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悦没再回电话,而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给乔亦发了条消息,大意是说和纪明祺聊到太晚,等有时间见面再跟他详讲。
乔亦第二天早上看到这条消息,就开始等杨悦的电话,但杨悦要比他忙很多,一上午过去都没什么动静。
乔亦按照原定计划带阎一呈去试戏、面试综艺。
三天之后,杨悦总算联系他,约他出去喝一杯。
见面省去寒暄,乔亦直接问:“小纪怎么样?”
杨悦没答,放下手里的杯子端详乔亦,反问到:“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亦没明白杨悦的意思,“什么?”
杨悦道:“你跟他应该不止是工作关系吧?”
乔亦还是不理解,眉心蹙了下,问:“是小纪出什么事了吗?”
杨悦:“……”
杨悦盯着乔亦看了有半分钟,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又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别开眼道:“放心吧,他没事。就是心情不太好,可能刚跟你分开不太习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等我把手里的事处理完,就去剧组待一阵子,开导开导他。”
明确地听到纪明祺没事,乔亦这几天绷着的心神终于放松。
杨悦看他松弛下来的样子,好像真的没有旁的什么,也放心了不少,想了想,说道:“哪天有空,咱们就一起回公司说一声吧。”
杨悦的意思是正式跟公司提一下更换经纪人。
她已经在帮纪明祺做实事,乔亦没道理拖着别人的艺人不放,第二天就跟杨悦回了趟公司把这事敲定。
前脚才过明路,后脚消息就不知从哪里传出去。
纪明祺的粉丝普天同庆——就算乔亦不出错,杨悦也是比他更好、更优秀的经纪人,纪明祺各方面的资源又要上一层台阶了。
一片欢声笑语中,唯有小林发出了哀嚎:
【小林是也:[天塌了].jpg】
【小林是也:乔哥!!?】
【小林是也:你不带小纪了???】
【小林是也:[抱头震惊].jpg】
【小林是也:那我怎么办???????】
【小林是也:[跪地痛哭].jpg】
乔亦陪阎一呈去学校办外宿手续时收到消息,打开微信就看到小林在崩塌刷屏。
小林是他亲自面试拨到纪明祺身边的。
记得刚开始给纪明祺招助理的时候,纪明祺很能挑刺,怎么都不满意,想方设法地赶人。
后来乔亦抽了个时间仔细跟纪明祺掰扯,纪明祺才勉为其难地留下小林。
当时乔亦做好了纪明祺反悔的准备,又搜罗了几份助理的简历。
没想到小林一留就是三年。
甚至他都走了,小林还在纪明祺身边。
换了别人还不好说,但杨悦肯定不会为难小林。
乔亦回复:
【乔亦:你继续做你的,不影响】
【乔亦:以后直接跟悦姐汇报工作就行了】
【小林是也:[哭泣].jpg】
【小林是也:[暴风哭泣].jpg】
【小林是也:[上吊].jpg】
【小林是也:[以头抢地].jpg】
……
退出微信,乔亦往窗外看——到这里,他和纪明祺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那天杨悦问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当晚临睡前在脑海里列第二天的行程时,那句他当时没太理解的话忽然冒了出来。
——你跟他应该不止是工作关系吧?
睡前的念头大多是一闪而过,杨悦的声音却反复在他耳边回荡。
第二天的行程很赶,他需要早睡,只好顺着这个存在感十足的声音剖析下去,以期尽快解决,没有负担地入眠。
结果是他时隔一个多月,再一次失眠了——
与杨悦的声音一同光顾他脑海的,还有当时杨悦看他的眼神。
如果是朋友或者家人的关系,杨悦不会那样发问。
所以她想知道的其实是他和纪明祺之间存不存在暧昧。
杨悦总不会闲着没事问这个问题,一定是有什么依据让她产生这样的怀疑。
如果倒回几天前,乔亦可以打包票告诉杨悦绝对没有。
但他那几天总是莫名想起纪明祺反复向他确认时的表情,每次想起来心里都不太舒服,不得不再次回顾他和纪明祺的相处细节。
从他第一次见纪明祺,被纪明祺甩开了两次起,他就发现纪明祺很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这件事就像有的人洁癖、有的人天生不喜欢吃香菜一样,被他当做纪明祺的禁区记下。
非必要他从来不碰纪明祺,而必要的情况几乎没有,所以他跟纪明祺待在一起时会刻意地保持距离。
后来他发现纪明祺对接触这么敏感是因为恐同,而他恰好也是个男的,为了让当时正在青春期的纪明祺放心,他在这方面就更加留意。
除开一些工作上的沟通,基本不和纪明祺闲谈,当天的工作结束,也不会介入纪明祺的私人时间。
事实证明,界限分明、交集清晰、不掺杂私人情绪的相处模式给了纪明祺很大的安全感。
纪明祺渐渐放下对他的戒备,有时会去他家里住,还会在他工作的时候靠过来看他在干什么。
做到这些很简单,又行之有效,他将这种模式延续下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没有接触,私交甚少,会有暧昧从这样的相处中诞生吗?
乔亦想了几天,确信除了否定,不会有其他可能。
应该就像杨悦所说的,纪明祺只是不适应。
毕竟他参与了纪明祺人生中最冷清的几年,暂代过监护人的位置。
对纪明祺而言,他大概是想要摆脱,却因为长久相处难以利落割舍的家人。
杨悦不清楚他们的过往,才把纪明祺离开他之后产生的戒断反应当成了暧昧。
可以想见的是,这份不适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弱。
当初他用那样的方式和纪明祺熟悉起来,现在因此和纪明祺断联也是理所应当。
用不了多久,纪明祺的生活会被新的人事物填满。
对他而言也是一样。
就像他小时候养过一只受伤的鸟,刚把痊愈的鸟放飞时,他每天放学回家他都要去看看空掉的鸟笼。
到现在,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只鸟长什么样子。
乔亦收回视线想:
都会过去的,小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