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玉钗 第5章 流水梦

“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她的底细?”

五皇子燕争阑拒绝了月江和齐陶想要来扶他的手，一个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定定看着站在不远处，低头沉思着什么的黑袍少女。

月江和齐陶的视线也随之挪了过去，齐陶吐了吐舌，笑着道:

“左右不是大魏朝的……那些人我打过无数交道，可没见过灵力有这么强的。”

月江点了点头，附和道:

“桃儿先前与诸多士族弟子比武之时，我就在一旁看着，未曾见过有这般强劲之人。依月江看，保不准是平民百姓里又出了一位天之骄子。”

燕争阑低头冥思苦想着些什么，忽而右手握拳击了下左手掌心，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如果她接下来依旧能表现出这份强大的话，我要做她小弟。”

月江:?

齐陶却是眼前一亮，很明显燕争阑的这个想法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我也要！”

月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者从小到大一起相伴的情分告诉她，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只要附和一句: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加入。”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她吃亏，能让陛下头疼的事情就让陛下头疼去吧！

心累的月江这么想着，看着天边一道乳白色光芒降下，隔断了云阶和山门，便知是时间到了。

果不其然，一道威严的女声落下:

“时辰已到，还未到达山门者，便是与我天明宗无缘了。”

说话的正是林岁无。

她从前都不负责管这些的，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偶尔抽出时间，给云铃宗的各位扫扫墓，送送花，端的是不问世事。只有在有重大事项需要她定夺时，她才会出面解决。

从小到大，林之瑶见她的次数，还不如见琴长老的次数多。

琴长老倒也没替林岁无开脱，只是淡笑着说了句:

“你娘亲……掌门大人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那年云铃宗覆灭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我说这话也不是替掌门开脱，她对于你，我不好评价什么，毕竟你才是局中人，你的想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林之瑶垂眸，不再去看今日异常反常的林岁无，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就好像过去几百年里那样。

“接下来要去哪儿?”

齐陶无视了台阶上许多人哭喊，撒泼，求再来一次的声音，凑近了月江，小声询问。与此同时，燕争阑也默默地把视线投向了月江。

月江无奈地叹了口气，反问:

“你们都不看天明宗下发的须知吗?”

燕争阑又默默移开视线，没有底气地反驳道:

“老头子发的圣旨我都不看的……哪里还看什么须知。”

齐陶大大咧咧地揽住了月江的手，通过去十几年里一样，自豪回答:

“月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们齐家没有多少有文化的，我看着看着就晕了！这不能怪我呀！”

月江真的有种养了很不听话的犬类，并且这两只犬类还在疯狂攻击她的感受。可是没办法，自己的青梅竹马，总不能卖了吧?

“……接下来一关是秘境探索，据说会有很多灵兽，待会儿我们进去拉好彼此的手，千万不要走散了。”

她千叮咛万嘱咐。

“既然这样……那我们要不要去邀请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呀?”

齐陶提议了句。

燕争阑的眼神也一下子亮了起来。

“恐怕是不行了。”

月江这么说着，愈发无奈。

“人家早就走了。”

两只小狗的尾巴垂了下来。

而月江心平气和地移开了视线。

……

洛宿岚正百无聊赖地待在秘境门前，等待着后面那群人赶上，也等着天明宗开启秘境。

照理来说，其实她也不用费劲吧啦地来参加什么弟子选拔，变成猫变成鸟变成狗，爱变什么变什么，总归都可以潜入天明宗探知线索的。

至于为什么是天明宗……

因为它是目前的仙道第一大宗门，想必门内流传下来了不少古籍和当年事情的记录。她在路上听闻罗清扶已经成了仙道魁首一事，内心愤怒无比，差点毁了一大片地。可最后终归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洛宿岚掐了掐自己，打算把目前修真界情况调查清楚，知己知彼，才好出手。

所以她打算先按常规路子混进天明宗，等待一年后的仙门大比，到那时人多混杂，必定能探听更多消息。若是实在不行，她再考虑运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正胡思乱想间，秘境发出轰然一声，一阵幽微的光芒投射而出，一只洁白的灵蝶也随之轻飘飘落到了洛宿岚的肩膀上——

好眼熟的蝴蝶。

洛宿岚想了半天，奈何确实遗失了太多记忆，便也不再去想这注定没结果的事，抬脚一步，踏入了秘境中。

血，无边无际的血。

洛宿岚睁开眼，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血色，耳边是鬼哭狼嚎之声。无数厉鬼冤魂爬来，扯住洛宿岚的脚踝，似是要把她一同扯向地狱。

只一眼，洛宿岚就明白这是秘境的第一个入门考验。

也就是克服心魔。

这般可怖的景象，对洛宿岚来说，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拔出为了伪装，在山下特地随便买的铁剑，轻轻松松一割，那些鬼魂的爪子便掉了下去，可旋即，又如同云雾凝聚一般再次汇集起来。

洛宿岚脸上没什么表情，几乎是默然地进行着砍杀的举动。哪怕鬼魂哭嚎着她会不得好死，她要永坠地狱，也没有丝毫动摇。

“管你们怎么说。”

洛宿岚一剑挥出，极冷地回复。

那鬼雾凝聚的速度慢了许多，却还在顽强地重合。

“现在，活着的人是我，而你们，这些手下败将，就该老老实实滚回地狱去！”

“刺啦”一声，鬼雾彻底消散，洛宿岚把把剑别回身后，在心底默默道:

“我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非人非鬼的怪物。”

她现在所渴望的，唯有复仇而已。

随着鬼雾的散去，无边黑暗也随之被撕裂，露出秘境原本安谧祥和的模样。

可洛宿岚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却一下瞳孔骤缩！

怎么会是这儿！

这不该是一个宗门的考核秘境，至少不是大部分炼气期都没迈入的弟子应该来的地方。

这儿是散花境。

曾经洛宿岚来过这。

这儿是西海龙王独女敖千臻陨落之地，哪怕是现在的洛宿岚，也没把握自己能全须全尾出去。

……有谁在秘境里动了手脚?

那只原本安安静静趴在洛宿岚肩膀上的灵蝶也一下子激动起来，在半空中飞舞了一会儿，又无力地趴回了洛宿岚的肩膀上。

如果洛宿岚没记错，这儿应当被云铃宗的那几位长老联手下了封印，哪怕如今长老们尽皆身陨，这儿的封印也没那么快松动才对。

那么……其他的那些参与选拔的弟子呢?要不要管?

洛宿岚抿着唇思索良久，纠结了一会儿，她打算顺其自然。

连她自个儿都没有把握能出去这散花境，有缘她就尝试救一救，若是实在没办法，她也尽了绵薄之力了。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洛宿岚估摸着这秘境同外界的联系也被切断了，干脆也懒得遮掩了，骨白色的萧也随之浮现在她手中。

洛宿岚尝试着吹动了萧——

同外界魂灵的联系也被切断了……不，倒也没有完全切断，只是显得有些断断续续。这也说明，散花境还没完全封闭，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落，就能够打破那已经薄弱的壁障，从而破出。

事已至此，再停留在这儿也无益。

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袍，有些不大习惯周围亮堂堂的气氛。不过这儿虽然亮，却也带着无法驱散的荒凉，越是平静，越是处处都带着诡异。

那满地散落的绫罗绸缎，金玉珍珠，看上去光鲜依旧，每一个却都蒙着淡淡的死气。

洛宿岚熟悉这死气。

她的耳侧也传来了颠倒狂乱的呓语，死魂灵们在她耳畔幽幽低语着，其中最为尖锐的，还是一道怨恨的女声:

“凭什么……为什么……我的……龙筋……”

当年云铃宗诸位受西海龙王所托，前去龙女敖千臻的散花境里查看龙女情况，她对龙族诸位设下了禁制，龙族想要入内，必要强闯，那也必然会伤害到敖千臻。爱女心切的龙王只好求助当时的第一大宗云铃宗，当时的洛宿岚也在其中。

可洛宿岚随着诸位长老深入散花境，事情却越发不对劲了起来。敖千臻似乎已经陨落在散花境内，到处都是弥漫的鬼气和肆虐的杀意。

最后，也不知诸位长老同龙王说了什么。这位往日总高傲无比的龙王退了一步，亲眼看着诸位长老联手封印了散花境。

而当年的真相，自然也随着封印被一层层压下，再无人知晓。

真没想到，多年后，她竟然又会回到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命定的轮回。

亦或者，她进入了某人的棋局之中。

本次任务（探知散花境的真相 0/1），活下去（0/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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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流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