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自救指南 第5章 父亲

云歌反应过来，迅速扑到紫衣青年身上想要阻止。但那青年却似乎早有预感，他单手掐着那瘦削的大汉，另一只手就着云歌的手腕轻巧一折。

“啊！”

云歌感到一阵剧痛从手腕处袭来，她下意识松了力道，而就在云歌疏忽的那一秒钟，青年竟是直接用手掐着大汉的脖子，用大汉的身体把云歌撞飞了出去！

云歌只觉世界一片天旋地转，她被撞的时候，前面就是一个凹凸不平的围墙，上面还长出一些细密的尖刺来。

想到老汉还生死未卜，云歌猛然回头，用手随便擦掉了脸上的血迹，忍着膝盖和手腕的剧烈疼痛向着青年奔去。

哪怕有一丝老汉能生还的希望，她都不能放过。从前忠于自己父亲，给予云家十分的信任的人，绝不应该只有如此下场。

云歌跌跌撞撞，视线模糊不清，只知道朝前奔去。

突然她感觉自己好像迎面撞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接着她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熟悉的药酒气味，感受到了独属于人体的温热。

是沈确！

云歌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她看见沈确现在紫衣青年的旁边，双手触上紫衣青年掐着大汉的手，动作柔和，但带着警告的意味。

“岑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沈确掐着青年的手，让它缓缓离开老汉的脖颈，又抬起了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青年。

岑公子？

云歌脑海里飞速掠过世家公子们的名字，也迅速锁定了这位紫衣青年的身份——原来他是岑家的大公子岑溪。

传闻这岑溪与沈确十分交好，云歌冷眼看着两个人，打算静观其变。

沈确看上去确实与这位岑公子交好，现在他脸上笑意盈盈，丝毫不像和云歌的大婚之夜那样冷漠抗拒。

岑溪掐着大汉的手被沈确轻飘飘拨开，他却像丝毫没有触动一般，顺手搭上了沈确的肩膀，语气带着轻蔑：“这大汉，可是云文钦的手下，你说我该不该掐？”

说完又充满暗示意味地瞥了云歌一眼。

沈确听闻，竟然是突然暴起，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瞬间攥紧，上面隐隐有青筋浮现，他的面容瞬间冷漠下来：“那他该死。”

云歌本来默默站在一旁，却不料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她从沈确的语气里品出了恨意，可自己父亲的工作应该与璟王府毫无交集才对，怎会引起沈确的愤怒？

岑溪继续道，指了指云歌的方向：“听说你娶了妻，不会就是这位吧？她可是云文钦的女儿。”

话音刚落，只见沈确目光骤变，狠狠地看向云歌的方向，犹如恶鬼，向云歌一步一步走来。

“你是云文钦的女儿？”

云歌看着沈确的扭曲狰狞的脸，心道不妙。若之前沈确对自己的恨意只停留在不想被自己的嫡母控制，那他现在所流露出的语气和动作，一定是动了真情。

云歌一头雾水，王妃居然连她的出身都不曾告诉过沈确？还是沈确不在意，也根本不屑于问？

还有，沈确到底和自己的父亲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自己的父亲会成为他的逆鳞？

云歌本坐在地上休息，抬头便看到沈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看微渺的蝼蚁，他病弱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强烈的恶意，看上去不似人形。

“说话。”

云歌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里还带着血腥味：“我是云文钦的女儿。”

“呵。”沈确听到肯定的回答，目光阴翳地盯着云歌满脸是血的面容，心里涌起一股快意，“云文钦的女儿……你怎么敢嫁给我的，你怎么敢？！”

说要，沈确竟一脚用力把身下的云歌踹开，云歌本就浑身是伤，这一踹云歌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碎裂。

她向下趴着，俯下身子，猛地呕出一股鲜血来！

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把云歌身上的素白衣衫都染红了，鲜血顺着云歌的衣服纹理缓缓向下流淌，顺着流到了云歌身边的马球上，几乎要把那球浸透。

云歌突然五感尽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也失去了直觉。云歌努力调动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要晕过去，双手用力撑着地面，不停的甩着头，让自己能保持清醒。

沈确冷眼看着云歌支撑不住的样子，只是冷笑，随后对云歌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嫁进来了，云文钦最近落马了，你还妄想通过沈家的权势把他救出来，是吧？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云歌每做一个动作就会牵扯到浑身上下，带出剧烈的疼痛，她虚弱道：“我父亲，没有罪……”

“没有罪？”沈确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没有罪，我会沦落到每天喝药酒，每天硬生生捱过头痛吗？没有罪，我现在会失去自己的母亲，被嫡母打压数十年吗？！”

“每天晚上我头痛的时候，都会在脑海里想象云文钦的样子，把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剜下来。”

沈确仍然是笑着，云歌却感到一阵胆寒。

按照沈确的意思，自己的父亲竟然变成他母亲去世和生病的罪魁祸首了？

可这根本不可能，父亲一生行的端正，怎么可能会干陷害别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云歌还在思考着，却被沈确直接一拽，强行把她拽起来。

岑溪带着掌握一切的笑容：“世子好走啊。”

沈确冷漠，没有回应，只是把云歌拖上了马车。

云歌尝试在他的手下挣扎，却发现这个病秧子力气出奇的大，云歌犹如被一把铁锁钳制，在他的手下动弹不得，只能被他拖着，在路上留下斑驳的血痕。

云歌被沈确粗鲁地塞上了车，又磕碰到了几处地方，她努力稳住呼吸，让自己不落于下风：“我们要去哪里？”

沈确回过头来，对云歌充满恶意地一笑，声音犹如毒蛇缠绕，阴湿又黏腻：“去牢看你的父亲呀。”

*

“世子，就是此处。”狱卒谄媚引路，将沈确带至云文钦牢房前。云歌被强行拽至牢门，闻得室内剧咳声，猛然甩开沈确，不顾膝痛扑跪在地。

“父亲！”

泣血之声惊动牢内之人。

云文钦透过铁栏望见爱女，竟已华发丛生，眼尾皱纹如刀刻般深重，笑时尽显疲态。

“歌儿！咳咳……你怎会来此？”

亲切呼唤声中，云歌却瞥见父亲不停以手背拭唇，那上面赫然沾着黑红淤血！

“父亲，您这是……？”虽早闻父亲病重，云歌这次却是亲眼得见，她心神俱震，几乎晕厥。

云文钦伸手欲抚女儿面庞，却被狱卒拦下：“我还想问，你怎会满身是血？”

旁立的沈确忽轻笑出声：“好一幕父女情深。”

云文钦怔忡抬首，辨清来人后惊道：“歌儿，你怎会与他同行？”

沈确含笑蹲身，逼视着云文钦惊惶的面容，透露着玩味：“这重要么？云文钦，只要我沈确在世一日，你休想踏出这牢狱半步。”

说罢他的目光便扫过云歌，“何况今媛亦在我掌中。”

云文钦听闻，剧烈挣扎了起来，血沫不断从唇角涌出，流到地面上：“那场马球赛我当真未曾下手！你究竟要如何？莫要伤我女儿！”

沈确冷嗤：“巧言令色。纵然身陷囹圄仍用这等说辞欺瞒，你自己可信？”

“我问心无愧。”

“好个问心无愧！当年马球赛全程由你督办，从运毒至下毒，经手整条线者唯你一人！”

云文钦听着这重复千百次的指控，只余疲惫，他深吸一口气：“此案大理寺早已将我彻查。世子想必也已翻阅卷宗无数，公道自在人心！”

沈确纵声大笑：“那你今日入狱，岂非正是公道昭彰？”

云歌再难忍受，挺身怒斥：“够了！”

“家父一生光明磊落，绝无可能行下毒之事！世子家位高权重，平日结怨者众多，何故紧盯家父这般微末小官？”

沈确被云歌突如其来的反抗惊到：“还敢反抗？”

云歌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那你便来打我！只知道缠着比自己权势弱小的人索命，沈世子，你当真不是一个君子。”

沈确：“我从不是什么君子，你看错我了。”

说完，他就抽出了手，蓄力后直冲云歌而去，竟是要再扇她一巴掌！

“歌儿！”云文钦说时迟那时快，迅速把手抵在沈确雷霆而至的手上，阻止了沈确的殴打。

“世子，求你，不要动我女儿……求你……”云文钦终于不再为自己辩白，只是声音颤抖着，请求沈确不要再伤害云歌。

云歌目光带着恨意看向沈确，却突然顺着沈确的方向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飞速地窜过来，奔向三人的方向。

“小心！”

电光火石间，云歌下意识喊道，用细瘦的身子拦在父亲面前。

那具伤痕累累的细瘦身子已爆发出最后的气力，猛地旋身，毅然决然地张开双臂，将牢栏后虚弱不堪的父亲死死护在身后。

她单薄的脊背绷成一道脆弱的防线，直面那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