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有点头痛,他再跟谢粼确认了一遍,“小曹导那部戏涉及敏感题材,很可能连播都播不出来。”
谢粼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iPad,里面是台风那天他专门赶回来拍的杂志样片,他觉得每一张都拍得差不多,毫无新意,意兴阑珊地把iPad甩到一边。
“你刚拿了华视最佳男主角,前途无量,没有必要在上升期接这种剧。”他没说出口的是,你不是岑斯年,用不着像他一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剧本梗概我看过了,里面有大量的亲密戏,你拍了以后再想转型拍正剧只怕会很难接到好剧本。”齐鸣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但是谢粼不为所动。
“我已经跟我哥提过了,他也不反对。”谢粼搬出杀手锏,“齐鸣哥,你就帮我一把,想办法让我拿到陈硕这个角色,让岑斯年拿到陆遥这个角色。”
齐鸣有点无语地皱眉:“我只是一个经纪人,并不是神。安排你进组都要费一番功夫,何况是岑斯年。”
谢粼对岑斯年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那部夭折的《今夜月色很美》上,唐天逸自导自演的戏,第一男主角是岑斯年。“他演技一级棒,角色跟他本人又很贴合,导演都让他来试戏了,他拿下这个角色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么?”
谢粼拿到的剧本比岑斯年的页数更多也更详细,甚至还附有人物小传。剧本里面的“陆遥”卷发、颊边痣、大长腿,几乎和岑斯年的形象如出一辙,仿佛是照着岑斯年写的人设。
齐鸣也粗略地看过剧本片段,觉得这种对应有点诡异地巧合,仿佛编剧也在无形中暗示陆遥的人选,这让他觉得这部戏透着点说不出来的怪异。
在齐鸣的斡旋下,《日久见人心》的试戏为谢粼单加一场,试戏的演员就他一个,时间就定在复试的上午。
整个剧组主创十来号人,坐在会议室里就等一个人,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以后,谢粼才姗姗来迟。齐鸣替他道歉:“路上堵车,让各位久等了。”
其他的主创都没敢吭声,唯独小曹导面色不虞冷哼一声,吓得副导演一直给她使眼色。
他们这个组,虽然借着大曹导的面子勉强组起来了,却是小制作小投资,选角导演当初连想都不敢想到谢粼身上去,如今人家纡尊降贵主动要求来试戏,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谢粼身材高挑,长着一张帅得相当有辨识度的脸,不笑得时候显得有些盛气凌人,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又非常纯真。是真正少有的脱衣显瘦穿衣有肉的薄肌身材,可以说是纯欲的天花板,娱乐圈基本上没有代餐。
投了个好胎不说,自己也争气,出道两年就拿了华视最佳男演员。粉丝基础也不错,刚拍的杂志又卖出了创刊以来的最好销量,正是风头无二的时候,何苦来趟他们这浑水。按照副导演的想法,试戏都多余,就该直接就拍板把谢粼定下来,省的人家后悔。
“你说你要来演陈硕?”小曹导很少说废话,除非是太过震惊。不是客串刷脸而是冲着男一号来的,这可是充斥着大量亲密戏份的男同剧,有哪个上升期的男演员会来碰这种题材的电视剧?又不是拍同性题材用来冲奖的电影,谢粼他图什么?
谢粼一挑眉,“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他本来靠在椅子上,这时候坐直身体盯着小曹导。明明是一把塑料椅,偏偏让他坐出了龙椅的感觉。
齐鸣在来之前已经劝过他要和导演好好沟通,但是谢粼除了在岑斯年面前能稍微收敛点,其他时候都像个小霸王。
“那我再说一遍,我演陈硕,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岑斯年来演陆遥。要投多少钱你开个价,跟他商量。”谢粼说完以后,指了指身边的齐鸣。他颐指气使完全不是商量着来的口气,一点也没考虑过对方会拒绝的可能性。
岑斯年,又是岑斯年。
小曹导这几天听这个名字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怎么每个人都想把岑斯年塞进她的戏里?之前是编剧,现在又是谢粼?岑斯年到底是个什么资源咖,一个两个的都来帮他说话。
她回想起岑斯年初试时一言难尽的表现,本来他连二试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那位匿名编剧力挺他,一试就已经出局了。
“能问一下为什么吗?为什么非得是岑斯年?据我所知,他的演技退化得厉害,早已经不是《摇滚之路》里面的样子。”小曹导压着脾气问。
岑斯年的作品列表里面是一长串粗制滥造的短剧,如果不是选角导演给她看了《摇滚之路》的片段,她甚至都不会考虑让他来试戏。
齐鸣咳嗽了一声,想示意谢粼如果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可以代为回答。结果谢粼答得很快,也很干脆,耳尖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他有点恼羞成怒地说,“为了报恩不行吗?”
试戏结束以后,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等谢粼和齐鸣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小曹导半晌才开口:“说实话,在他演之前我以为他的最佳男主角是买的。”
谢粼演完以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毫不谦虚地跟齐鸣说:“你等着瞧,他们不选我还能选谁?”
齐鸣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觉得谢粼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他替谢粼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见岑斯年那头熟悉的卷毛。对方低着头认真地看剧本,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他今天穿了件简约款式的白衬衫,没有那些花哨的大logo,反而更能突出他那张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的脸。齐鸣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打招呼,谢粼已经冲上去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嘿!岑斯年,我们又见面了。”
岑斯年被打断了默读,不悦地抬起头来,谢粼过分熟络地挤到他身边,惹得他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仰。谢粼浑然未觉,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笃定地说:“别太紧张,你肯定能过。”
齐鸣把岑斯年的反应看在眼里,长得过分精致的眉眼此刻全盘纠结在一起,满脸都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耐烦。
然而谢粼似乎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应,他自顾自地说,“我来试戏。我们俩要是能又在一个剧组拍戏就好了。”谢粼很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岑斯年,但是导演组并没有给出最终答复,他有点怕万一事情没办成让岑斯年失望,所以留了一半的话欲言又止,急得一鼻子的汗眼巴巴地看着岑斯年。
齐鸣觉得,谢粼在岑斯年面前挺像狗的。他蹲在岑斯年面前,殷殷切切地望着对方,收敛了他的大少爷脾气,像一只性格温驯的大型犬。
一般谢粼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办法拒绝,他以为岑斯年也会是这样。
但是岑斯年没有,他看见对方把划得花花绿绿的剧本盖上,面无表情地说,“又在一起?你说说看是哪部戏?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粼讪讪地收起笑容,半晌没有回话。
岑斯年见他这样,更加认定了他就是一个蹩脚的搭讪者,他冷冷地瞥了谢粼一眼,又把剧本翻开,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走进电梯以后,谢粼才懊恼地说,“我不想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免得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之前的副导演告诉我,他跟唐天逸分得并不愉快,他拍完那部戏以后有两年都走不出来,不止是我,同剧组的人他都忘了。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他连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