会后见余黎没有发声,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是我站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吗?”
余黎心中有了大致的考量“没什么不妥,出来吧。”
裴砚看着她,心中纳闷“你发现了什么问题吗?”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
余黎面容严肃“凶手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出去,等众人撞门而入时,混入其中”。
余黎说着朝帷幔走去,“这个帷幔完全可以挡住一个人,并且你看这帷幔”余黎指着帷幔的下面。
裴砚转头望去,赫然是一片血迹“我现在让谢澄查他们的衣服”。
余黎出声拦住,“没用的,现场这么多血迹,众人进来时肯定有不少人都沾上了”。
裴砚豁然,“原来现场的血迹也是凶手的一环”。
“那李茹儿就不会是凶手了,她一直未出房门,我方才也并未瞧见她”。谢澄有些晕了,“难道,凶手是两个人吗?那也没必要杀两次吧。”
余黎看着死者的伤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快步走到死者旁边,猛然拔出匕首。
“你干嘛呢!”谢澄吓了一跳,“你怎么还破坏现场呢”说着急忙走了过去。
裴砚倒是淡定多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余黎扒开伤处的衣服,指着伤口道:“伤口和凶器对不上。”
裴砚看了看,发现伤口是三角形的,有些疑惑:“这伤口,看着像三棱针,但三棱针没这么大”。
谢澄眼睛瞪大了,“所以,匕首是用来掩饰真正的凶器的,太狠了。”谢澄看着死者胸口的惨状有些乍舌。
余黎起身往外走去:“我们去找李茹儿,看她怎么说”。谁料一时不察,脚下突然一滑,重心猛的向后倒去。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跌入一个带着清冽冷香的怀抱。
他的手臂稳稳地环住她的腰,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按进了怀里。
余黎紧紧保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保持平衡,离近看,男人的皮肤白皙细腻,余离一时间有些晃了眼。
她的脸颊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瞬间加快的心跳﹣﹣咚,咚,咚,一声声,震得她耳朵有些麻。
抬起头,恰巧撞进他低垂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漠然不见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初春的樱桃。
余黎挑了挑眉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裴砚也觉得方才碰到她肩膀的指尖隐隐发烫,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将手背到身后,悄悄握紧了那残留的触感。
"……路滑,小心些。"
裴砚上下打量了余黎一番后开口道:“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余黎左右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定并无大碍“没事,刚刚谢谢你,我们走吧”。
走到门外时,余黎突然停下,抬脚往旁边的大树走去,树长的高大无比,粗壮的根部紧紧扎在地底,树的枝桠无比庞大,余黎一走进来就感觉自己好像被阴影笼罩起来。
余黎看着伸到墙外的枝桠:“这墙的另一边是谁的屋子?”
“是李茹儿的住所”,谢澄答到,“这树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谢澄有些纳闷。
裴砚看着树上的枝桠:“你看出什么了?”
余黎抬手指着树上某一处,裴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一处枝桠上赫然挂着一片布料。
谢澄顿时瞪大了眼睛,运用轻功将破碎的布料取了下来。
余黎开口:“先去找李茹儿。”裴砚和谢澄相视一眼,跟上了余黎。
到了房门口,余黎停下了脚步,她伸出手放在房门上:“怎么这么热?”
余黎抬手敲了敲门,“进”,里面传来一声略显虚弱的声音,余黎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烧着一口大铁炉,将整个屋子都熏热了。
李茹儿躺在椅子上,身上披着大氅,余黎看着都热,可李茹儿还躺在热炉旁。
李茹儿见有人进来慌忙起身,不知是身体虚弱还是躺久了,只虚虚起身便倒了下去。
余黎见状开口道:“无妨,我们只是来询问一些事情,身体有恙,便好好躺着吧。”
谢澄率先审问:“你昨日可见过王掌柜”
“我昨日没有见过,一直在房里”
“听说你是医者”
“家中是开医馆的,我只会一些皮毛罢了”,李茹儿的神情和语气始终都很冷静,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余黎听着他们的话,不知在想什么,走到窗户前抬手便打开了窗户,瞬间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屋内的热气散了些。
裴砚眼看问不出什么,上前一步走到李茹儿身旁,好看的桃花眼因为门外直射的太阳而微微眯在一起,“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去搜”。
“是”,几位侍卫应声而动。
李茹儿闻言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余黎站在窗台前,看了一会,开口询问道:“你这房子离被害人死亡的地方还挺近的,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裴砚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是一片空地,只种了些花草树木,尤其是树,,长的又粗又长,现在虽是深秋可树上仍旧有不少叶子,就是在王掌柜死亡现场的那颗,再往后就是一堵墙,后面就是死者被害的地方,依稀能看见那缺了一块石头的台阶。
李茹儿的神情看起来毫无破绽,好似她只是被无端卷入此案一般:“没有,我昨夜早早睡下了,吃了药,睡的沉。”
余黎微微皱眉:“你昨日一整天都没见过死者吗?”
“是,我得了病,老爷躲我还来不及呢,怎会来见我”,李茹儿的话语间带了一丝的忧伤。
裴砚闻言瞬间懂了余黎的意思,眯了眯眼:“既然你昨日一整天没有见过他,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昨日夜里死的。”
李茹儿一下子呆愣在原地,语无伦次道:“我……我……。”
李茹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这时侍卫将房间搜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凶器和可疑物品。”
李茹儿瞬间有了底气般,将身上的大氅松了松。
余黎闻言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开口道:“你这里烧着火炉,为何不开窗啊?”
李茹儿眼睛看着火炉,眸中映照着被烧的火红的炉子:“太冷了,所以关上了,你们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出去吧,我怕将病气过给你们。”她的语气中带着善解人意。
余黎眉头一挑,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急,我还要再待一会呢,虽然他们将这个房间翻了个遍,但还有一个地方没找呢,所以,不急”。余黎将视线放在冒着热气的炉子上。
李茹儿的面色有些发白,声音也带上几分慌乱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难道你是在怀疑我杀死了自己的夫君吗?”
余黎走上前去,看着李茹儿越来越发白的脸色与颤抖的身躯接着说道:“三棱针,还没来得及处理吧,此物虽好,但坚硬无比,轻易销毁不得”。
李茹儿已彻底慌了神,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但嘴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余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想必三棱针现在还在你的火炉里烧着吧”,余黎将视线转向依旧燃烧的火炉,视线扫过李茹儿,那双眸子沉静如古井,可井底却像沉着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漩涡。只一眼,便好似能让所以罪犯的狡辩念头都偃旗息鼓。
见此,裴砚一脚踢翻了炉子,炉子猛地翻倒,像一头被惊扰的红色野兽。燃烧的炭火如愤怒的萤火,泼溅着腾空而起,随后滚落在地。
谢澄见状上前用脚踢开堆在一起的煤块,正细细观察,突然看见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几枚极细的针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与其说是凶器,不如说是一件被精心打磨的刑具。三棱针,三条锋利的凹槽沿着刃口螺旋延伸,在太阳光下泛着幽冷的青光,仿佛是用凝固的阴影锻造。
方才还弥漫的暖意荡然无存,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谢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取暖的炉子,竟一直无声地焚烧着可怕的凶器。
余黎看着李茹儿因为跌落而滑下来的大氅,“你昨夜是从树上爬到王掌柜那里的吧,从窗户出去,所以没有惊动丫鬟”。
谢澄紧握的手张开,摊到李茹儿面前,那布料不就是她此时裹在大氅里的青色衣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