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江南 第5章 实验基地有鬼

淅淅沥沥的雨声扰乱了阁楼中的氛围，暗室里幽暗不明的复古壁灯，散发着迷醉诱惑的灯光。

榻榻米上的茶几两边坐着神色如暗夜的两个男人，小几上的棋盘已经走了一半，左边的男人赞许似的点头夸奖：“棋艺又有进步了，下得不错。”

他手执的黑子落在了全是白棋的一角，“你们今天开会人都齐了？”

“是，都齐了，除了明天的两个特勤，其他人我都已经见过了。”

“明天的特勤只会去一个，安隽文去不了，你明白吧？！”

年轻男人点了点头：“我懂。”

长者男人从棋罐里又拿出一粒黑子，“红鲨来的是那个叫慕婷的女人？”

“是的，跟您预想的一样，确实是她。”男人恭敬地把白子落在他认为能够吃掉黑子的地方，哪承想，新落下的黑子已经将他另一边的白子吃掉，而刚才那颗黑子，不过是吸引他注意力的地方。

“……这。”

长者男人笑着放下了棋子，“已经不错了，比以前有进步多了。”

“慕婷就是那年森基雪屋交易者的其中之一，国情局三剑客中枪法最好的那个，当时她叫白琪。爆炸那天，许浩藏起来的人就是她，你没亲眼见过也是正常。好在今天已经见到了，那就好了。”

他自顾自地喝着手边的清茶，“知道你不喝热的，冰箱里有冰水，你可以自己去拿。”

年轻男人静静地坐在对面，“不喝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早点回去也好，准备准备，两个人都认识你，你总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已经有对策了。”年轻男子神色笃定，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似乎一切事情都已经胜券在握。

“很好，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需要什么只管提出来。”长者男人脸上微有笑意，“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脑控科技。G国那边今年的选举已经开始了，如果这件事情做好了，你就可以提前恢复你想要的生活，继承家业，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了。”

“您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去竞选G国的总理了？！”

“咱们各取所需！”长者男人用手搅动着棋罐里的黑色棋子，手里的棋子连番作响，他拿起来又放下，“许浩之前拼死保住的那个芯片已经彻底没用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找到人来开发这套系统，而且还让他们做成了。”

他终于放过那些棋子注视着年轻男人：“那套智能系统控制着所有新开发的设备，里面有很多军事机密数据，万不得已，直接毁掉也是可以的。”

“有您这句话就行了，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年轻男人看起来有点犹豫，“可上面同意这么做吗？”

“对方高手如云，让你去冒这个险我已经是万分不忍了。” 长者男人抿着嘴唇，对着热茶轻呼一口气，浅浅的品尝了一下，放下茶盏，“上面有什么说法我来顶着，你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热气在两人中间蒸腾，年轻男人身体习惯性的靠着榻榻米的扶手，像是要离开那些热气，“我会把那台主机拿回来的。”

长者男人微笑着连连点头：“很好，我相信你！”

半夜，向斯接连醒了两次，睡在他隔壁的伍麟很快听到他在房间里翻身下床拿水杯接水的声音。

伍麟穿着睡衣穿好拖鞋轻手轻脚的走到向斯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三下房门，“向斯，没事吧你？”

一阵拖鞋的踢踏声越来越近，打开房门，向斯苍白的脸上毫无情绪，他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无奈的说道：“做梦了，进来吧。”

他疲惫的走回床边，拿起床头的水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两人无言对坐良久，看到他确实没什么问题，伍麟站起来说道：“时间还早，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向斯的房间里始终开着一盏台灯，要出发带走的电脑放在衣柜的保险箱里，而他的床头，放置着另外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呼吸灯的光亮还不断的闪烁着。

“向斯，既然休息了，就别想那么多，电脑手机都关了，有什么事情你敲敲墙就行了，休息好了才能继续往前走！”

向斯喝了水，醒了神，或许是呼吸也平稳了，他转了转眼珠，“嗯，辛苦你了，那早上再见。”

“好，那我回去了。”

伍麟出去前再次望向向斯房间里的布置，他默默的关上了门，站在外面几秒，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飞机降落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降落地点是壮阔的山岭或者人烟稀少的平原，可当真正落地的那一刻，除了向斯，一众人才发现，飞机降落在离国境线不远的一个边境村落里。

这个村庄里的居民寥寥无几，矗立在国际线上延绵不断的铁丝网倒是蔚为壮观。

“前面就是波珠县。”带领全队的小青拿出地图分给众人，自己拿了一张递给林宇，“队长，您看，根据要求，我们在这里留宿一晚，当地的边境部队会派车过来与我们接洽，帮我们把这十五只箱子一起运往实验基地。”

林宇接过小青手中发黄且暗淡的地图，皱着眉头，“这地图怎么这么旧？”

小青神色自若，用手指点了点地图左上角标注双语全称的位置淡淡说道：“这里不常有人来，当地人都是熟知地形的，边境人员也有自己的识别方法，这张地图是标注点最全的地图，所以就拿来用了。”

林宇低头看了一会儿，平静的把地图折好，“知道了，我收着了。清点人数和物资，按照之前的安排去宿营地吧。”

身后几人正在等待他的指令，除了昨天开会的几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叫何彦雄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漂亮成熟且风情的叫高霁月的女人。

慕婷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迎风站在那里自是不用分辨。

向斯皮肤白皙浅淡，虽然高大但是怎么看怎么有点文弱。

而他身边的伍麟，衣服宽大随意，看似不甚强壮，但是以林宇多年经验判断，他是那种内里魁梧，肌肉发达，很有力量感的男人。

至于那个和自己同样喜欢戴着黑色大框眼镜的的庄羽博，他脸上一股呆愣气息，倔强的神情里面还总带着点愤世嫉俗的感觉。

“难怪还找个安保公司来帮忙。”林宇心下腹诽着，按说这种高级别的行动，除了军方和合作方，本不应该由第三方公司来参与。

可红鲨安保是深蓝集团据以力争，特别要求请来保护向斯此人和整个货运物资的安全的。据说除了电脑里那些机密的数据，向斯本人那颗聪明脑袋就是此次任务里受到最高级别保护的目标。

林宇内心嗤笑，“又不是爱因斯坦，还最高级别，真是可笑。”可笑归可笑，命令就是使命，他收起情绪带队走向营地。

营地在波珠县波珠村里，说是村子，其实大部分都是日常巡视边境的武装人员，真正的村子里只有几户当地人家，附近十里开外才有人群更多一些的村落和县城集市以及县政府办公楼群。

波珠沟有一条鲜为人知的格萨山谷，那里海拔几千米级雪山环伺，溪流丛生，几十条冰川从雪山之巅奔腾而下，翠绿的湖水铺满整个山谷。

据说山谷里还有格萨王神和精灵，是专门保佑整个波珠县城乃至整个西南地区芸芸众生的，所以，这些住在附近的居民即便生活再不方便，也不愿意搬离这里，在他们眼中，他们是守护格萨山谷的使者，是祖先为他们留下的责任。

为了不干扰居民的正常生活，营地搭建在离格萨山谷的桃林附近。

“桃花盛开，锦霞绯云，人间仙境。”接待八人小队的王连长感慨之后又加了一句，“这里白天看着美景如画，到了晚上，”他轻轻咳嗽几声，“请大家不要出来随意走动，尤其是沟里的野生桃林，那林子里不止有你们没见过的野兽，而且地质各异，小路丛生，进去容易，出来难。所以，请各位注意安全。”

林宇回身扫视一圈，几人的神情举止他已经看得分明，他转过来对着那王连长说道：“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

“好，那就好，这儿不远处就是通讯基站，信号一般情况下是没有问题的。门口驻防巡逻的战士定点定时巡查，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你们用手机联系我们，号码应该都已经提前给你们输入进去了。”

这时，众人拿出自己的老式手机去看，所有人的手机内置电池上都贴有自己的名字，通讯录里也有组员其他人的号码以及当地驻军联系电话。

王连长指着眼前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营房：“林队，你们在这里的一个月，伙食由我们驻地厨房来负责。这里物资匮乏，山路崎岖，最近的集市开车也要一个四十分钟以上。如果想要加餐夜宵，要提前一些告诉我们。”

林宇点了点头，他知道大家都已经听见了，“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你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看看营房吧。”

营地的楼房分为上下两层，一楼是一间小小的单人间和一个大的会议室，以及一个公共卫生间和厨房。而二楼，四个房间一个挨着一个，最靠里面那间是可以容纳三个人居住的地方。

“我和伍麟住二楼第一间，第二间放那些箱子，你们嘛！”一路不吭声的向斯此时像是个排兵布阵的将军，不等王连长和林宇的意见，已经开始分配房间了。

“三位女士辛苦一下，住在里面最大的那间，哦，对了，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何彦雄偏头盯着向斯，嘴角动了动，“我叫何彦雄。”

“哦，和？和珅的和还是何应钦的何？”向斯毫不客气的询问着。

听到这两个人名，何彦雄瞪着眼睛，中气十足：“何香凝的何，你可以叫我老何。”

“好好好，那老何你和林队长商量一下，你俩谁住单间，谁和庄总住一起吧。”

众人：“……”

好在大家都不是计较之人，又知道此次任务都是以向斯为主，心里都有不忿但是依旧等待其他人的回答。

此时的林宇已经走到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何总，您跟庄总去楼上吧，我已经问过了，楼上阳光好些，条件也好点，楼下潮湿，房间也小，来回声音杂乱，我住这里，正好有事情也可以及时通知大家。您看怎么样？”

何彦雄从鼻子里面发出一个声音，“哼！听见没，看看人家怎么安排怎么考虑，为什么人家是队长而不是你？你明白了吗！”

他甩了甩手，绕开向斯自顾自的走上了去往二楼的楼梯。

向斯满不在乎的叫着伍麟，“走吧，咱们也上去。”

他一边走还一边冲着前面快走的男人调侃着，“老何，你是第三间啊，晚上听着点，让你们来不是光让你们看热闹的，安全，注意安全。”

他扒着楼梯往下看去，“你们也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那个慕婷，你一会儿收拾妥当了到我房间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嘱咐你。”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咱们在大厅集合，一起去训练场实操，你们千万不要晚了。”

“还有，吃晚饭时，记得叫我。”

“还有，王连长，记得让厨房给我做点不辣的，我不能吃辣。”

“王连长，一会儿让同志们搬箱子时动作轻点，那些都是电子产品，不能摔，不能碰，不能重压的……”

其他人：“……”

刚才领路的王连长已经悄悄关闭院门走了出去，他指挥了几个战士帮忙搬着箱子，自己小声嘟囔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我可管不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赶紧离开了这看起来就是是非非的宿营地。

来者都是精明干练之人，所带的背包也只是生存生活用品，加上部队里准备好了一切基本用具，慕婷跟同行的两个女人打了招呼，从三人床位里随便选了个床铺，把背包放在床头，就迅速的穿过走廊。

想到刚才在院子里，何彦雄并没有打算和她相认的迹象，她稍加考虑就直接路过他们所住的房间，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径直的寻找向斯去了。

“咚咚”，清脆有礼节的敲门声响了两下，房间内一个慵懒的男声应答着：“进来吧，门没锁。”

“向总，您有事找我？”

慕婷进门之后环视一周，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两张床，一张写字桌，行李柜。

和她刚才所在的大房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行李柜边上有一张不太和谐的长条布艺沙发和一个方方正正的保险柜。

那沙发像是后放进来的，跟房间里的颜色和配置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你自己随便坐。”向斯仰躺在整齐的军被之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慕婷的方向，“抱歉，我有点累了，只好躺在这里和你讲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男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说话的腔调也不似刚才在院子里那般调侃胡闹，慕婷心里砰砰直跳，镇定了心神之后才缓缓坐在沙发的一角，她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没关系，看出来了，向总您现在唇色较深，脸色略白。据说您以前也是满世界的环游，而且最喜欢探险。现在这样，想必是身体上有些小恙。那有随身服用的药物吗？需不需要我让王连长找军医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向斯清澈的眼睛里闪着几点星光，他觉得心口微微颤动，几秒之后，他才反应对面的女人在问自己问题。

他支撑着坐了起来，整理下自己的头发：“谢谢关心，我还好。随身是有药物，都在那个旅行箱里了，我会每天服用。”

向斯站起身来走到沙发的另一边上。

慕婷的眼神追随着向斯走动的方向，直到他坐下，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的间距。

“我随身携带了两个笔记本电脑。”他指着保险箱，“一个是我的私人电脑，另外一个就是明天做实验用的脑控技术系统的主机，这两个电脑非常重要。”

慕婷郑重的回答：“好的，我明白了。”

“你知道脑控技术是什么意思吗？”向斯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

“不知道！那不是我要知道的事情，我的责任就是保护好你和你的电脑。”

两人互相对视，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

慕婷此时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说不上为什么，但是就是从他脸上看到那种异样的神情。

向斯将内里的衬衣袖子重新缩回自己的西装袖子里，嬉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很严肃的脸庞，“好，既然你清楚你的职责，那么，请你把你口袋里那张纸条拿出来。”

慕婷瞪着他惊讶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她握手成拳攥了攥手掌，从左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很小的纸卷。

她用手指展开那个小小的纸条，上面的字体像是出版社印刷的一样，“实验基地有鬼。HQ。”

向斯低头看了一会儿：“慕小姐，请问这张纸条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的身上，这上面的HQ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