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圈内有个综艺的导演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正在筹备一个项目,据说投资商都已经找好了,应逐星也听到了一点风声。云上娱乐成立的时间不久,单打独斗在圈内能够拥有一席之地已经不容易,更遑论这些大项目,很难插进去分一杯羹。
应逐星摸了摸额头,感受到创口贴表面粗粝的触感,手指顿了顿,思忖片刻便有了想法。
她思考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在发呆,思绪都不知道飘哪里去了,身边的人在讲什么自然也没听进去。
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以应逐星的标准看来都可以当手模拍广告,她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这位一直没有离开的男士,“还有什么事情吗?”
应逐星看着他掏出手机,下意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应,逐,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恋。”
“你认识我?”
陆崇本想弹她一个脑瓜崩儿,触及她额头上的创口贴,伸出去的手换了一个方向,理了理她肩上凌乱的发丝。
应逐星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下一步的动作,“你谁?”
陆崇收回了手,“你祖宗。”
应逐星听到这个回答,警惕心像漏气的气球骤然松懈下来,抬眼斜睨一眼,“滚蛋。”
“喂,加个联系方式。”
应逐星本已经略过他向前走了好几步,又突然改变了想法,摸摸兜,找出一个硬纸片,“咻”地一下飞过去,“有事请联系我秘书。 ”算是对他这双手的认可。
手腕一动,食指与中指就夹住了那张名片,陆崇捏住它,纸片上的几个黑字映入眼帘。
“云上娱乐,名字不错。 ”
*
“你听说了吗,我们隔壁那栋楼不是一直空着,今天,有公司搬进来了!”
“我们来打赌,这一次,这家公司能撑多久?”
经商的人大多都信风水,气运之说。隔壁那栋楼,三年内搬进来四家公司,个个倒闭收场。
又因是整栋楼出租,租金昂贵,已经空置很久了,也不知道那栋楼的主人是谁。
应逐星在公司楼下买咖啡,隔壁那栋楼一群人进进出出,很难不注意到这栋楼的变化。
不出意外,他们待不过三个月。应逐星收回视线,看向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是她闺蜜发来的消息。
点进聊天对话框。
【星星,你看这个男的你认识吗?据说是高中我们隔壁班的。】
她点开照片的大图,入目可见,一张经过美颜的,非常具有某短视频风格的锥子脸。照片下带的标签是#青春男大,应逐星想翻白眼。
她觉得自己分辨人脸的能力又退化了。
【不认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男的脸盲。】
【话说,你还记得你前男友长什么样子吗?】
【他不一样,我肯定记得。】前男友是初恋,和普通异性的地位不一样。她的心里朦朦胧胧地有张脸的轮廓,只是越是想要仔细看清反而就变得模糊。
应逐星抬眼时看见隔壁楼有人走了出来,没穿西装外套,连白衬衫的袖子都折了几层,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看上去刚干完体力活,黑色的刘海下的那双眼睛有些淡漠,目光在周围搜索着,然后精准对上了她。
应逐星眨了眨眼,心里莫名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淡淡地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咖啡就走。
这人谁啊,这样盯着陌生人,好不礼貌。
她走后,那个人走进了这家咖啡厅,询问店里的收银员,“你好,刚刚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女生去哪里了?”
“抱歉,不清楚。”收银员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微笑后转过身去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这种人,她见多了!老板上班前,习惯来咖啡店买一杯美式,雷打不动地在店里坐上一会儿再去上班。
每天都有人看上她们老板的美貌,前来搭讪。作为一名优秀的员工,她是不会透露老板的行踪的!
不过,今天这个不太一样,颜值不太一样。
陆崇还以为,今天能抓到她。那张名片至今在他的衣兜里放着。
习惯性地点单,“要一杯冰美式,打包。”
“好的,您稍等。”面对顾客,收银员又洋溢起了灿烂的营业笑容。
陆崇拎着这杯咖啡回了办公楼。
相熟的人看见了,“咦,陆总,您不是从来不喝咖啡吗?”
“路过楼下咖啡店,顺手买的。”他拎着走进这层最大的办公室。
“我这边的东西差不多收拾好了,你们去外面帮忙吧。”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清理着,他进去对他们说道。
“好的,陆总。”
陆崇随手将东西放在了办公桌上,亲自整理着角落里堆放的一叠叠资料。
意外掉出一张合照,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落在照片上的视线没有聚焦,他动作停顿了片刻,伸手捏住照片的一角,随后把它放进了第一层抽屉。
上锁。封住。
两栋楼共用一个地下停车场,进进出出有些堵。
两栋楼二三层中间有一个连廊,可供员工通行,云上影视公司的员工常常能在吃饭的时候遇见隔壁公司的人。
次数多了,云上的员工对隔壁也有了几分了解。
他们是一家游戏公司,员工实在太符合大家对程序员的刻板印象了,确实有很多人都穿着格子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幅黑框眼镜,肩上背着笨重的双肩黑色电脑包,妥妥的码农。
这些人和她们公司的人格格不入,云上娱乐的员工都比较年轻,公司氛围活跃,拥有众多吃瓜小群,再加上他们公司是影视公司,与某些视频平台有合作,公司常常会有艺人出现。艺人一出现,和普通人仿佛身处两个图层。
不过,艺人一般都是走特殊通道,直接上顶楼去见应总的,普通员工很难碰见他们。
今天下午,就来了一位艺人。
有人送了很多甜品和饮料来顶楼,分给了总裁办的员工们。
纪卓拎着两杯咖啡上楼,穿过秘书办,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嘴角噙着笑,满面春风,轻敲三下门。
“请进。”
“Hi!星星,好久不见。”
应逐星从堆砌在办公桌上满满当当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眼底的几分茫然在听见声音后转为惊讶,“纪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卓是云上影视签约的第一个艺人,也是第一个大爆的艺人,对公司的意义不同。
他与公司,算是相逢于微时,共同成长。
云上有现如今的体量,也有纪卓的功劳。
纪卓三年前通过某档选秀综艺出道,团内ACE,凭借出色的创作能力为观众所知。限定团解散后他就去了国外进修,现在也有半年没见了。
而应逐星当年,是他的经纪人。
纪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工作可没那么上进。”他将买好的冰美式放到她的桌上。
应逐星接过,打开盖子猛猛灌了一口,摆摆手,“也该有点长进了,公司那么多人,都指望着我呢。”
不过,也没有长进太多。看楼下的咖啡店就知道了。
纪卓盯着应逐星几秒,坐在沙发上,脊背放松下来,“什么时候下班?请你吃饭。”
应逐星打开工作日程看,看着几项“未完成”犹豫了几秒,“马上就可以下班,我帮你接风。”她拨通秘书处的电话,告知大家会议挪后。
纪卓笑着看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情。
半个小时后,两人前后走出办公室,纪卓戴上了黑色口罩,还有同色的棒球帽,遮得严严实实。
两人乘坐电梯到达停车场。
应逐星手里拿着车钥匙转着圈,目光在停车场逡巡,回忆着自己早上把车停哪儿了。
“你先站在这儿等,待会儿我把车开过来。”
她今早开了一辆G63过来,因为不常开,这会儿真的有点失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上久了班。
摁着车钥匙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牌照,她长呼一口气。
好累。
另一边,陆崇乘坐着电梯下来,到停车场拿个东西,发现今天早上车旁边的那辆黑色大G开走了,往出口处望去,远远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上了那辆车的副驾驶。
鬼鬼祟祟地,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他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拿了东西上楼,一闪而过的驾驶座上的人影,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应逐星和纪卓吃饭没有花多久。大明星从国外进修回来,受够了外面的炸鸡汉堡,还有各种冷食,好不容易回来,自然要大吃一顿。
中途经纪人打来电话,警告他在外面不要吃太多。
纪卓立马告诉他,“我在和星星吃饭。”
那边的人一听,立马就不说话了,沉默良久,说了一句,“你好好吃,吃多点吧。”他选择向资本屈服。
应逐星坐在他对面,目睹全程,看着纪卓挂断电话了又添了一大碗米饭,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国外饿的这么惨么?”
纪卓重重点头,光速干完一碗饭。
应逐星叹了口气。在外面,饿着孩子了。她摁下服务铃,再加了几个菜。
这顿饭没有吃太久,纯粹是因为纪卓的干饭速度太快。堂堂大明星,又不缺钱,从国外回来却化身饿鬼,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