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修了无情道 第72章 番外三 旧友[番外]

薛予蓁辞别师父后便下山了，她一眼就瞧见了谢云涧，还是那块大石头，那人好像总是在那儿等着她。

只是今日多了一人。

谢云涧垂着头站在一边，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周身都缠着一股子沮丧的气息。平日里最爱玩闹的松果立在他肩上，尾巴耷拉着，模样像极了它的主人。

薛予蓁很少见谢云涧露出如此情绪来，好奇地又往下走了两步，看清他身侧那人时，登时停下了脚步。

但谢尧已然看见她了，笑着抬手对她招了招，又斜睨了谢云涧一眼，骂道：“蠢东西，瞧瞧人家，已是元婴期了。再看看你自己，还卡在金丹后期上不去。丢人。”

谢云涧有苦难说，先前不知道自家师父的身份时还敢顶嘴还话，现下知道了这是位上仙，嘴巴就像被粘起来似的，半天吐不出一句话了。

他抬手摸摸鼻尖，余光瞄到薛予蓁的身影，一下子又活泛起来，笑意铺了满脸，高声道：“阿予！”

被师徒两人抓住，薛予蓁暗戳戳地收回自己往后退的脚，几步走下台阶，立在谢云涧身边恭恭敬敬地朝谢尧行了一礼，“上仙。”

谢云涧原以为师父说的是旁人，但一瞧见是薛予蓁他就乐开了，手往薛予蓁肩上一搭，一副“阿予就是很厉害”的表情。

谢尧被他这样子刺得无言，只得转向薛予蓁，手掌一翻召出一柄长剑来。他将长剑往薛予蓁面前一递，“薛姑娘，这是赔礼。”

长剑通体透亮，周围散着莹莹光芒，剑柄处刻着繁复地花纹。薛予蓁接过剑后仔细地辨认了一下，那是凌河药谷的白虹花，她抬头吃惊地望向谢尧。

谢尧唇角翘起，缓声道：“昔日闲暇，总爱做些零碎的小玩意儿。这本也是打算赠予一位小姑娘的，但当年灾厄突发，我便也没了机会。她与你有缘，今日我便将此剑赠与你。”

“你为它添个名字吧。”

薛予蓁猜到那位小姑娘是谁，她缓缓拔出剑，剑刃映出她的半张脸，“凡尘。”

谢尧点点头，伸出二指在剑鞘上一点，“凡尘”二字便落在上面。

“你二人往后有何打算？”谢云涧好歹是他的徒弟，而薛予蓁又已经与谢云涧互通心意，谢尧怎的也算是两人的长辈，出于关心，他多嘴问了一句。

薛予蓁将先前同自己师父说的话又讲给了他听。谢尧听完后若有若思地看了看两人，“倒是个好想法，只管去做吧。我在五洲不能停留太久，不日便要回上重天。”

他抬手在两人肩上一拍，“为师在上重天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他说完便施施然离去，徒留下两个年轻人红着脸对视许久。

半晌后，谢云涧突然一拍大腿，“遭了。”

薛予蓁疑道：“怎么了？”

“只顾着听师父说话，倒是忘记让他给你见面礼了。”谢云涧道。

薛予蓁一愣，而后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她拉住谢云涧的手，耳尖还带着点红，却还是说道：“好好修炼咯，到时候去了上重天叫师父把好东西都抖搂出来给我。”

“阿予。”谢云涧眼神缱绻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趴在谢云涧肩上的松果大抵是看不过去了，踩着他的肩用力一蹬便跑远了。谢云涧没料到会有这事，身子一斜，嘴唇擦着薛予蓁的唇角过去，结结实实地落到她的侧脸上留下一吻。

两个少年人执手相望，两三息过，齐齐地笑了起来。

--

说是要游历五洲，但薛予蓁深思熟虑后还是打算先去山雨门找薛元颐。她并不想追究先前的事情，薛元颐不会主动丢下她，当初一定有误会和薛元颐自己的思量。可薛予蓁也明白，倘若不问清楚，他们兄妹二人之间那层隔阂只会越来越厚。

墟山离山雨门有些路程，但好在二人都是御剑的功夫都到位，不过一天便到了来安城。

山雨门和其余隐在山中林间的四宗不同，它居于闹市，门口值守的弟子不似知源宗的那般严肃，反倒是蹲在路边和旁边商贩一块儿招猫逗狗，好不快活。

薛予蓁见她如此，兀地就想起了肖黎，瞬间就释然了，有个那样的大师兄在，底下的师弟师妹会这样也在所难免。

不过即便是爱玩，能做值守的弟子也都是实力非凡的。薛予蓁和谢云涧走近时那名弟子就已经察觉到了，她同商贩说了两声，捡了两个小吃塞进他们俩手中，笑道：“薛小姐，恭候多时了。”

薛予蓁握着圆滚滚的果子一脸莫名，“啊？”

那名弟子并不卖关子，直言道：“少门主回来那日便说您定会来找他，嘱咐我们一定不要拦着您，怕您同他置气。”

原本紧张得不行的谢云涧闻言轻哂，牵着薛予蓁的袖口拉了拉，“听起来，兄长还是很好说话嘛。”

女修咔嚓咔嚓着啃着果子，听他这声亲近的“兄长”，眉尖一挑，意有所指道：“您是少门主的亲妹妹，那他自然好说话了。嘶，这位小公子可就说不准咯。”

谢云涧何等段位，能被她一句话说得吓破胆子？他牵着薛予蓁袖口的手不动声色地往上游走，探进衣袖里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在腕上轻轻地挠了两下。

薛予蓁会意地拍拍他的手，“没事，哥哥他不会做什么的。”

小时候自己顽皮爬树摔下来，薛元颐也只会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树削成一片一片的回家烧火。薛予蓁心里想着当年的事情，又晃眼看了下谢云涧，他叼着果子也不吃，跟磨牙似的。

谢云涧没欺负过自己，哥哥应该犯不着和他生气吧。

女修给谢云涧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唤了个人来顶替自己，便带着两人去寻薛元颐。原以为薛元颐还在主殿和门主商议事情，结果刚走了不到一刻钟便瞧见他和一人站在凉亭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修刚想招呼薛元颐，谁知手才抬起就被人按了回去。薛予蓁和谢云涧两人一人捂嘴一人按手，将女修说话动作的可能全部堵死了。

女修倍感莫名：“唔唔？！！”

薛予蓁抱歉地凑到女修耳边，低声道：“姐姐，多谢你给我们带路。我兄长旁边那人我也认得，寻了他有些日子了，没想到他会在这，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薛予蓁可怜巴巴地望着女修，眼睛睁得溜圆，女修本来还有些气恼，但看见她这样又心软下来，她拍拍薛予蓁的手示意她放开，“这么个事早说便是了，捂得我险些没气了。”

她撩了撩头发，道：“我本来的任务也只是带着你找到少门主，现下找到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待女修走后，两人又往前窜了两步，躲在一座假山后。

和薛元颐待在一起的正是子书珹，薛予蓁回宗后去找了他几次都没找到人，没想到他默不作声地跑到山雨门去了。

可那两人相对而立，却没一个人说话，只听见些许风声带起叶片窸窸窣窣的响动。

等了一小会儿薛予蓁失了耐心，正想冲出去就听子书珹开口道：“原以为再见会是在师父门下，谁曾想四年过去你竟已是山雨门的少门主了。”

薛元颐垂眸笑了一声，犹豫了许久才道：“子书兄很照顾小风筝。”

“她讨喜，许多人都很照顾她，没人会不喜欢她。”

薛元颐道：“子书兄不必诓我。其实这四年间，我曾悄悄去看过她，也听见了有许多人对她不满。”

子书珹似是忍无可忍，沉声道：“那为何不将她带走！”

躲在假山后的薛予蓁听见这话也有些怔愣，她在宜苏茶庄时隐有感觉那个“假师兄”或许是和自己有关的人，见到薛元颐的时候对五洲局势的担忧胜过疑惑，便什么都没有追究。可薛元颐偷偷去知源宗的事情，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薛元颐猛地抬眼，又将头偏到一边去，“我那时刚醒便已经被带到山雨门了。”

阿娘以命保全了妹妹，爹也一直护着他，到死是都将他紧紧压在身下不让魔族发现。山雨门的人替他们收尸时以为薛元颐已经死了，便一齐埋进土里。

或许是薛元颐命不该绝，丢了东西折返而来的肖黎察觉到坟中的动静，将他捡了回去。

“我同魔族争斗了几番，身上的伤养了许久才好。我当然是想把小风筝接走，寻一个无人地方，就我们兄妹二人好好地活着。阿爹阿娘拼了命才保下我们，我又怎么敢用这条命去胡乱复仇。”薛元颐无奈地摇摇头，“可是不行，门主有齐天之能，也知晓小风筝体内有灵脉碎片。因这碎片，不论我们逃到哪里，心存歹念之人总还是会找上门来。”

那时他也才不过十八岁，断了一只手，折了一条腿，跌跌撞撞爬到山雨门正门便听见门主这样问他，“以你现在的样子，如何保全得了你妹妹？”

薛元颐抬手掩住眼眸，语气沉闷，“肖师兄告诉我，褚兄将小风筝带走了，会带到墟山上。那里比和我在一起安全。”

子书珹眼中的气恼已然消散，他道：“初见你时，才十四，仗着自己轻功了得四处惹人。”

初见时，薛元颐在帮路边玩的小孩上树捡东西，子书珹见他小小年纪轻功就如此厉害，生了兴趣，就此搭话。二人家中都有妹妹，都惦记着给妹妹带些小玩意儿回家，更是觉得一见如故。

舒宜经常去鹊柳城买卖东西，子书珹也偶尔回家，两人总是借着那段时间聊天，家中妹妹又长了多少，闯了什么祸，师父交了什么新招式……

子书珹只觉得和薛元颐很投缘，最后一次见面约定薛元颐十八岁拜入墟山后一同修行。可他只是回家了一趟，回来之后便得知山下噩耗。

与薛予蓁第一次见面时，心中所想居然是——果然如他说的那样，兄妹二人长着一双格外相似的眸子。

“当初之事……”薛元颐苦笑，“还说要与你做师兄弟呢。”

子书珹摇摇头，“身不由己，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言罢他笑了一下，“如今你是山雨门的少门主，难道不是我赚了？”

薛元颐一怔，也低声笑了起来。

山石后的薛予蓁听完薛元颐的这些话，一言不发地拉着谢云涧悄然离开。

谢云涧见她情绪低落便暂时没出言询问，直到踏出山雨门的大门后，薛予蓁紧绷的肩膀骤然塌了下去。这便换谢云涧拉着薛予蓁走了，行至一酒馆时，薛予蓁蓦地停下脚步。

谢云涧道：“想喝酒？”

薛予蓁的表情还有些呆愣，闻言等了许久才摇了摇头，开口时嗓子有些哑：“我可不会那种借酒消愁的人。”

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那能算得上愁吗？”

好像也不是。

就如同子书珹说的那样，当年之事，薛元颐身不由己。若他当时坚持带走薛予蓁，如今又不知道会是如何情形。

“我不怪他。”薛予蓁突然说道，“可我有些生气，即便不能带我走，也可以和我说清楚，却硬要等到现在。”

谢云涧自然是和薛予蓁一条心，他点点头赞同道：“说得好，这太过分了。”说完又状似沉吟，过了几息后补充，“褚兄也瞒着你，他也讨厌？”

薛予蓁这才想起来褚霁远是知道薛元颐没死的，于是拧起眉，“暂时有些讨厌，我们不去找他了。先不去找他了。”

谢云涧嘴角隐蔽地往起挑了挑，“噢，那要先去拂云间看看吗？去我长大的地方看看。”

薛予蓁自然是说好。

于是原定的行程因为薛元颐被打得七零八落。薛予蓁被谢云涧牵着往汎州走时还在心中想着：反正如今，哥哥也在了，师兄也在了，她多跑跑了也没问题了。

茶死你了谢云涧，就想着把小风筝往自己屋里带哈[白眼][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番外三 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