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成功摆烂 第35章 神明的记忆

那九尾红狐见他坐下，更是来了精神，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这座山的仙子八卦，说到它上次偷偷溜去瑶池差点被抓住的惊险经历，又说它如何机智地骗过了巡山的天将……言语间夸张无比，显然加了无数水分。

路时于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听到极其离谱处，嘴角会几不可查地微微动一下。

夕阳西下，流云染上金边时，路时于看着趴在他脚边，正用爪子认真洗脸的红狐，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养一只这样热闹的小东西在身边，也不错。

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带着一丝微哑：“你可有主人？”

红狐洗脸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狐狸眼眨巴眨巴：“主人？没有啊！我平日自在惯了，才不要认主呢……”

但它说着，尾巴却不由自主地轻轻晃了晃，眼神里露出一丝试探和期待。

“那，跟我走吧。”路时于道，“我的浮空岛上，还缺一只灵宠。”

红狐立刻蹦了起来，努力压下兴奋，假装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仙君如此诚心诚意地邀请了，我看仙君你也顺眼，嗯……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了！不过说好了，每天得有三条……不，五条灵光鱼！还得有柔软的垫子！”

于是，路时于回去时，身后就跟了一只蹦蹦跳跳、喋喋不休的九尾红狐。

回到浮空岛，阿蛟看到自家殿下出去散心，结果散了只如此聒噪的狐狸回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路时于吩咐道：“阿蛟，给它准备些吃食，在石洞里……再准备一张小塌。”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在我床边。”

阿蛟张了张嘴，看看那只已经开始好奇地打量洞府、甚至试图用爪子去拨弄琴弦的红狐，又把话咽了回去，认命地去准备了。

当天晚上，那狐狸果然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路时于白玉床的一角，把自己团成一个火红的毛球，睡得香甜，甚至还打着轻微的小呼噜。

路时于躺在另一边，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和温暖的触感，梦中那些血腥、绝望、冰冷的画面，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他看了一眼床边那张明显被狐狸无视了的小塌。

嗯……总会用上的。也许吧。

.............

浮空岛上，云舒云卷，灵雾氤氲。

路时于一袭玄黄色宽袍大袖，坐于惯常的琴台前，指尖流淌出的琴音却不复往日的清越空灵，反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郁与滞涩。

那只火红的九尾狐蜷缩在他身旁的软垫上，睡得正香，蓬松的大尾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一阵熟悉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琴音的沉思。

路时于指尖微顿，琴音戛然而止；他甚至没有转头，便能感知到那抹强大而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心底某处，因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而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那波动很快被更明显的、源自某战神明显对他的刻意躲避和人界记忆的委屈和不满所覆盖。

旻辰一袭白衣，宽袍缓带，步履从容地走近，仿佛之前数月的“忙碌”与刻意疏离从未存在过。

他在琴台旁站定，目光落在路时于略显清瘦的侧脸上，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却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什么：

“小金龙，恭喜你，再次渡劫成功。”

路时于没有立刻回应。

他缓缓收回按在琴弦上的手，广袖垂落，遮掩了指尖。

他沉默了片刻，才微微侧过头，赤金色的眸子抬起来，看向眼前这位战神大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一丝几不可查的讥诮：

“战神大人，您战神殿……不忙了？”

这话里的刺显而易见。

旻辰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哄慰的、却又无比厚脸皮的坦然：

“嗯…”他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路时于脸上，专注得几乎有些烫人，“只要是来听可爱的小金龙弹琴，战神殿塌了都不忙。”

这般直白又赖皮的话语，若是从前那个心思纯粹、只会觉得他烦人的小龙，或许只会翻个白眼不予理会。

但此刻的路时于，历经人世坎坷，尝遍冷暖，再听这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有点闷，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懒得再去分辨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戏谑，更不愿去深究对方先前为何躲避。

人间的疲惫与失望似乎还未完全褪去，他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于是，他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行吧，累了，随你。”

只见对面的旻辰自顾自地在琴台对面坐下，如玉指尖轻拂，一杯氤氲着清冽的茶香的热茶出现在他右手。

他慢悠悠地执着茶杯，目光却始终灼灼地落在路时于身上，那专注的视线几乎要化为实质，寸寸掠过他的眉眼、鼻梁、唇瓣，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地想看。

被这般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路时于只觉得那股烦躁感更甚。

他忽然拂袖一挥，案上那架陪伴他许久的古琴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袖中隐藏的空间内，消失不见。

“我去午歇，你慢慢坐。”

他起身，语气淡淡地抛下逐客令，玄黄色的衣袂在微风中轻摆，转身便欲走向那巨大的石门。

这时，他脚边软垫上的九尾红狐也被这番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狐狸眼，一眼就看到了旁边那个气息强大、令人心悸的白衣神君。

它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没敢像平时那样开口话痨，只是灵巧地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紧跟上路时于的脚步，火红的身影几乎要贴在他的袍角上，一同走向那幽深凉爽的石洞府。

旻辰端着茶杯，坐在原地，并未因对方的冷淡和逐客而显露丝毫不悦。

他只是看着那抹玄黄色的清瘦背影消失在石门之后，目光深沉，唇角那抹极淡的、带着些许无奈与纵容的弧度缓缓落下，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浮空岛湿润的灵气中。

接下来的几日，浮空岛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这热闹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和挥之不去的隔阂。

旻辰几乎是每日准时踏着晨露或暮霞而来，手里总是变着花样。

今日是战神殿厨神新研制的、蕴含着纯净灵力的百花凝露糕，明日是来自极北冰原罕有的雪魄灵果，后天又可能是某处小世界进贡来的、味道奇特却灵气逼人的点心。

他不再提那些军务繁忙的借口，只是将东西放下，看着路时于，语气寻常地说些“今日点心不错，尝尝？”或是“路过瞧见，想着你可能喜欢”之类的话。

路时于没有拒绝。

他通常会沉默地接过，安静地吃上一些，那些点心确实精致美味，灵气充沛，对他稳固因信仰之力而暴涨的修为也颇有裨益；

但他吃完后，往往只是淡淡一句“多谢”，便会抱起在他脚边打转、好奇嗅着点心气味的红狐胡烨，转身回到那巨大的石门后，继续他的弹琴或研读乐谱。

那些曾经让他觉得新奇、甚至用来气旻辰的人间情爱话本，被他彻底收了起来，塞进了最角落的箱子底。

他再也不想看了。

人间的真实，远比那些才子佳人的虚构故事残酷千百倍，那些缠绵悱恻、至死不渝，在饥荒、瘟疫、战争和死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和旻辰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接受了对方示好的点心，却拒绝了一切更深层次的交流。

那场人劫，那个留下药方又悄然离去的青衫背影，那个最终只能靠自我献祭才能换得一方安宁的结局……

这一切都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坦然面对旻辰的靠近，哪怕心底深处，对那份熟悉的陪伴并非毫无眷恋。

一天晚上，石洞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路时于靠在白玉床上，胡烨蜷在他腿边，把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当枕头垫着，狐狸眼滴溜溜地转，终于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暗戳戳地开口：

“主人主人，”它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八卦的兴奋，“那位白衣神君……就是总来的那位，战神大人对吧？他……跟您是不是……嗯……有点那个？”

路时于指尖一顿，垂下眼帘看着它：“哪个？”

“就是……就是好像有点矛盾需要解决的样子？”胡烨小心翼翼地措辞，观察着路时于的脸色，“但是吧，矛盾归矛盾，他每次来，那眼神……啧啧，简直像是黏在您身上了一样！”

它越说越来劲，翻了个身坐起来，比划着：

“岛上这么多好看的云霞，这么多闪闪发光的灵草，还有我这么漂亮可爱的狐狸！他都不看！他就只看着您弹琴，看着您吃东西，看着您走路……那眼神，专注得嘞，好像……好像您就是他眼里最好看、最重要的风景一样！”

路时于听着小狐狸夸张的形容，握着琴弦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感到自己的耳根没来由地有些发烫，一种陌生的、细微的心绪掠过心间，但很快被人间记忆里的冰冷和委屈覆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胡烨毛茸茸的脑门，语气没什么波澜：

“小小狐狸，心思倒不少。只管在岛上自己玩得开心就好，别整日琢磨这些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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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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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神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