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一颗梦果 第9章 公司（2）

晚上，公司内部餐厅包间。

氛围比想象中轻松。沐卿依旧话少，但在诸葛玥的插科打诨和罗晟对美食的真诚赞美下，倒也不显冷场。陆朝注意到，沐卿几乎没动几筷子，只是偶尔喝点水，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中途，沐卿轻声说了句“失陪一下”，便起身离开了包间。

陆朝等了一会儿，也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他在餐厅外的露天阳台找到了沐卿。

沐卿正背对着门口，倚在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身影。月光洒在他身上，那份白日里尖锐的美丽此刻染上了几分易碎的朦胧感。

陆朝放轻脚步走过去，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沐组长，里面的菜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

沐卿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也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远处的霓虹，淡淡地说：“里面太吵。”

“哦，”陆朝点点头，也学着他的样子看向远方，状似随意地说，“韩医生说你不能太劳累，精神负荷重。要是累了就别硬撑，我们几个皮实，自己培训也行。”

沐卿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终于侧过头看了陆朝一眼。月光下，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管好你自己就行。”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几分平日的锋芒。

“我这不是在管嘛，”陆朝笑嘻嘻地凑近了一点，闻到对方身上清冷的烟草气混合着一种说不清的淡香，“关心领导，是优秀员工的基本素养。”

沐卿没有躲开，只是收回目光，轻轻吐出一缕烟雾，侧脸线条在夜色中显得柔和了些许。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陆朝说：“有时候，记忆太多，太清晰，也是一种负担。”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陆朝心里却是一动。他想起了崔柏说的关于韩医生的事。他看着沐卿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孤独的侧影，心里那点插科打诨的心思慢慢沉静下来。

“负担太重的话，”陆朝的声音也轻了下来，带着难得的认真，“可以试着分一点给别人。比如……你看起来还算靠谱的新组员？” 沐卿闻言，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几乎散在风里，却像羽毛一样挠了一下陆朝的心尖。他转过头，看向陆朝，眼神里是陆朝从未见过的、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虽然转瞬即逝。

“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沐卿掐灭了烟，转身往包间走去。经过陆朝身边时，脚步微顿，低声道：“……谢谢。”

看着沐卿先一步离开的背影，陆朝站在原地，摸了摸似乎还有点发痒的鼻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冰块，好像真的开始融化了。虽然只是很小的一角，但足以让陆朝觉得，这顿饭吃得……值了。

回到包间后，氛围似乎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陆朝心情明显更好了，甚至主动用公筷给沐卿夹了一块清蒸鱼，语气自然：“沐组长，尝尝这个，没什么油腥，对胃好。”

沐卿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鱼肉，明显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抬眼看向陆朝，对方正一脸“快夸我体贴”的期待表情。沐卿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筷子，默不作声地将那块鱼吃了下去。

这细微的互动被诸葛玥看在眼里，他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低头抿了口茶。罗晟则专心对付着一盘红烧肉，毫无所觉。

酒足饭饱，罗晟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诸葛玥和沐卿，语气随意地问道：“对了，诸葛副组长，沐组长，之前在欧利庄园那个不太爱说话的燕千风，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啊？他也是公司的人吗？” 这个问题一出，包间里瞬间安静了几分。

诸葛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下意识地先看了沐卿一眼。沐卿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指尖有些发白，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那紧抿的唇线还是泄露了他的一丝不平静。

“燕千风……”诸葛玥迅速调整好表情，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但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情况比较特殊，不隶属任何行动组。他的行踪，我们也不清楚。”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人满意。崔柏抬起蛇瞳，缓缓道：“特殊？在欧利庄园，他似乎……能一定程度上规避副本规则。”

沐卿终于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声音却维持着一贯的冷静：“公司内部有很多独立项目和机密单位，涉及的人员信息并非我们能够过问的。关于燕千风，到此为止。”

他语气中的斩钉截铁，几乎带着一种防御性的强硬，瞬间将刚刚缓和的气氛又拉回了几分冰冷。

陆朝敏锐地捕捉到了沐卿那一瞬间的异常。那不是简单的“不知道”，更像是一种……不能言说的忌讳。他立刻打着哈哈圆场：“好了好了，管他燕千风还是燕北风呢，反正现在咱们第七组整整齐齐就行！罗晟你也是，吃饱了就想些有的没的。”

罗晟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两声。

晚餐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氛围中结束。离开餐厅时，陆朝故意落后几步，与沐卿并肩。

“喂，”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沐卿的手臂，声音压低，“刚才……没事吧？”

沐卿脚步未停，目视前方，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丝。过了几秒，就在陆朝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他极轻的声音：“不关你的事。”

这次，陆朝没有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地反驳。他看着沐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孤直的侧影，心里那种想要探究、想要靠近、甚至想要保护的**，变得更加清晰和强烈。

燕千风的去向，像一颗被悄然埋下的种子，在第七行动组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了淡淡的疑影。而此刻，在众人无法触及的“穹顶”之上，柏珩正看着监控中沐卿因为“燕千风”这个名字而瞬间绷紧的身体数据曲线，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危险，更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