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露出难办的表情。
纪明祺见他这样,眉心纵起。
到今天他还记得那天在乔亦家门口见到阎一呈的情景。
阎一呈当着他的面都敢动乔亦的衣服,还一点不心虚。
当时他只觉看阎一呈哪哪都不舒服,亘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都是戗驳着的,现在终于发现是哪不对——阎一呈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平静的挑衅。
也可能没有,但只要他不爽,那就是有。
纪明祺眉梢挑起,“怎么,你舍不得他吗?”
乔亦道:“不是舍得舍不得问题,我上次说过了——”
乔亦不答应,纪明祺心里是有气的。
但他很快调整到当初被乔亦补习时的状态,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明事理,截道:“你是担心杨悦?没关系,她那边我去说。她帮我签了代言,我可以帮她带新人,她想塞几个就塞几个,带到她满意为止。至于阎一呈……”
提起他纪明祺就倒胃口,捏着鼻子道:“他掉的资源我都补给他,不会让他吃亏。这样总可以了吧?”
乔亦:“……”
不得不说,纪明祺的态度大大出乎乔亦的预料。
他都以为纪明祺要发脾气了。
不想纪明祺还能提出补偿方案,称得上是温顺了。
使得仍是不能如他所愿的乔亦倍感压力。
纪明祺的表情在乔亦的沉默中逐渐由晴转阴。
他自认提出了合理的交换条件,开口之前心里有八成把握。
毕竟他跟乔亦认识这么多年,感情基础不是阎一呈一个半路插足的绿茶男能比的。
而且绿茶谁不会啊?
他每天营业不也是哥哥姐姐的吗?
乔亦喜欢听,他可以天天这么叫。
同等条件下,乔亦没理由不选他。
因此纪明祺还有点恃宠而骄的自得。
万万没想到乔亦居然不愿意!
什么意思?
在乔亦心里,阎一呈就有那么重要??
纪明祺难以置信,再三忍耐,终于还是没能沉住气,撇开乔亦的手起身,“所以你就是要他不要我了!?凭什么?他比我好吗?他哪里比我好?不就是比我小一岁?长得没我好看,一看就心机很重,他现在听你的话,以后指不定要把你怎么样呢!”
他自己就是个前车之鉴,他还能不知道阎一呈在想什么吗?!
就知道没这么好谈。
乔亦尝试讲理:“小纪,这不关一……阎一呈的事,也不是我个人意愿的问题——”
“我不管其他的!”纪明祺既气乔亦不选自己,又气他对阎一呈的企图无知无觉,扬声打断乔亦的话,往前逼近,脚尖和乔亦的抵到一起,执意追问:“我就只问你的意愿,你到底要我还是要他!”
纪明祺怒气冲冲的,一双桃花眼因气愤愈显潋滟灼人。
同样是生气,几个月前的纪明祺还总给乔亦一种小孩子不开心就胡闹一通的任性感,没有解法,只能让他把情绪发泄出来。
而此刻的纪明祺显然经过思虑,目的明确刺敦促他选择那个唯一正确的答案,滚烫热烈的气息自上而下包裹而来,强势侵占乔亦的视野,霸道无比地挤压乔亦的选择空间,让乔亦生出一种预感——但凡他说出的是阎一呈的名字,另一边的脖子也别想要了。
创可贴盖住的伤口隐隐作痛,乔亦被逼得往后,膝弯磕在沙发上差点跌坐回去,飞快用眼尾往后掠了一眼,答道:“你!”
因为紧张,乔亦的回答稍显紧迫,且哄人的意味很浓,“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当然选你——”
纪明祺凶恶道:“我不听但是!”
“但是,”乔亦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已经帮不到你了,小纪。我继续做你的经纪人,会耽误你的发展,我不希望你的事业受到任何影响。”
乔亦说的全是实话。
在纪明祺听来却格外刺耳。
发展,事业……
又是工作!
纪明祺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简直想把乔亦整天挂在嘴边的工作全都撕个稀巴烂再全都扬了。
“工作工作工作,你只知道工作!”恨意卷土重来,纪明祺被气得眼睛都红了,扯起乔亦的胳膊,忿然大叫:“那我呢?!你怕影响工作,就不怕影响我吗??是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乔亦,你为什么总是不在乎我!??你到底——到底……”
纪明祺忍了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他委屈过,也红过眼眶,但从来没掉过眼泪。
但这一刻不知道怎么了,说着话喉头就抖了一下。
漫天酸意全往鼻腔里涌,纪明祺死死咬住嘴唇,忽地低头。
乔亦听到一道很轻很轻的啪嗒声,接着衬衫衣袖上就有一处被打湿了。
乔亦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只在六年前看纪明祺哭过那一次,还是喝水被呛出的生理性泪水。之后纪明祺因为皮肤白,稍有情绪就容易红眼眶,但从来没真正哭出来过。哪怕是第一次拿最佳男主角,也只是用力抱了他一下。这么好面子的人,刚才是……哭了?
乔亦有些慌,扶住纪明祺的胳膊勾头看他的脸:“小纪?”
纪明祺低着头挣开乔亦的手就要往房间里走。
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已经被纪明祺打破。
乔亦顾不上拘泥,拉住纪明祺转到他面前去捧他的脸。
纪明祺不愿意给乔亦碰似的偏头,乔亦捧空了一次,再试第二次,捧是捧到了,却发现纪明祺的嘴唇咬得更紧,眼泪啪啪啪嗒掉得更多了!
乔亦实在没懂他说不想影响纪明祺的工作,为什么会把人气成这样。
纪明祺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被捧住干脆不躲了,转过头忿恨地瞪着乔亦,恶狠狠道:“我这样你开心了?”
纪明祺现在的模样堪称狼狈,掉着眼泪还一副死不服软的样子。
乔亦的心瓣都快融化掉,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动动手指帮纪明祺揩掉眼泪。
谁知道他越揩纪明祺哭得越凶。
乔亦手足无措了半天,最后把手搭到了纪明祺的背上,在他背上按了一下,尝试把他往自己的肩膀上压。
但怕纪明祺不愿意,没敢按得太用力。
纪明祺却顺着这个轻微的力道埋进他的颈窝。
无声地流了好一会儿眼泪,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地响起,一字一顿,“乔亦,我真是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