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也是个高危职业 第72章 放长羡钓大鱼

沈长羡去到季言笑的住所时，季言笑正在招呼弟子们给他更换牌匾。被取下来的牌匾金晃晃的，写着“无忧阁”三个字，地上还放着一块牌匾，因为被红布蒙着所以不知道写的是些什么。

沈长羡走过去，唤道：“季师兄。”

季言笑头也不回，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哦，美人师弟回来了？你们轻点放。”又继续让更换牌匾的弟子们小心一点。

沈长羡道：“嗯，我回来了。”

季言笑道：“足足三个多月，终于知道回来了？放了这么久的‘长羡’，到底是钓了多大的鱼啊？”

听出了季言笑的语气有些不开心，沈长羡便将一盒糕点递到他的面前，道：“没有钓到什么大鱼，只是为了买盒糕点给季师兄带回来。”

季言笑半信半疑地道：“是吗？”

“是的。”沈长羡道：“原本最多两个月就能回来了，因为我在途中听说这家的糕点很有名，所以就绕了远路去买。可是他家的店铺开得太偏僻，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排了一天的队伍最后也才只买到了一盒。”

闻言，季言笑终于肯看向沈长羡，却还是问道：“绕远路绕了一个月？”

沈长羡道：“远路只绕了三天，但是我回来的时候迷路了。”因为没有仙鹤指路。

闻言，季言笑这才收下了糕点，一改刚才的脸色，笑嘻嘻地挂到了沈长羡的身上，道：“还是我的美人师弟知道疼我。不过，下次不用再买这些东西了，只要你人好好地回来就行，比起吃糕点我更想早一点看见你。”

沈长羡应道：“好。”

面对季言笑这态度的转变，沈长羡也已经习惯了。

其实季言笑早就已经算到沈长羡今天会回来了，甚至就连沈长羡什么时辰回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沈长羡没回来的时候季言笑天天盼，回来得早了还好，路上一旦有所耽搁，季言笑就总要故意跟他置气，就像刚才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在沈长羡也不是贪玩的人，每次耽搁不是邪祟难除就是听说哪里糕点好吃，季言笑也就都放过他了。虽说就算沈长羡是出去玩，季言笑别扭个几天也会自己来找他说话的。

看着还在换牌匾的弟子们，沈长羡道：“季师兄，你的住所又要改名字了？”

季言笑轻摇折扇笑了笑，道：“当然要改了。不改我怕你会到处乱跑。”

沈长羡不明其意。只见季言笑伸手掀开了另一块牌匾上的红布，上面赫然写着“大鱼阁”三个字。

季言笑问道：“美人师弟，你觉得新牌匾怎么样？”

沈长羡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无忧阁’的寓意挺好的。”心道：真不怎么样。

而且沈长羡敢保证，如果他说好听，季言笑估计下一步就要寻思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落梅阁改成“长线阁”了。

季言笑叫停了准备更换牌匾的弟子们，问道：“什么寓意？”

沈长羡一本正经地答道：“烦恼尽除、得到解脱、没有忧愁和忧患的境界就是‘无忧’。这两个字配上季师兄正好。也寄希望于季师兄能够像这块牌匾上说的一样，永远都无忧无虑的。”

被沈长羡这么一说，季言笑顿时心花怒放，道：“既然美人师弟喜欢，那我就不换了。”便对弟子们道：“快把我的‘无忧阁’重新挂上去，挂好了你们就自己去玩吧。”

弟子们笑着应道：“是。”

被季言笑搂着走进了无忧阁，沈长羡道：“季师兄，为什么现在半月阁的弟子们都叫你‘无忧师兄’？是因为你换了那块牌匾的原因吗？”

季言笑道：“当然不是。是我有天无意间听到的。”将沈长羡按在椅子上坐着，一边为他倒茶一边道：“有一个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的小屁孩，私底下对别人都叫我‘无忧师兄’，说我仿佛天塌下来了都能一笑而过似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沈长羡道：“所以季师兄就允许他们改了称呼？”

“是啊。刚开始我觉得好听又新鲜，所以就连牌匾也一起换了。”季言笑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才道：“不过再好听也会厌。这不，我正打算换了牌匾再让他们换回原来的称呼，美人师弟一句话就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就叫‘无忧阁’，不换了。”

每年季言笑更换牌匾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果真的能不换了，那倒是件好事。虽然季言笑说不定明天就反悔了。

沈长羡点了点头，道：“对了，季师兄，半月阁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孩子？”

季言笑喝了口茶，道：“这件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

沈长羡道：“那就长话短说。”

季言笑差点没被茶水噎住。咳嗽了几声，才道：“其实就在美人师弟你去逍遥国没有多久，半月阁就接到了一个密令。”

沈长羡问道：“什么密令？”

季言笑答道：“皇上的密令。”

沈长羡一愣，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让皇上亲自下达密令的，一定都是危及到了国泰民安的大事。

季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白泽家族密谋造反，想作一回天子统领天华国而已。”

这么严重的事情，季言笑说得倒是轻描淡写。

沈长羡道：“所以皇上就让我们去解决白泽家族？”

“不止是我们，还有斩月谷的人。那帮家伙出力没出多少，邀功倒是比我们还快。”季言笑道：“好在白泽一个个的都被人们给养得胖成了球，没费多少功夫就歼灭了它们全族，不然的话，恐怕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美人师弟了。”说着，一脸深情地用折扇挑起了沈长羡的下巴。

“季师兄没事就好。”沈长羡挪开了季言笑的折扇，又道：“不过，密令应该不是在我去逍遥国之后才接到的吧？”

季言笑道：“那不然是什么时候接到的？”

沈长羡道：“我记得在我走之前，皇上召见过师尊。应该是明面上谈及关于逍遥国邪祟的事情，暗地里告诉师尊的则是关于歼灭白泽的密令，对吗？”

季言笑微愣，笑道：“三个月不见，我的美人师弟又聪明了不少啊。”

沈长羡不想跟他贫嘴，问道：“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逍遥国的邪祟不过就是些阴兵借道而已，换成其他的弟子明明也能驱除。”

季言笑答道：“就像美人师弟说的一样，换成谁都能驱除，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去驱除呢？”

沈长羡语塞。

实际上，当时季言笑也不知道皇上告诉天道师尊的是两件事情，是直到沈长羡走后，天道师尊才向季言笑说完事情的始末。

为了照顾季言笑的感受，天道仙人就将阴兵借道的任务交给了沈长羡。反正就算天道仙人不这么做，季言笑一旦知道不久之后就要跟白泽大战一场，也一定会想办法支开沈长羡的。

只有先保证了沈长羡的安全，季言笑才能毫无顾虑地放手去做。

悠闲地往摇椅上一靠，季言笑道：“自从解决完白泽之后，师尊就出去云游历练了。现在半月阁就是我说了算。美人师弟，你以后就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这是代理师尊的命令，明白了吗？”

之所以能够坦然接受代理师尊这个身份，季言笑图的就是这个。

沈长羡喝了口茶，含糊其辞地“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然后转移话题道：“季师兄还没有告诉我，半月阁里的那些孩子是怎么来的。”

季言笑道：“还能是怎么来的？斩月谷忙着回宫去邀功，就只剩下了我们善后。虽然白泽铲除得轻松，但还是殃及到了附近的百姓，师尊就让我们把这些没爹没娘的小屁孩带回来抚养了。”

沈长羡道：“是要收为弟子吗？就像我当初一样？”

“他们怎么能跟我的美人师弟一样？”季言笑给沈长羡扇了扇风，道：“只是暂时说是半月阁的弟子而已。等到把他们养大成人了，有修仙天赋的就留下，没有修仙天赋的就教给他们一两样活命的本事，然后放出去，任他是生还是死，都跟半月阁无关了。”

不仅养大成人，还教会生存本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沈长羡道：“这么说来，他们就是我的师弟了？”

季言笑道：“没错。除了有一两个是哑巴和聋子之外，其他的都是能说能听的正常人，美人师弟要是觉得无聊了，可以让他们陪你玩。”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美人师弟，你千万要注意一个小屁孩，它只有两三岁，胖得跟个球似的，特别显眼。”

沈长羡道：“为什么要注意他？”

季言笑道：“你别看他又聋又哑的，脾气还特别不好，谁要是碰到他啊，他还要咬人。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手指都不知道被他给咬断多少根了。”

两三岁，胖成球，脾气差，还爱咬人。

季言笑说的，似乎就是被沈长羡给带回落梅阁的那个小小孩。

默默地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沈长羡心道：季师兄，可惜你提醒得太晚，我已经被咬了。

只是没想到小小孩竟然是聋哑之人，怪不得对于沈长羡说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沈长羡道：“来的时候我也遇见他了，在被几个大孩子欺负，季师兄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言笑道：“因为他不合群，也不讨喜。”

小小孩的年纪是最小的，也是长得最胖的，而且还是聋哑人，按理来说其他的人都会比较照顾他，但是，不到两天的相处，他们就发现小小孩非常的难以伺候。

吃东西只吃山珍海味，不然就会全吐出来；穿衣服只穿绫罗绸缎，不然就会浑身长疹子；饭菜放到面前绝不动手去拿，非得喂到嘴里才肯吃。

简而言之，就是人长得虽然小，端的却是一派富家公子哥的作风。

就连季言笑都忍不住感慨道：“想我活了几千年，都还没有他一个小屁孩过得安逸啊。”

而且小小孩还不仅仅只是难以伺候，对于伺候他的人也不会抱有半点的感激之心，仿佛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像是本来就应该这么做才对。其他的小孩找他玩，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如果硬拉着他玩，他就会像个大人似的，做出嫌弃的表情。

小孩子的心胸可没有大人那么宽广，时间一久，不仅都不再愿意照顾小小孩，甚至还开始欺负起他来。这样的下场，都是他自己讨得的。

沈长羡叹了口气，道：“想必他以前的家庭一定非常殷实，吃穿住行甚至是下人的服侍，自幼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待遇。习以为常了，对于新的环境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教教他就好了。”

季言笑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习惯不了就要被淘汰，没有人会帮他。”

“有的。”沈长羡道：“我把他带回落梅阁了。”

季言笑道：“就算把他带回什么？！”猛地从摇椅上弹了起来，季言笑急忙道：“美人师弟，你把他带回落梅阁干什么？赶紧弄出来！那小屁孩脏得就像是从泥巴里裹出来的一样，两个多月都没洗澡了，别脏了你的落梅阁！”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那小孩真的脏到了光是靠近都能闻到恶臭的程度。

沈长羡道：“可是如果我不带他回去，他迟早都要被玩死。”

季言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沈长羡道：“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按着他的脑袋往水里压，差点没被溺死，好在只是额头被撞破了。”

季言笑一愣，脸色也有些不好了，道：“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半月阁里杀人？”

沈长羡道：“大概是因为小孩子出手没有轻重吧。”

季言笑道：“此言差矣。美人师弟，有一话叫作‘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他们虽然小，但还没有小到不会思考。现在年纪轻轻就敢把人往水里压，以后还得了？”

沈长羡道：“季师兄之前不是还说，那都是他自己讨得的吗？”

季言笑道：“我原以为他只是被孤立了而已，正好他也不乐意跟别人玩，但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动手的地步，真是岂有此理！”说着，季言笑就朝门外叫道：“来人啊！”

两名弟子应声推门走了进来，作揖道：“无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