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时有山溪入清渠 > 第16章 美人杀美人

时有山溪入清渠 第16章 美人杀美人

作者:渚怀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10-27 02:27:47 来源:文学城

荫昼宫,西北角。

一处有些年头的院落,一间还算气派的主屋。

成群的女使在屋内忙碌。一拨人拿着黄铜镀银的灭烛铃熄灭旧蜡烛,又细致地清理残烛和蜡油,再换上贴了秋菊的乳白长烛。另一拨人则伺候一名满头银丝的女子,为其梳妆打扮。

铜镜里映照出一张清丽而不失妖冶的脸,单论相貌正值花信年华,只是眼中不见青春光彩,盘踞着浓厚的暮气。

女使盘发的手艺极好,手指翻飞间,将头发一丝不漏地旋扭推叠,好似堆起天边霭霭云霞。待得发髻成型,女使才小心捏起妆匣中的桂花簪插入鬓边。

女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慢慢抚摸桂花簪,眼底渐渐起雾。不过一瞬,眼中雾气全散,眼神冷冽如厉刀锋芒。她似乎不想让旁人见到自己如此模样,闭上双眼默了默,继而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庆语?”

一旁侍候的女使长低垂着头,在心里反复掂量轻重,回话道:“回禀关长老,关宫使昨夜发了高热,今早也还烧着。”

被称之为关长老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会突发高热,还烧得如此严重?”

女使长正打算将酿好的腹稿说出回话,关长老却无意于答案,直接发话让关庆语好生休养,禁止众人拿宫中琐事打扰。

见关长老作罢,女使长低声应下,心里暗暗松了劲。

众女使忙完手头的活,陆陆续续退出房间。不消多会,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关长老一人。她对着镜子再三端详自己,才站起身来走向那片烛火。末了,止步在一处菊花衔露样式的烛台前。

关长老指尖凝力捻开花瓣,泛着纸浆黄、生有数条裂缝的通心石墙立时分开,现出只容一人进出的窄口。等她入内,石墙合拢,那道深浅不一的裂缝宛如天生,寻常如墙上其他裂缝。

进入密室,关长老身法轻盈如云如风,数个闪身移步便到了甬道。甬道漫漫,关长老仿佛不知倦怠的朝圣者,双手上下交叠,守正腹前,迈着缓慢而沉闷的脚步,一步步走过望不到头的黑暗。

直至石门,关长老才抽出手来,转动门上机关。

“咯——”

锁扣动,石门开。

关长老缓步入内,数步之后,则站定不动,有意无意地扫视屋内。

藏身暗处的秦令时见情形一如李泊渠预料,压下心头的疑惑又千倍百倍地冒出,对眼前的女子也多生出几分警惕。

秦令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关长老,见其容貌与头发的反差,又下意识地望向双手、脖颈,乃至眼睛。年轻貌美与老年迟暮交织并存,形成一种诡异的矛盾感。荫昼宫中喊得出名号的人物,竟无一人吻合该特征。

不知怎的,秦令时想起齐旻昔日的交代——

“你日后若真沿着密道潜入荫昼宫,还需谨慎万分。这条密道错综复杂,我至今还没完全摸透。瞧山脉走势,有一头竟相连关长老的住处……”

关长老鲜少露面,荡雪原对她的记录不过一张侍女打扮的画像与寥寥几笔介绍。若真论二者的相似性,眼前女子只有一头白发和身量符合描述。

稀奇的是,这女子身上的药草味浓得发苦,苦味之下还有股蓝雀花的味道。若非长年累月使用蓝雀花,断然没有这般气味。

荫昼宫虽以蓝雀花为宫花,但严令禁止宫内子弟擅自私用,从种植数量,到收成重量,再到炼药剂量等,皆被记录在册,每日奉宫主过目。多年前,关庆语接手蓝雀花大小事务,只怕是全天下最熟悉最善用蓝雀花之人。既然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昧下蓝雀花私用,更何况是她背后的关长老。

种种联系下,秦令时几乎可以笃定,眼前的女子是关长老无疑。出于本能,她搜肠刮肚地回想与之相关的人事物,苦苦思量下,倒真想起一个不知真假的江湖传闻……

“还不出来?”一片寂静中,关长老冷然出声。

话音落下,秦令时下意识抬眼看向李泊渠,顺便往后倚在墙上,给自家师傅让出了不大不小、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空间。

李泊渠待在原地安然如山,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秦令时有些纳闷,凭借自家师傅不与人纠缠,凡事速战速决的习惯,她私以为,这回应是与人快意交手,再利索办事为紧,怎还作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秦令时想不出原因,低头看了看自己让出的空间,又看了看李泊渠,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答案。

找不到答案。

李泊渠从容坦然,将这方逼仄阴暗之地衬得像自家花园。反观自己,暗自揣摩李泊渠的心意,自以为是作出决定。万一,自家师傅另有想法,不想现身呢?可关长老又非善茬,既然有所察觉,又怎会容人长久藏匿……

无声的对视中,李泊渠看着秦令时一会沮丧,一会凝重,眼睛一点点垂下直至看向别处。他看不见秦令时眼中的情绪,却分明有看不见的迷雾笼罩其中,将近在咫尺的二人遥遥分隔。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一时之间,江上独酌不归家的秦令时,屋顶望月过夜的秦令时,青楼呼酒买醉的秦令时……重重叠叠成眼前人。

那些梗在心口又难以言说的情绪,如同越滚越大的雪球,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李泊渠自认算得上是开明的师傅,可他见不得自家张牙舞爪的小徒弟,陡然安静得如一潭深水,更见不得这潭水中没有自己的影子。

不过,李泊渠向来冷静自持,当下也如无数个以往一般,及时咽下那些呼之欲出的冲动。他垂下眼,又再次抬眼看向秦令时。

大概是推算到棘手之处,秦令时的眉心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一杆本就倾斜的天平,此时此刻也不自觉地倒向秦令时。

李泊渠垂下眼,伸手轻轻拉过秦令时的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则抚平秦令时微曲的手指,在掌心写下“关长老”三字。

指尖触及皮肤,泛起转瞬即逝的痒,秦令时的旖旎心思流淌一瞬,更多的是诧异,不过片刻功夫,李泊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和自己互通消息。

秦令时向来懂得得寸进尺,尤其是在李泊渠面前,她抻了抻手掌,掌心绷得更平坦,手指上钩蜻蜓点水般点点李泊渠的手指,示意他多写些东西。

望着灿亮无比的眼睛,李泊渠觉得那道阻隔二人的隐形浓雾渐渐消散,那个理直气壮索要一切的小徒弟又回来了。他乐见其成,眼角眉梢也不由染上笑意。

不多时,李泊渠相继在秦令时的掌心落下“扶源”“解药”二词,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面具和一瓶药递给秦令时。

秦令时下意识接过,思绪还在那则隐晦又模糊的江湖旧闻里打转。她一手举着面具,一手拿着药瓶,呆滞两秒后,不好的预感顺着脊背攀爬上升。再一抬眼,她恰好对上了李泊渠含笑的眼睛,以及眼里袒露的算计与狡黠。

完了。

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自家师傅明摆着不想现身。若要有一人露面对峙,除了自己还是自己。秦令时心中警铃大振,出于自我保护,当下便做好当替死鬼的准备。

李泊渠极为满意自家徒弟的反应,心情大好地翘起嘴角,故意缓缓吐露气息,变相将藏匿位置透露给关长老。

下一秒,一道冷冽的掌风从下方直直劈来,直逼二人的藏身之所。秦令时狠狠瞪了李泊渠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代为现身。

掌风寒栗,猎猎作响,秦令时余光中见到李泊渠似是笑得更为开怀,心中又狠狠骂了一声,可真是好师傅。

挥袖化解掌风间,秦令时才觉这一掌看着唬人,实则没有掺杂多少力道,想来关长老只为逼人露面,不为伤人,或者说,她并不想破坏这间屋子。

意识到这点,秦令时忽然生出了兴趣,想探一探关长老的底。不过一息,秦令时翻手戴好面具落到关长老面前。

珠辉照耀之下,关长老的面庞越发清晰,秦令时忍不住暗叹其绝世姿容,也纳闷与之相关的传闻中,竟无人提及这点,仿佛过去的关长老只是一名姿容平平的普通女子。

“荡雪原秦令时?”关长老的声音冷冽依然,平稳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来是提问抑或陈述。

秦令时有些意想不到,自己面容尽遮,只有头上还留着一支红玉簪,久居荫昼宫的关长老却能一眼认出,“不曾想,关长老竟能一眼认出晚辈。不知是我名头太响,还是关长老身在荫昼宫,心在江湖飘。”

关长老面不改色,继续问道:“荡雪原与荫昼宫素不相干,你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不过是……”秦令时随手抽出腰间的短刀把玩,漫不经心地走近关长老,打趣道,“受人所托,替人办事罢了。”

秦令时语气轻松,仿佛朋友间的玩笑,心下自有一番盘算。关长老绝非善茬,就算自己借那则江湖旧闻胡诌编纂,只怕能糊弄一时,难以安然脱身,到头来还是要真刀真枪打上一架。倒不如惹得美人发怒,不得不刀剑相见,一路痛痛快快打出去。如此既全了师傅不愿现身的念头,又能寻得密室出路。

见二人离得相近,不过一臂距离,秦令时计上心来,学着江南十二院里浪荡公子的模样,伸出短刀轻飘飘地挑起关长老的下巴,半是欣赏半是打趣道:“关长老生得如此颜色,却深居宫中不为人知。若是出了宫门,想必……比之当年的关钦世更为动人。”

一字一句犹如白日惊雷,关长老怒不可遏,当即打出一掌,斥道:“黄口小儿,你怎敢在此侮辱少宫主!”

秦令时早有预料,眼疾手快收回短刀,挥袖化厉掌于无形,颇为理解道:“不愧是绝色美人,脾气不小。不过,美人嗔怒,真是别有一番动人风情。”

关长老只觉心头火烧得嗓子隐隐作痛,可看到屋内景象,又不得不强压一腔怒火,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低声喝道,“你若真有几分本事,那便出去打个痛快。”

“偏不。”秦令时笑着回答,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飞出短刀直冲关长老劈去。二人距离甚短,短刀又极快,眼看要正中眉心,关长老稍稍侧身,短刀便擦着她的发髻飞过。眨眼间,秦令时已悄然近身,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地注视关长老,抬手分毫不差地握住刀柄,在刀身嗡鸣震颤中,猛地划向关长老颈间。

电光火石间,关长老半仰着身子连连后退,眼看离屋内陈设越来越近,立即左手夹刀,右手朝秦令时腰腹打出一掌。秦令时不退反进,挥袖设圈将击来的掌风凝成一团,又极速甩向旁侧,多宝格轰然散架,玉雕瓷器碎裂一地。

关长老目眦欲裂,恨不能扑身救物。不及伤心,秦令时发力拧转短刀,贴着关长老的指缝翻滚数周,关长老躲避不及,双指皮肉如泥被挫,顿时鲜血淋漓,疼痛钻心。

“好一个受人所托,替人办事。”关长老冷冷讥讽道,“你既一心寻死,那便留下命来。”

秦令时笑着摇摇头,好心劝说道:“关长老的功夫可不及皮相好看。比起取我性命,不如想想如何保命。”

关长老当即以手为刃,飞身使出万花归一掌,掌风四起仿佛无处不在,又密密麻麻如漫天霜花,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秦令时袭去。

凶招当前,秦令时的心思反倒去了别处。她暗想,面具的主人大概是扶源,而扶源和关长老想必有段旧情,只不过交情平平,比不上一屋子死物,更比不上关长老和关钦世的情谊。这才多会功夫,就要拿人命见真血。

眼见掌风将至,秦令时脚踩腾云步连连后退,手上转动短刀,支起一道无形盾牌,抵挡万千伤害。一路退至石门,秦令时的后背几乎要贴到门上,脚下却倏然转了方向,不退反进,左脚向前斜出一步,右脚紧随其后,身体倒伏向下几乎贴地,全身重量尽数系腰身,单靠脚下交替,接连几个滑步相衔,竟闪现至关长老身后。

一切发生得太快,关长老甚至来不及应对。眼看掌风要落至石门,关长老顾不得许多,当即运气强行收回掌力,又恐余力波及屋内陈设,连忙隔空打开石门,将余力尽数泄至门后。

掌风震荡不息,灰尘簌簌落下,蚕食甬道上的微光。

比起灰尘坠落的速度,更快的是秦令时的眉月钩片,快到关长老感觉后颈一冷一热,才发觉身中暗器。

滚烫的血从伤口汩汩冒出,素白的衣领濡湿一片深红。关长老沉默转身,死死凝视着秦令时,反手摸到后颈的伤口,不知疼痛般伸进皮肉,硬生生拔出深嵌其中的眉月钩片。

眉月钩片粘皮带肉,关长老的拇指擦过利刃,揩去上面的血肉。下一刻,银光闪过,这枚眉月钩片直冲秦令时刺去。

秦令时站在原地,游刃有余地横刀格挡,正想讥讽关长老自不量力,顿觉有股巨力拉扯腰腹,低头一看,腰间竟被三条泛着诡异蓝光的丝带紧紧缠住。丝带的尽头,关长老握手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力拉扯下,愣是将秦令时带离密室。

二人离开之际,石门轰然紧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