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苑内的黑雾终于散尽,宝钗胸前的金簪"叮当"一声落地,滚到颜新洛脚边。他弯腰拾起,发现簪尖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宝姐姐!"黛玉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宝钗,后者脸色苍白,唇上却反常地泛着胭脂色,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惊醒。
"我......"宝钗的指尖微微发抖,目光落在颜新洛手中的金簪上,"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在念诗......"
"什么诗?"颜新洛追问。
宝钗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金簪雪里埋。"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黑血从唇角溢出。黛玉慌忙用帕子去擦,却被颜新洛一把拦住:"别碰!血里有暗物质!"
段然的光刃还插在控制台上,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他试图站起来,右腿的液压系统却突然失灵,整个人向前栽去——
颜新洛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臂穿过段然腋下,硬生生把人架住。监察官的重量压得他膝盖一弯,差点两人一起跪在地上。
"喂!你他妈......"颜新洛喘着粗气,感觉段然的体温比平时更高,机械骨骼缝隙间渗出的不再是蓝色能量液,而是一种泛着金光的物质,"你这是漏油还是流血啊?!"
段然没回答。他的呼吸频率异常紊乱,金丝眼镜早就不知丢在哪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像是某种濒临失控的野兽。
颜新洛突然发现,段然的后颈裂开了一道细缝——不是机械故障的裂痕,更像是被人为撬开过。裂缝边缘有细小的齿痕状凹陷,像是......
"钥匙孔?"他脱口而出。
段然的睫毛颤了一下,突然抬手攥住颜新洛的手腕。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玫瑰纹身被掐得泛白:"......别看。"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颜新洛从没见过段然这种表情——不是惯常的冷漠或克制,而是一种近乎狼狈的抗拒。
竹屋外突然传来异响。黛玉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宝钗强撑着站起来,从袖中摸出把金锁塞给颜新洛:"拿着这个......去梨香院......"她的声音越来越弱,"那里有......白......"
话未说完,她猛地推开颜新洛,自己却踉跄着撞向控制台。残存的黑色物质如毒蛇般窜起,瞬间缠上她的脚踝——
"宝姐姐!"
黛玉的尖叫中,宝钗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突然笑了:"记住......金簪雪里......不是结局......"
她猛地拔出段然的光刃,反手刺入自己心口。
金光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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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新洛再睁眼时,已经躺在梨香院的暖阁里。窗外飘着雪,炭盆烧得正旺,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醒了?"
段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颜新洛抬头,看见监察官靠坐在床边,机械骨骼暴露在外,胸口那个"DSR-001"的编号被刮花了一半。他的右腿盖着条毯子,隐约可见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
"宝钗呢?"颜新洛哑着嗓子问。
段然沉默片刻:"她用自己引爆了净化程序。"
颜新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段然突然递过来一把金锁,"她说的东西,在床板下面。"
颜新洛翻身下床,掀开锦被摸索片刻,果然触到一块活动的木板。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手稿,扉页上题着《白海棠》。
翻开第一页,是宝钗娟秀的字迹:
【金簪雪里埋,不是宿命,是选择。】
【我们自愿成为容器,只为等你们找到真正的钥匙。】
【去枕霞阁,旧年桃花树下,埋着三生石上最后一滴泪。】
颜新洛的指尖微微发抖。他突然明白宝钗最后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了——那不是绝望,而是解脱。
"段然。"他转头看向监察官,"你的后颈......"
段然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那道裂缝,眼神闪烁:"不重要。"
"放屁!"颜新洛一把拽开他的手,"这他妈明显是个接口!你到底......"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段然突然凑近,额头抵上他的肩膀。这个动作太不像监察官了,以至于颜新洛一时忘了呼吸。
"颜新洛。"段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机械特有的轻微失真,"等一切结束......你再修我。"
窗外雪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