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也是个高危职业 第52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莫约八百年前，师尊外出云游前，派沈长羡道逍遥国去解决一只邪祟，历练自身。

依稀记得走之前，自家师兄哭的肝肠寸断，沈长羡无奈，在季言笑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由于逍遥国属北方，擅骑射，沈长羡无法乘仙鹤，便只能乘车赶去。路上耗费的时间足有半个多月，才算是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明月城。

早在靠近明月城附近的时候，沈长羡的目光所及就全是战火烽烟和颠沛流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座城池在战争中的模样，血流成河，哀鸣遍野，寸草不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堵塞和难过。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沈长羡按照逍遥国的要求从偏门对了暗号进入城中，见到那与自己身体年纪看起来相差无几的将军时，第一句话都是：“将军，这场战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正座上的人一脸长期未能好好休息的倦容，闻言，微顿，道：“本将军一定会竭尽全力，早日还明月城的百姓一片安详。”

将军名唤陌如玉，生得高大却又不失玉树临风。

对于《孙子兵法》颇有研究，年仅二十就坐上了将军的宝座，计谋了得，每次出征都不超过半年就能全胜而归。可谓是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奇才。

只不过，据说陌如玉这次的对手，却是田玉国的将军喀斯特。而喀斯特，则是孙子的徒弟的徒弟的徒弟的不知道已经是多少代的徒弟。

无论是什么招数，对方都能见招拆招，反之亦然。两人棋逢对手，不相上下，才会前所未有地将战事拖延至今。

不止是喀斯特，陌如玉也愁得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无心休息，自然看起来会这么疲倦不堪。

陌如玉身旁站着的一位肌肤略黑的魁梧男子道：“本副将军请你来，是让你杀死厉鬼，而不是让你来询问进度的。战场上的事情你懂个什么？”

沈长羡道：“我确实不懂。”心道：这人身上的戾气真重，恐怕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少。

魁梧男子道：“不懂就别问。还有，本副将军请来的人应该是半月阁的道士，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沈长羡道：“我就是半月阁的道士。”

魁梧男子问道：“暗号是什么？”

沈长羡答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为什么会选这句诗作为暗号，也是因为自打前年的白露开始，陌如玉他们就一直都待在这里，未曾还乡。每当对上暗号时，都是在不停地提醒他们自己，要尽快结束战争，早日踏上归途。

然而即使对上了暗号，魁梧男子还在问道：“你的乐器呢？在哪里？为什么穿的不是弯月白袍？”

刁难之意，显而易见。

因为曾经发生过斩月谷的那件事情，季言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心惊，所以自打季言笑解除禁闭回来之后，沈长羡再外出云游历练时，都不会穿半月阁的道袍了，以免路过其他道观的地界会不方便。

他受欺负是小事，如果季言笑因此犯错而被毁尽修为，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活了上百年并且同为修仙之人才知道，作为身在异国他乡又是朝廷之中常年外出打仗现年不过二十余岁的陌如玉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沈长羡正在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解释得清楚，自己是半月阁的一个特殊例外，就听见陌如玉轻声制止道：“无双。”

沈长羡这才知道，原来魁梧男子就是世无双。

世无双，曾经在一夜之间以一己之力屠尽了一千人的敌军，创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与陌如玉一起被并称为逍遥国的两大常胜将军。因为二人的娘亲是来自天华国的一对姐妹，所以给他们取的名字也就不同于其他的同伴，反而文艺至极。

他们自幼在一起成长、学礼、学兵法，长大后也一起入朝为官。关系极好，好到世无双甚至放弃了作为将军独自带兵打仗的大好机会，而选择了作为陌如玉的副将，陪伴在他的身旁。

不过两人的脾气却相差甚大。陌如玉做事沉稳，主谋略；世无双处事冲动，主杀伐。倒也算是互补了。

沈长羡心道：怪不得身上的戾气这么重，原来是被称为“杀神”的世无双。

陌如玉道：“还不知道，道长的尊姓大名是？”

沈长羡道：“我叫沈长羡。水冘‘沈’，博采众长的‘长’，羡煞旁人的‘羡’。”

世无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的年纪看起来还没有本副将军的大，有多少年修为了？半月阁该不会是随便派个新入门的弟子过来忽悠我们吧？”

沈长羡道：“还有三年，我就要千年渡劫了。”

闻言，世无双总算是收敛了眼中的轻蔑，肯正眼去看沈长羡了。

陌如玉笑道：“那就预祝沈道长早日飞升，得以位列仙班了。”

沈长羡莞尔，道：“承蒙陌将军吉言，希望能够万事顺利。”

揉了揉眉心消除掉睡意，陌如玉道：“不过现在已近黄昏，不知道沈道长是要今日去除掉厉鬼，还是休息一夜，明日再去？”

沈长羡道：“现在就去吧。还请将军带个路。”

没等陌如玉回应，世无双就冷哼了一声，道：“半月阁的道士就是不一样，敢让将军带路的，本副将军还真是第一次见。”

打从第一句话开口直到现在，沈长羡似乎就不怎么讨世无双喜欢。他不是傻子，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不像一般的平民百姓一样随和，要用另一种客气的方式去对待。

无奈的是，沈长羡并没有接触过将军，也不知道另一种客气的方式该怎么做，却又不能为了避免犯错而不说话。

思及此，沈长羡便解释道：“我虽然有近千年的道行，却只有百余年在外驱除邪祟。而且以往面对的都是平民百姓，这是第一次面对将军，所以不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并非是故意冒犯。如果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还望陌将军和世副将军能够指出来，我才好改错。”

见沈长羡的态度诚恳，不像是在撒谎，世无双也就摆了摆手，道：“行了，本副将军带你去。”

沈长羡作揖道：“多谢。”

黄昏下，世无双领着一小队人马，带着沈长羡前往着闹鬼的地方。

可是沈长羡的体力不怎么好，世无双他们的行军速度又很快，为了不掉队，沈长羡不得不加快了脚步，没走多久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伸手扶着一旁的大树，沈长羡道：“等一下。”

世无双回过头来，道：“怎么了？”

沈长羡喘息道：“我走不动了。”

世无双皱起了眉头，道：“这才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你就走不动了？”

沈长羡道：“确实是真的，走不动了。”

世无双他们本来就比沈长羡长得高大，腿长了，迈出的步子自然就大，再加上常年在外打仗，速度极快，沈长羡更是跟不上了。

世无双当然是不可能会去背沈长羡的，也是不可能会拖着沈长羡继续走的，便道：“那就原地歇一会，等你休息好了再走。”

沈长羡这才坐下休息着。

慢慢将气息平稳下来，沈长羡看着站在一旁的世无双，道：“世副将军。”

世无双正在警惕地环顾着四周，道：“说。”

沈长羡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陌将军带路？”只有知道了理由，他才能举一反三，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世无双道：“你以为能成为将军的人都很闲？如玉他要想对策去击退喀斯特，还要化解喀斯特的攻击，甚至预测喀斯特的下一步攻击，哪里来的时间陪你去除厉鬼？”

持续了三年的战争，劳民又伤财。陌如玉和喀斯特手下的士兵都已经快要被耗到极限了，互相都在等待着绝佳的时机，将对方一举歼灭，从而结束战乱。

怎料就在这个时候，陌如玉的军中居然闹鬼了，这不是在添乱吗？要不是因为请了沈长羡来，出于礼貌必须得出来见一面，陌如玉恐怕都不会离开他的屋子里。

沈长羡道：“原来如此。确实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了。”

世无双道：“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半月阁的道士是不是都像你一样？”

“蠢”字没有说出口，已经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沈长羡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只有我是一个例外，师兄弟他们都很机灵。”

世无双“哦”了一声，道：“你休息够了没有？”

沈长羡从地上站了起来，道：“休息够了，走吧。”末了，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树叶和泥土，又道：“对了，你们走慢一点，不然我跟不上。”

世无双道：“再不走快一点，到了那里就是凌晨了。”

沈长羡道：“可是走快了我也跟不上，中途还要停下来休息，走走停停的，到了那里可能都天亮了。”

世无双：“……”

沈长羡又道：“所以走慢一点吧？”

世无双看了他一眼，道：“本副将军看你也挺机灵的。”

沈长羡莞尔，道：“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路上插科打诨，世无双对沈长羡也就不再那么排斥了。

穿梭在密集的丛林里，世无双拨开了面前的树枝，道：“没见到你之前，本副将军还以为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都已经被世俗给打磨成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小人。”

沈长羡道：“那见到我之后呢？”

世无双道：“才知道原来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也不过如此。”

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沈长羡还没有想明白，世无双就停下了脚步，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