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标记只能维持一个星期。
傅泊声坚持气味变淡,泊年一定会察觉出异样。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傅泊年又跑出门的晚上,季木安再一次瘫倒在了浴室里。
“好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身体浸在温水中,嗓子发出的声音绵软无力,“泊年都出去这么久了,随时可能回来。”
“他回来也没关系,这个浴室隔音很好。”傅泊声不愿意轻易放过人,未完全标记前他只能对着双腿发泄,再怎么将人拆吃入腹都感觉腹中空空。
“那也不要了,我明天还要出门,总不能一瘸一拐。”
“那好吧,我帮你洗澡。”
即使已经临时标记了两次,两人关系也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一则两人都是慢热型,实在做不到一夜之后就关系巨变。
二则傅泊声不敢——不敢过分表露心意,更不敢将炙热爱意平铺。
对他来说,季木安是年少的喜欢,是晨曦的微光,所以即便运气好到爆棚的得到,也仍旧心怀戚戚。
能循序渐进得到对方的信任和关心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亲密无间,他暂时不敢做这种美梦。
“好累。”季木安就着傅泊声双臂滚到床上,裹上被子,闭上眼睛,“明天不想早起了。”
“那就不早起。”傅泊声将褶皱被子摆正,“我帮你关掉闹钟,等午饭做好再喊你。”
“不行,还有几张结构图要画,后天就要离开了,明天一定要画完。”
“不用急,瓦底要先建公司用地,等公司用地建完才是机场,离你的草图派上用场还远着呢。”
“哦,那你帮我关掉闹钟吧。”
“好。”
人生总体来说是平衡的,开心多了就要来点沮丧,顺利多了就要有点逆境,感情圆满了,事业就要遇到点坎坷。
次日,天刚蒙蒙亮,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
“谁啊。”
迷迷糊糊中,季木安差点以为是闹钟,直到屏幕上的绿色图标扎进眼里,他才意识到这是电话。
“喂,陈程,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什么?”几秒后,惺忪眼睛瞪大,“你说的是真的?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傅泊声在那句‘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就醒了,察觉到话语中的急促更是直接坐起了身。
“公司出了点事。”季木安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言简意赅道:“年前有意向的合作商临时变了卦,他们要和季氏签约。”
买卖就是这样,临门一脚突然变卦的多了去了,季木安谈生意也有段时间了,这种事也算司空见惯。
换作其他时间,他会尽力争取,但不会勉力强求,可这次和他竞争的是季氏,或者说是鸠占鹊巢的人渣父亲和他的私生子,季木安没法说服自己,争不到就算了。
“我送你。”傅泊声也跟着穿衣服,套外套,“我知道一条近路,两个小时就能到莎兰,你让陈程带着资料先赶到对方楼下,应该还能有半个小时细化。”
“好。”
一路风驰电掣,等到和陈程汇合,还多出了十几分钟。
“陈程,这儿,资料带全了吗?”
“全了。”
季木安熟练地翻开资料,“这里还要细化,到时候这部分你来讲。”
“行。”
两人争分夺秒核对速记着,am9:00,在冉冉升起的晨光中西装革履地走进了对方公司。
“季主管,老实说,贵公司的定制方案和报价我都很满意,只是...”阳光穿透玻璃,打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中,也照在主位上矮胖Alpha一脸为难的侧脸上,“只是贵公司的规模总归是偏小的,万一到期交不了货...毕竟这么多货款,谁也没办法完全打包票,您说是不是?”
“李老板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我们可以立马扩充,生产线和工人很快就能到位。”
“很快也需要时间,我们要得急,实在等不了。”矮胖Alpha干巴巴笑了笑,“而且你们来得有些晚了,公司昨天已经预付了定金,今天就要和季氏正式签约了。”
这就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季木安双眸盛满挫败,艰难挤出抹笑,和对方握手后离开了。
“季木安,你别难过。”电梯里,陈程不是很熟练地安慰着人,“这次失利不是因为方案,就说明你的能力没问题。我们公司确实还在起步阶段,但谁还没个创业初期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总有一天我们会做大做强,超越季氏。”
季木安没说话。
更没告诉陈程,他宁愿是方案有问题。
如果问题在方案,他还能安慰自己是能力不足,准备不够,可问题在规模,只因为规模。
鸠占鹊巢四字再次浮现在脑海。
季氏原本是他的!
他和Omega爸爸的!
却被人渣父亲设计转移了去。
“季木安,你说句话啊,你这一句话也不说,怪瘆人的。”
陈程自认安慰技术一般,只能将人带到傅泊声面前,摆手势地交给了对方。
“怎么了?”朝陈程点点头,傅泊声解下安全带,走到季木安身边。
“傅泊声,我输了,我没谈成。”陈程极有眼色地离开了,空旷停车场只剩了两人,也因为只剩下两人,季木安才能毫不掩饰的失落。
“是哪儿出了问题?”
傅泊声声音温柔,他抚住季木安肩头,将额前头发往后捋了捋,放低身子去看低垂眼睛。
“公司规模的问题,我的方案没问题,报价也没问题,可是公司规模不大,他们怕不能按时交货。”
季木安觉得自己很窝囊,输得很窝囊,就像一个认真钻研难题的学生,等好不容易将计算结果写在纸上,却发现对方早就钻了空子,抄了答案。
“傅泊声我不甘心,我输得太不甘心了,我宁愿是方案的问题。”
“我知道,我都明白。”
傅泊声没说下次会成功这种没用的安慰话,只揽过腰背,轻轻拍着。
季木安没有抗拒。
他和傅泊声的婚姻的确染了些交易色彩,可对方又的的确确是这段最绝望日子里最坚实的依靠。
“傅泊声,季氏本来该是我的。”倚在肩头上,季木安声音中多了层恨意。
“嗯,是他们手段龌龊。”
“我没有谈成,我输给了最不该输给的人,爸爸和外公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不会,他们只会以你为荣。”手心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傅泊声言语温柔,“和其他初创公司比,你和陈程已经很快了。”
“可我还是输了。”叹了口气,恨意中又多了几分胆怯,“我下次还会输吗?”
“不会,你只会赢。”
“我还是难过。”
“不难过,我抱着你,不难过了。”
春日的风带着寒冷的尾巴,吹在身上也带着寒冷的冷冽。
也许就是这种冷冽,让两人忽略了身后的眼睛,一双隐藏的,嫉妒的,沉闷的,阴恻恻的眼睛。
季木安又开始加班了。
陈程本以为自己又要看上一出工位如何变成家,没想到工位如何变成家没看成,倒看到了一个优秀Omega如何逐渐沦落为顾家Omega。
加班的确在继续,强度较过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每到9点,这人必下班,就像辛迪瑞拉不能过12点魔咒一般。
陈程自问不是个八卦的,一次两次可以当没看见,三次四次也尽量不放在心上,可五次六次...不八卦陈表示自己实在忍不住了。
“你最近跟傅泊声处得挺好?”
“嗯?”季木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怎么这么问?”
“你这段时间都只加班到9点。”
“所以呢?”季木安不开窍,“是我工作没完成?”
“和工作有什么关系?”陈程恨铁不成钢,“我是问你对傅泊声的态度,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耳垂红了红,季木安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不是我想得哪样?你别脸红啊!标记都咬上了,别告诉我你们还是纯洁的。”
“只是临时标记。”耳垂更红了,季木安抿着唇,抚了抚腺体,“帮他应付一下家里人而已。”
至于这段时间只加班到9点...
还不是因为他对那道冷杉香上了瘾,自从被标记,有事没事总想闻到,昨天洗完澡还背着人偷偷下单了几款冷杉型香水。
傅泊声也下单了,只不过是茉莉香的。
“副总,明早八点钟有个内部会议...”
“改到下午,以后只要不是紧急会议或者对外会议,都改到下午。”
“好的。”
汇报工作前,冯助理心里便有了答案,他的老板以前是工作狂魔,现在是十佳丈夫。
果然,结婚是道分水岭,再严苛的钢筋铁骨也能化为绕指柔。
因为冷杉香偶尔夹杂着葱花香,还有同事谣传傅副总新娶的Omega是个御夫高手,不仅勾得傅副总天天魂不守舍往家跑,还心甘情愿包揽了所有家务。
冯助理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不信,毕竟面前人平素再温和,发起飙来也是骇人的,他可没忘记第一次把数据搞错时受到的暴风攻击。
“还有其他事情吗?”签完手头文件,骇人傅问道。
“呃,没了。”突然想起些什么,他又连忙改口,“公司没了,季先生那边有一件。”
“什么? ”傅泊声抬起头,微微蹙着眉。
“季先生新谈的单子受到了阻力,那个单子对他的公司很重要,您是不是要帮忙?”
傅泊声摩挲着手指,想了良久才道:“算了,他一向不喜欢麻烦人,更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
“好的。”冯助理点点头,就要退出去。
“等等。”门推开前一秒,傅泊声又出声制止,“上次约我吃饭的张总是不是新开了家机械公司。”
冯助理从善如流,“是,听说正在找合适的零件加工公司。”
说好了不帮忙不干涉,可到底忍不住心疼,傅泊声认输地叹了一口气,“给他去个电话,就说饭局我有时间参加。”
“好。”
冯助理一边推门一边感叹自己老板真是个绝世好Alpha,又绅士又温柔,怪不得公司Omega听说他结婚,连续几天都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