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的是他,不是问你这个只会揣测别人心思的闷葫芦。”谢栀毫不留情地数落着裴照珩,然后又转向江浸月,语气带着循循善诱,“小月亮,告诉姐姐,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就当是陪我,我最近工作忙得头晕眼花,正需要出去透透气。”
“好啊”江浸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栀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艳的笑容,整个客厅似乎都亮了几分。
“这才对嘛。”她满意地拍了拍江浸月的肩膀,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带着促狭的笑意调侃道,“不过这次出去,你可得离植物远一点。我那棵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发财树,可经不起你第二次的热情了。”
“发财树?”江浸月想起了裴照珩之前简单提过的事,忍不住反问。
“你忘了?”谢栀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上次我出差,让你帮我照顾一下办公室那棵宝贝发财树,千叮咛万嘱咐,少浇水,少浇水。结果你倒好,把它当水稻养了,一天浇三次,等我回来,它已经淹死在自己的花盆里,死得透透的了。”
裴照珩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围绕着江浸月发生的、轻松又好笑的回忆。当时江浸月把发财树浇死后,一脸的不知所措和沮丧,他安慰了好久。所以在重新给江浸月介绍谢栀时,他第一个就联想起了这件小事。
江浸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谢栀满不在乎地一挥手,“那破树早该死了,正好换个新的。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总之,明天就这么说定了。”谢栀站起身,看了看手表,“我晚上还有饭局,就先不陪你了。我让裴照珩准备,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们。”
她再次看向裴照珩。
“裴照珩,听见没?”
“听见了,栀姐。”
“给他准备好出门的衣服,挑件颜色鲜亮点儿的,别总穿得死气沉沉的。还有,防晒的,驱蚊的,都备上。要是明天他被晒伤或者被蚊子咬了,我回来唯你是问。”谢栀条理清晰地吩咐着。
“……好。”裴照珩一一应下。
谢栀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向门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干脆利落。走到一半,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依然安静坐在沙发上的江浸月。
“小月亮,”她叫他的名字,“别多想,也别怕。忘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说完,她对裴照珩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屋内的视线。走廊里,谢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她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和担忧。
“到底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到头?”
裴照珩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他简略地复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江浸月接到了一通电话,便独自去了浴室,脱力滑倒,后脑撞到了浴缸的边缘。
他没有说江浸月在浴室做了什么,即使谢栀对此心知肚明。
谢栀的眉头皱得死紧,“你当时在哪里?”
“前几天,”裴照珩的声音艰涩,“浸月突然要求我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当时……避开了他、准备去公司,听到布丁一直在叫才去撞门。”
谢栀盯着他,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骨头。
“他不让你见他?你明知道他有抑郁症,还让他一个人独处?你脑袋发昏了?他让你不要出现,你就真的顺了他的意?”
裴照珩无力反驳,谢栀总是指责他太过于顺从江浸月,他本不是很在意。可是如果不是他完美的遵从了避开江浸月的命令,也不会对那通电话究竟传达了什么一无所知。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和紧抿的嘴唇,谢栀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上了一丝叹息。
“照珩,我知道你爱他,也知道你心里有坎。但现在不是你自怨自艾的时候。小月亮他……就像一张白纸了。这是个机会,一个让你重新开始的机会。别再像以前那样,远远看着,小心翼翼地碰一下都怕把他碰碎了。他现在和之前不一样……至少他现在愿意听你说话。”
她伸手,用力拍了拍裴照珩的肩膀。
“明天,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也别让他失望。”
说完,谢栀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照珩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转身,推开家门。
客厅里,江浸月坐在沙发上,正用一根手指戳着被裴照珩放在茶几上的那个礼盒。金毛布丁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脚边,正用头轻轻蹭着他的小腿。
“她已经走啦?”江浸月听到开门声,抬起头问道,“她好像一阵雨,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吃瘪的表情。”
裴照珩走了过来,坐在江浸月的身边。“我不太擅长和她相处,不过她对你很好。”
江浸月噢了一声,拿起深蓝色包装纸包裹的礼盒,有些笨拙地解开系得十分漂亮的缎带蝴蝶结,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绒毯,是极淡的燕麦色,看起来柔软得像一片云。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那份细腻温暖的质感。
江浸月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毯子。触感果然如想象中一般,软糯,轻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摸起来……很舒服。”他由衷地评价道。
“嗯。”裴照珩低声应着,蹲下身开始收拾包装纸。他不敢看江浸月,谢栀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她很用心,怕你因为免疫力下降,着凉。”
客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布丁偶尔摇动尾巴,尾巴尖扫过沙发脚的声音。江浸月抱着那条崭新的毯子,坐回沙发上。柔软的羊绒覆盖在腿上,带来一种实在而熨帖的暖意。他看着裴照珩收拾好垃圾,起身走去厨房清洗双手,然后又走回来,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江浸月突然想起来房间里那扇总是关不上的窗户,那声音在夜间吵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