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功摆烂 第38章 神明的记忆

他终于将目光转回旻辰脸上，那双总是清澈或带着不耐的眼眸，此刻却像浸透了人间风霜的深潭，映着灯火，也映着眼前人的倒影。

“我隐约记得，在某个很远很远、云雾缭绕的地方，有一个叫做‘旻辰’的人……似乎总是陪着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的恍惚，却又奇异地笃定，

“虽然记不清你的样子，也记不清具体发生过什么，但那个名字……是记得的。”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长睫轻颤，仿佛在回味那段冰冷绝望中唯一带着暖意的记忆。

“老实说，”他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融进乐声里，“在那个时候……能见到你，哪怕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我的潜意识里，应该是……挺欣慰，也挺放松的吧。”

最后，他直视着旻辰那双骤然掀起波澜、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深邃眼眸，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丝释然地，轻轻说道：

“谢谢你，旻辰。”

不是“战神大人”，而是“旻辰”。

这声谢谢，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砸在了旻辰的心上，也悄然融化了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坚冰。

旻辰眼底那抹微光骤然亮了几分，仿佛夜空中骤然划过的流星。

他并未因路时于那声“谢谢”而满足，反而像是抓住了某个千载难逢的契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与试探，低声问道：

“人劫虽苦，却也最能锤炼道心，让神仙看清许多迷雾之下的本质；每个历经人劫归来的神或仙，心性都会有大变……小金龙，”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你既亲身经历了那许多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也在那红尘里真真切切地走了一遭，活了一世；那么现在……你懂得什么是‘爱’了吗？”

“爱”这个字眼，如同突然闯入心间的一头莽撞小鹿，在路时于心间骤然漾开一圈剧烈的波动。

他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又太过……要命。

他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浮空岛上，他捧着人间话本，指着插图，一脸纯粹好奇地问：“‘爱’到底，是什么？”；还有他掰着手指分析旻辰喜欢什么类型女神仙的模样；甚至……他甚至问过对方有没有和别人嘴对嘴！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属于年少不识情愫为何物时的“黑历史”，在此刻被旻辰这个直白的问题猛地掀开，摊在了明晃晃的灯火下。

路时于只觉得一股热意“轰”地一下冲上脸颊，尤其是耳根，烫得惊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猛地低下头，假装被酒呛到，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一边咳，一边试图转移话题，声音因为咳嗽和心虚而显得有些慌乱：

“……人、人间佳酿，果然……咳……醇厚……那个，旻辰，难得来一趟人间，就、就别聊这些深奥的话题了，好好玩，好好玩……”

他那点拙劣的掩饰和急于逃避的态度，在旻辰眼中简直无所遁形。

旻辰看着他瞬间通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垂，看着他躲闪慌乱的眼神，心中那片因他先前坦诚道谢而泛起的柔软，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情绪所取代。

那里面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怜爱，以及一丝……终于抓住对方小辫子的、近乎恶劣的趣味。

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旻辰非但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转移话题，反而好整以暇地又替他斟了半杯酒，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步步紧逼：

“哦？深奥吗？可我记得，不知是谁，在浮空岛上，捧著书追着我问‘爱是什么’？问得那般认真恳切，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你亲身经历了一番，有了体会，我自然想听听你的见解。”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路时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戏谑的笑意：

“还是说……我们的小王爷，在人间光顾着体会怨憎会和求不得了，唯独把这最关键的‘爱’之一字，给漏掉了？亦或是……遇到了什么让你难以启齿的人或事？”

“你……！”

路时于猛地抬头，棕色的眸子里漾着水光和羞恼，脸颊绯红，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他被旻辰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虽然是被刻意歪曲和强调的事实。

那“难以启齿”四个字，更是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搔刮在他最敏感的心尖上。

“我……我没有！”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因着急而拔高了些，听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我只是……只是觉得现在讨论这个……不合时宜！”

“哦？不合时宜？”旻辰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仿佛逗弄一只炸毛的小猫，“那何时才算合时宜？回你的浮空岛？还是等下次你再捧着新的话本来问我，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嗯？”

他没有把那个词说出来，但那种刻意的停顿和意味深长的目光，比直接说出来更让路时于无地自容。

路时于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恨不得立刻撕裂空间逃回神界，或者让胡烨立刻回来把眼前这个恶劣的家伙拉走。

他咬着下唇，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再看旻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别说了！”

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几乎是撒娇般的窘迫和哀求，与他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模样判若两人。

旻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痒得厉害，也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不能再逼下去了，再逼，这小金龙怕是真要恼羞成怒，甩袖子走人了。

他见好就收，终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愉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一直没动的酒，仰头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凡间酒液，而是什么稀世甘醴。

“好，不说了。”他放下酒杯，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只是眼底的笑意依旧浓得化不开，“等你……想说了再说。”

但那目光，依旧温柔而执著地落在路时于通红的脸上，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这个问题，我不会忘。

而你，终究要给我一个答案。

当晚，清音阁的喧嚣仿佛还萦绕耳际，路时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拉着还在跟美人吹牛的胡烨，寻了个无人角落，瞬间撕裂空间，回到了浮空岛那安静得过分的石洞内。

洞内夜明珠柔和的光线驱散了人间的灯火辉煌，却驱不散路时于脸上未褪的红晕和眼底的慌乱。

他几乎是立刻就松开了胡烨的手腕，步伐有些急促地走向床边。

“主人？”胡烨揉了揉手腕，好奇地凑上来，狐狸眼滴溜溜地转，满是八卦的光芒，“您怎么了？脸这么红？跟战神大人聊什么了？他是不是……”

“没聊什么！”路时于打断他，声音比平时急促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就……聊了几句有点深奥的问题而已。累了，睡了。”

他说完，也不管胡烨那明显不信、还想刨根问底的表情，径直走到白玉床边，和衣躺下，背对着外面，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胡烨撇撇嘴，小声嘀咕：“深奥的问题能问得脸通红？骗狐狸呢……”

但他见路时于确实不想多说，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跳上床边的小塌，把自己团起来，只是耳朵还竖着，显然好奇心没得到满足。

路时于紧闭着眼，却毫无睡意，心跳得厉害，旻辰那些追问，尤其是关于“爱”和“难以启齿的人”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溯人间的经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他确实体会得刻骨铭心，可若说“爱”……

他忽然发现，那些挣扎与痛苦中，似乎并没有一个具体“爱而不得”的倾慕对象。

百姓是责任，江山是重担，敌人是憎恶……唯一一个，让他感到复杂难言、甚至临死前都带着巨大遗憾和委屈的……

竟然是那个留下药方又悄然离去、只留下一个“旻”字的青衫郎中！

是旻辰！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得他神魂俱震。

他怎么会……怎么会对旻辰抱有……那种心思？

那可是看着他从小龙崽到现在、教他术法、烦了他成千上万年的战神旻辰！他怎么能……怎么敢……

“这太可怕了……”

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同时，一种混合着羞耻、惶恐、以及几分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微妙心绪包裹了他，

“我原来……居然对战神抱有这种……龌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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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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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神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