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田小夏手指虚空中抓几下,终是没有探出去,她解释:“我只是想甩开你,谁让你抓着我不放,你要不抓着我,也不会被打到。”
心虚的声音强装镇定,也不知道在解释还是说服自己。
贺飞兰脸歪到一侧,左下巴有点红,他嘶了声,嘴角有血丝流下。他轻轻一抹,血沾到拇指上,贺飞兰就这样静静地低头看拇指上的血,没说话。
“不,不是吧,这就不行了?你不会病入膏肓了,不是我打的吧?”
田夏涵紧张到乱说成语,她还以为这毛病治好了。
“那,那也是你活该,你抛妻弃子,你自作主张,你不顾别人意愿强行扭曲别人意志,你这是报应!对,你这是报应!”
血,流得更多了。
“啊啊啊,我带你上医院,你可不能死在我手里,我不想成为杀人凶手!”
田小夏上前扶人,完全忘记不让碰的初衷。
去医院?那可就露馅了。
贺飞兰虚弱地倚着田小夏,断断续续说:“没关系,不用去医院,我缓缓就好,缓缓就好,老毛病了,没多大事,不关你事,不用为我担心。”
“谁为你担心!”田夏涵梗着脖子叫:“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还没原谅你,我不可能原谅你,就算你受伤了,你有苦衷,我都不原谅你。贺飞兰,事关原则底线,跟你受多大伤无关!”
贺飞兰:“好,不原谅,我没指望小夏能原谅我,你过得好就行。我来,只是想确认下你近况,我知道这事是我做不对,你可以骂我讨厌我,但不要不理我好吗?冷暴力很伤人。”
田小夏:“不行!冷暴力伤人,那你把我丢到华国基地这几年,私自断联不伤人吗?除了工作生存时间外,其余时间我都用来找你,可你呢,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去娱乐.城冒险,你哪怕跟我说一声。”
“贺飞兰,你真的很双标,不允许我冒险,自己却出生入死,你知道被留下来只能胡思乱想的滋味么?你半夜做过噩梦吗?我怕你跟我一样被人抓走,我怕你死在外面没人收尸,我梦见你被人削骨削皮做成人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怕路上某个不起眼的残疾人是你。”
“哪怕你变成丧尸了,我也要找到你,养在身边也成,等疫苗研发成功,或许你还有机会……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是你主动走人,去干你的大事业去了。”
“贺飞兰,我以为你不一样,你是知道怎么样伤人才伤得最深,我以为我够了解你了,结果,是我自以为是了。”
“我求过你为我做过任何事么?没有吧,我们一路打拼过来,我叫过一声苦吗?没有吧。我跟你说过我想要荣华富贵吗?也没有吧。”
“我只记得自己一遍又一遍强调,不要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不需要你保护我,我只想要我们俩好好活着,这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你热心肠,你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多么伟大正义,世界没有贺飞兰不行,没有你战争或许无法获得胜利。你去做你的大英雄吧,我田夏涵的梦想不如你大,我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想要安稳的生活。”
“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可以共谋的独立个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跟我商量过,哪怕跟我提一声呢?难道我会无理取闹硬跟着去吗?”
“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看不起我,不觉得我能和你商量,你凭什么大包大揽替我做决定?你剥夺了我做选择的权力,隐瞒我真相,想着事后哄哄我就好了。贺飞兰,我没那么贱,我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宠物,我是个有自己思想,能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你没有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
田夏涵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把压在心头的委屈说出来。
她喜欢贺飞兰不假,可再喜欢也原谅不了贺飞兰害她担惊受怕了三年。这三年她托人找了无数地方,一次又一次失望,如果贺飞兰遇到危险,她绝对倾其所有救助,但你要告诉她贺飞兰不是遇到意外了,是扔下她出去做大英雄了。
不好意思,田夏涵无法原谅。
贺飞兰有家国大义,是,这确实是优良品质,可她想要小家安稳就有错么?家国大义一定优先于亲友安全么,为大义牺牲的生命就一定高人一等么?那谁来还她三年,她凭什么为了一个抛下她的人不得安寝三年。
贺飞兰抓住她:“我没有看不起你,小夏,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你比我的生命都重要,我就是觉得你呆在基地里会更好,会更安全,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回来,给不了你承诺,万一我没回来,难不成要你等我一辈子吗?我不能那么自私,我真没想骗你。”
田夏涵望着他,苦笑:“你还是没明白。我要的不是承诺,是平视。”
“我累了。”她冷静下来,轻声却坚决地说:“你要是休息好就起来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就当你死在了三年前,这样,对我对你,都好。”
贺飞兰不愿:“为什么,明明,我们都在为对方考虑,为什么不能一起生活?最大的阻碍已经解决了啊!我知道你不高兴,你气我不告而别,你气我自作主张,可事实证明你在基地才是最安全的方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我们用的方法不一样,我错就错在没提前跟你说。”
“小夏,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都认,我保证决没有下次,但你别说不要再见面这种话,行吗?我没有办法接受……小夏,我不能没有你。”
贺飞兰眼底有悲戚的祈求。
他跨越那么多困难,只为和田小夏相聚,今晚的庆功宴不该是这样的,在他的想象中,小夏应该很惊喜地扑过来,他们会拥抱会互相倾诉,会确认关系。
口袋里的戒指显得那么滑稽。
他的小夏,不要他了。
“但我可以没有你!”田夏涵说得决绝:“田夏涵的生命里可以没有贺飞兰,你抛下过我一次,我不相信你了,贺飞兰,我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相信你了。趁我们彼此还未将这段关系磋磨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就此收手吧,我想留个好印象。”
世间事复杂万分,并非相爱就能相守。
田夏涵不需要一个随时让她担惊受怕的对象。
“不和我在一起……”贺飞兰吸吸鼻子,艰难挤出:“也行。”
“但是,外面世道乱,让我帮你最后一次好吗,我不会打扰你的,登记后你想去哪里都行,不见我也行。我就想着,万一你有什么事,别人能第一时间联系我,小夏,让我当你的后盾好吗,我就剩这个请求。”
他眼里有泪光:“哪怕,登记后,你有别的喜欢的人,我也同意。”
“呵。”田夏涵自上而下俯视蹲坐地上的男人:“轮得到你同意么?我的人生,不需要和任何人捆绑,你当年留下我也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如何在基地立足啊,现在时局好了,想起我不容易了,早干嘛去了?”
“贺飞兰,你不要再说话了,没有半句我爱听的,你到现在都没明白我为何生气,谈何改?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就能生存得很好,爱情,在生活面前就是个屁,你滚吧,我不要喜欢你了,以后不准你出现在我面前。”
“你去当你的大英雄,我只想做平民百姓。”
属于贺飞兰的田小夏离开了。
只剩田夏涵,恢复自己名字的田夏涵。
“你说说看,小夏为何生气,又为何执意离开贺飞兰?贺飞兰的话不中听,但说的是事实,小夏留下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大战胜利,贺飞兰也有了功名,能给小夏最好的生活。从前只剩一张除了娱乐.城没地方用的黑卡,小夏都愿意跟他过,现在要过好日子了反而不乐意。”
庚子濯一双笑眼望着洛童,仿佛要将人看透。
“这么看我作甚?”
“童童是故意考我么?我跟贺飞兰不一样,他是真傻,我又不傻。”
“你,不傻?”洛老师对此保留不同看法。
“至少我不会不尊重童童的选择。童童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先告诉你我的想法,不会一意孤行做我自认为对童童好的事。”庚子濯说得那叫一个好听。
“哦,但是你一意孤行要压制**,自认为这样对我们感情有益。”尸族笑眯眯怼他:“小濯同学,没人跟你说过要言行一致么。”
“性质不一样,我俩的事是童童在迁就我,只是我不愿你迁就。嗯,非要说的话,我才是田小夏,你是贺飞兰。”
人类的嘴越发能说了,向来晓之以理的洛老师转念一想,竟觉得他有几分道理。
这就是人类的悟性及成长速度么,着实惊人。
为了凸显自己比贺飞兰更善解人意,洛老师主动进修人类增进情感生理知识。但你要知道这种东西真不好找啊,正规书籍不能出版,获取知识途径单一洛老师想到去论坛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