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的胜负欲被激起来,这件事对尸族来说不算事,不过是帮个小忙,他向来把人类的**看得透彻,是个人都有,很正常。
但庚子濯百般阻挠就不正常了。
他以前很是积极,现在怎么回事,长大了,腻了?
那也不对,腻了还杵着干嘛,分明是喜欢得紧,喜欢但不给碰,洛童不解,洛童有脾气了。
尸族就喜欢挑战困难,迎难直上。
手工打的木制床晃出了平常没有的幅度,一时间垂幔之下,重叠的身影摇曳生辉。
一个进攻,一个防守。
抓手拦腿,翻身压制,反被压制。
庚子濯的功夫都是洛童教的,哪有打不过的道理,他的进攻急速猛烈,下手快准狠,庚子濯连连后退,很快城池丢了。
拦路虎被抓住了。
挟天子以令诸侯,尸族笑得顽劣。
“童童,别,求你了。”
人类眼眶复红,他是真不情愿。
瞬间,逗弄的心情没了,洛童感觉自己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他不喜欢这样。
洛童:“你怎么了,说与我听听?”
大仇得报,最是欣喜的时候,明明喜欢,却不让他碰,这是什么心理?
黑曜石般的眼睛,认命地闭起来,睫毛如飞羽轻颤,吐出一字:“脏。”
怎么会,之前不是还跑红灯区钻研么,那时不觉得脏,现在觉得了?
庚子濯像是读到了洛童的想法,补充道:“童童,不脏,我脏。”
脏什么脏?
一股无名火从胸膛烧到喉咙,到底是谁跟他的人类灌输乱七八糟的东西?闭关期间不见人,那便是之前发生的事了。从什么时候起鲜少亲近,准备大战再往前推,装死之后?
那时他喝了瓶酸掉眼泪的消食饮,庚子濯误以为他伤心了,便什么都交代了,还很亲昵来着,主动亲他。
但,只限于亲,小濯现在亦可以亲,但不能更进一步。
所以,问题还是出现在装死上么,他以为过去的坎其实并没有过去么?问题是自己弄出来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并不好受。
以为到了推心置腹阶段,伴侣却突然有了小秘密,更不好受。
尸族现在必须弄清楚答案,不然无法静心闭关。
他问:“你还在怪我?”
“什么?”庚子濯舍得睁开眼了,眼底被惊诧占据大半:“你说什么童童,什么怪你,我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
他解释的样子一如既往笨拙。
“那是为何,我想不明白,以前不嫌脏,现在却嫌了,为何突然嫌弃自己?”
清冷的浅瞳微微蹙眉望他,不是天外仙,而是心上人,洛童这副跌入凡尘没有距离的疑惑模样,宽慰了紧张的人类。
此刻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皆因眼前人生了绪。
人类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冷静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童童,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为何?”
“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反应。”
“人类都这样,那很正常。”
“我知道,但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不想?”
“童童你就不这样,我不想跟你不一样。”
尸族的眉高高挑起,被人类的脑回路震惊了,反驳道:“我不是人类,我是尸族,我们那,我们那不重**,但也可以有,你可以有,你是人类,没关系,你不用跟我一样,你可以顺应身体本能。”
“我不要。”
洛童:……
他对人类的固执一无所知。
“你想一辈子这样?”
“我已经很满足了,跟童童一起,我很开心。”
洛童不解,他觉得庚子濯的喜欢过于片面了,不想跟他争辩。再争辩容易失了智。这太荒谬了,人类想像尸族一样清心寡欲。
书上说人类的喜欢是占有欲,到庚子濯这里,硬生生变成了克制隐忍。可自己学着像人类一样热情了,不是吗?他从未让小濯忍着,也帮他了不是吗?这样都不行么。
他可以学着热情,但生理上没办法跟庚子濯一样。
庚子濯把这视作童童不喜欢童童在勉强,为了不让洛童勉强,他可以一辈子禁欲,并固执地认为这样做对洛童好,既不会勉强洛童,他自己也开心,是双赢。
洛童找不到人商量,他对人类的认知仅限于书本和庚子濯,庚子濯不按书本来,他没辙,一般来讲,他说的小濯都会听,除非钻牛角尖。
庚子濯认定这条死理,洛童说什么都无法动摇。
洛童没法闭关了,他打定主意找唐辛商量。无他,这个基地里唯有唐辛对实验体了解最深。
喧闹的庆功宴上,唐辛左手边坐着银安,右手边坐着洛童。
对面庚子濯杀人的视线不住往他身上刀,唐可看不懂脸色,兴高采烈跟洛童换位置后,如愿和许久未见的小伙伴说小话,也不管庚子濯听不听。
唐医生举着酒杯,一饮而尽,挑花眼微眯:“祖宗,你想置我于死地?”
好不容易忙完得空出来喝酒,碰上这两个煞星,他俩失踪那么久,还以为出城去了,没想到,是蹲他来了。
“今晚有空吗?单独聊聊。”洛童开门见山。
“你是看不见对面的眼神么?”唐辛指了指庚子濯:“他看着不太同意的样子。”
洛童看过去,小濯勉力提起嘴角:“我没有不同意,童童。”
“他没有不同意。”洛童探出头,越过唐辛问银安:“你同意吗?”
“我?”银安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我还有决定的权力?”
唐辛和银安的关系众人皆知,大家的目光齐齐投射到他身上,包括唐辛。
银安托住下巴,眨巴眼,笑容比庚子濯真诚多了,甜甜地对唐辛说:“糖心哥哥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我可不是那种对男朋友有占有欲的对象,哥哥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他朝庚子濯扬眉——学会了吗?该你的,抢不走。这才是正宫的做派,你小子那点道行就别假装大度了。
庚子濯学没学会不知道,打算过来敬杯酒的吴涛队长彻底刹住脚步。
马志泽撞上他后背,猛地下蹲,撅嘴迅速接住差点撒了的珍藏佳酿:“干啥呀,侬突然刹车干啥,这杯老贵了,差点白瞎好酒。”
“别过去了。”他拦住想过去的马副队。
“干啥不过去,给英雄献酒啊。”马志泽眯起眼往那处瞧,没瞧出不对劲,五个人一桌,正好齐了,省得到处找。
“你看不出来他们现在气场不对吗?”
“不对,哪里不对?我看很对啊。哦,队长,侬该不会歧视同性恋吧?那可不行,虽然我看那谁不顺眼,可我也知道恋爱自由,性向这种东西,没法控制的啦,侬放松点,他们可是大功臣。”
“放屁,少往我头上扣帽子,你队长我是那种人吗?”
马志泽定定看他,揽过他肩膀,顺势把他手中那壶酒换成果汁。
“你干嘛?”
“队长,你很少爆粗口的。”
“很少又不是不会,庆功宴你让我喝果汁?”
“少喝酒好啊,对身体健康,反正我们也不用过去敬酒了,侬还是少喝点吧。”
在后头探头探脑想跟队长一起上敬酒的队员调笑:“哟,马哲哲,管天管地,你还管队长喝酒?”
马志泽拉下脸:“滚,抬他回去的又不是你!”
“欸,”吴涛杵他肩膀:“他们为什么都叫你马哲哲,你们的新乐趣吗,多大人了还取外号,别说,还怪适合你的。”
马志泽眼睛瞪圆,顶着刀疤脸凶神恶煞:“队!长!你说怪谁呢?”
“还能怪谁?总不能怪我吧?”
马志泽站定看他,不说话。
“不是吧,真是我取的?我干什么了?”
“你以后不准喝酒!”马哲哲小发雷霆。
喝酒是不可能不喝的。
醉酒之后,吴涛同志兴奋地跳起舞来,只是这次,小马同志不再为他挽尊,不强行把人带回去,坐着看热闹不算,还借来了相机全方位三百六十五度录像,以便酒醒后的某人能清晰回忆。
闹剧,以吴队长喜提新外号——舞队长收场。
深夜,医院办公室。
“你挺谨慎。”唐医生推了推眼镜,藏在镜片后的桃花眼直勾勾看着对方,脸上有酒后红晕,姿势比往日松散,看他设下隔音罩并检查屋内设备,调侃:“问的事很**?那你选错倾诉对象了,我不会安慰人。”
“没要你安慰。”尸族很干脆,坐下直说:“你们家唐可会有生理问题吗?”
唐医生:“……”
微醺的脑子被炸醒了,酒气退散。
唐辛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家小可喜欢女的。”
“那他会厌恶自己的生理反应吗?”
“厌恶?不清楚,我还没变态到窥探弟弟**程度。”他意有所指。
尸族无视,平地起惊雷:“小濯不喜欢我碰他。”
唐辛:“……”
唐辛:“哦,我对你们的私生活同样没有兴趣,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可以帮你解答这个问题?”
洛童没有回答,继续道:“你们人类不都很喜欢这类活动么?我家小濯这样不正常,你是人类医生,你肯定见过更多例子,我觉得他不正常,你和银安也不这样。”
唐医生揉了揉酸胀的眉头,正襟危坐:“你又知道我俩不这样?”
尸族眼神下垂,投到他身上,镇定扔出:“下次别在这里搞,有味道,过去两天了还有味道。”
唐医生呼吸停滞,两秒后:“哦,我没让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