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泽轻声开口,“等雪落下来之后,带我去一趟长白山吧。我们在东北多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冰冷的格瓦斯,一刻不停的冒着细小的泡沫。淡黄的液体在瓶子中轻轻摆动,心随着液面摇摆不定。
小小的泡沫炸开,明明风还是刀子一样刮在身上,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林木没有一丝犹豫说:“好!我们可以住到明年开春,没什么事情好着急的。”
脚步已经不似白天那样沉重,他拧开瓶盖“噗”的冒出气。
喝了一口,面包的香味在口中炸开。
“哈~”
张顺泽伸手戳了戳林木的脸颊,换了个调子:“不着急回去当个有钱人?”
林木心情好,眯着眼睛慢悠悠的点头:“我这些年攒了不少,怎么说也能养的起张少爷到明年开春。”
他拧上瓶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相信我”。
张顺泽把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嘶,好冷。”林木怔愣的看着他,心脏不听使唤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真厉害。”张顺泽收回手,像个长辈似的慢悠悠点头,“林木已经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大人了。”
林木顿时蔫了,道:“还不行,得麻烦你再监督我。”
“好。”
单手抱着塑料瓶,隔着手套碰到了张顺泽贴在自己皮肤上冰冷的手。
托着他的手,用脸蹭了蹭,反应过来时,整个人瞬间变得通红,磕磕巴巴的解释:“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手太冰了。”
“是挺冷的。”张顺泽没松手,反倒是反手握了握林木的手套,“你呢?”
林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他的触碰,“不冷。”
手被抓着,暖宝宝冒着热意,烫的他就连后背都隐隐出了点汗。
“好。”张顺泽松手,拢了拢他敞开的领子,说,“回酒店点外卖。”
哈尔滨的夜晚,天气总是喜怒无常。
雪无声无息的飘了下来,周围传来一声声的惊呼。
“下雪了!”
纯白的雪从空中落了下来,风带着雪花从身边奔逃,盐粒似的雪干干的落在身上发出“哒”的声响。
林木伸手,一颗小小的雪花?不对是个圆溜溜的雪粒子,掉在了他的掌心。
“?”
“这好像不是雪。”林木看着在掌心缓缓融化的冰粒。
路人豪迈的笑出了声:“这哪是雪,这是冷子。”
肆意的风裹挟着霰雪打在屋檐上,地面上,像是缩小版的鞭炮,噼里啪啦。
林木倒是有点稀奇:“冰雹mini版?”
他一说话,嘴里就冒水汽,一阵风带着霰雪,直接往嘴里飞。吃了几口冰粒子,林木立马闭上嘴。
从口袋里摸了手机,想起来没电又重新塞了回去,想拍个照,他好多年没见过雪了。张开手掌还想再仔细看看,结果霰雪没接住几个,倒是被砸了很多下,就连睫毛上都挂上了水珠。
张顺泽叹了口气,但看到他脸上的笑,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愿意玩就多玩一会,怪可爱的。
黑夜如同一块绣着花的幕布,雪粒子公正的落在每个人身上,将每个人都驱赶到屋檐下。
教堂的钟声,混杂着悠扬的音乐不知从何处响起。
I watch the snow
And i feel it air I feel it in air
oh this time of old memories we share
人们渐渐习惯了雪的落在地上时发出的噼啪声,从屋檐下走了出来,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好美啊。”
头顶暖黄的灯光落在雪粒子上,雪粒子变成一颗颗由自然雕刻成的钻石。
“钻石”打在脸上当然会疼,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手去挡着自己的脸,目光却还是朝着头顶的天空。
人好像天生就没有对雪的抵抗力,或许是因为雪不常见,又或许是因为雪是抓住不住的存在。
寒风像是与冬天做了约定,给来人一个耳光,雪花则是刮完耳光后的甜枣。
雪花从空中飘下,看着它融化时,人会因为短暂的美丽忘记周围的寒冷。
林木加快步伐,拐了个弯回了酒店的门口。
霰雪落在身上也不会融化,跺了两下腿一溜烟滚了下去。
前台看到来人,自然的提出来一个袋子。
工作人员笑着说:“您白天送来的衣服已经送回了房间,这里面是制作雪花标本的工具。”
林木提着袋子上楼,酒店十分安静,电梯里只有他和张顺泽两个人。
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水珠轻轻落了下来。
他用手背擦,手套上粘着雪粒子,一擦水珠子没掉,倒是把眼圈蹭红了,有点可怜。
张顺泽看着林木泛红的眼圈,乍一看以为林木又在哭,温声道:“别蹭,回去洗个脸。湿手套很脏,蹭到眼睛容易发炎。”
闻言他默默把手放了下来,“哦~”
小羊手套不防水,雪粒子融化整个手套就变得有些潮。拉开房门,本就整齐的房间被重新收拾了一遍,随意丢在床上的衣服被挂在衣架上。
林木脱了手套,把手套往水池子一立,手套板板正正的站立起来。
洗手,脱秋衣,秋裤,洗脸,开窗户,这一套流程结束后,林木坐在床上一边大喘气,一边按自己抽筋的小腿,想不通为什么扒个秋裤还能给自己脱抽筋。
工作长时间对着电脑,身体素质都差不太多,有时候从工位上起来倒个水起猛了还要默默坐回去缓一下。大喘气实在是情有可原,平时没机会锻炼。
他今天一共走了几个小时的路,腿已经快酸的抬不起来了。
张顺泽蹲在林木面前,手搭在林木小腿上:“我给你按按?”
“啊?不用了吧。”林木没好意思,可他又想知道是不是以后都可以碰到张顺泽。
张顺泽自然的握住林木的小腿,顺着僵硬的肌肉按了下去:“怎么又和我客气,这有什么不行的,原来你看我打球不都互相按。”
林木痛的倒吸一口热气:“疼!”
张顺泽:“忍忍,要弄完明天就舒服了。”
这话俩人都觉得奇怪,但刻意提出来就更奇怪了,很默契的闭上了嘴。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林木拽了充电器给手机插上,屏幕缓缓的变亮。
“我点外卖。”
“好啊,点个锅包肉。”
住在中央大街旁边的好处有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可以选择的饭店很多,下单不到半个小时门口,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拉开门,蓝眼睛圆桶机器人:“您的外卖,请取走。”
外卖套着保温袋,袋子上挂着水滴。
四个菜摆在桌子上,林木掀开塑料盒,饭店近,就连锅包肉也还是亮晶晶的看起来没有憋软。
找了香插,点上,已经消散的香味再次飘了出来。
林木没分,一人吃一边,只不过到最后盒子里的场景实在是有点好笑。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张顺泽吃饭可以说的上是优雅,林木倒是习惯了快一点吃,毕竟午休时间有限,晚上加班回家随便塞一口得了,此刻正捏着筷子嚼干煸豆角。
吃的快并不是问题,但只有两个人的场景。林木习惯拿着筷子等人吃完,同步或者晚一点把筷子放下。
等到张顺泽吃完,林木慢悠悠的合上盖子,收拾好放在了一遍。
“今天晚上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把标本搓出来。”林木打开从酒店拿回来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盒,盒子一打开简单几样东西出现在眼前。
手电筒,载玻片,刷子,镊子和502胶水。雪花标本做起来很简单,把雪花放在载玻片上滴一滴胶水在放上盖玻片,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属于听天由命。
“不用这么急吧?”张顺泽站在窗户边往外看,此刻雪粒子已经变成了大片的雪花,一团一团的粘在一起。
东北的雪从来都不是隐晦的,它肆意张扬的落在地面上,将地面原本的颜色尽数掩盖。
林木沉默了一秒:“后天大暴雪高速会封路,再开路怎么说都要四五天,等到了延吉,咱们也得等不下雪的时候才能上山。下雪也是待在酒店。”
张顺泽有些疑惑:“那酒店有什么区别?”
“看星星。”林木划拉开手机屏幕,指着上面的银河:“我想住林子里,18号有一场流星雨。”
张顺泽眼睛亮了亮,看着页面说:“我以为你没兴趣呢,原来叫你去你都不去,诶?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软件……”
林木啊了一声:“上次你去看星星,我好奇随便看了一眼。”
喜欢其实挺难藏的,靠近的每一秒都会心动。更不用提两个人趴在一个帐篷里,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胡说八道。
至于这个软件,每次张顺泽趴山窝子。
林木前脚拒绝,后脚下班就开车吭哧吭去滴水湖守一晚上,只为有可能和他看到同一颗星星。
看了眼天气预报,9点到凌晨1点温度-8到-10,凌晨2点到4点-10到-12.
林木想了想得2点起床,雪花才能变成标本存住。
“晚上你要不在牌子里休息,别出来了。”林木看了眼窗外,风大雪大看起来就冷。
“陪你。”张顺泽挑眉,躺在沙发上。
“有点晚。”
“鬼就应该晚上出没。”
乍一听真的很有道理,两人对视一眼。
林木笑眯眯的问:“昨天还闹着要睡觉,说我是大象洗澡,今天就能熬夜嘛?”
“……”张顺泽摊开手,耸了耸肩膀:“这不是时过境迁,昨天怕你洗太久头晕,今天怕你一个人在楼下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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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北城不只有寒冷还有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