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晨曦 第9章 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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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妈妈的情况逐渐好转，已经可以出院了，一家人都很开心，由于宿晨那件事，她，陈曦发现自己病的越来越重了。

她晚上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日夜不停地做噩梦，重复不断地梦到以前的事情，甚至半夜都会被惊醒。

很多时候陈曦问过自己为什么会生病，会生这样一个治不好又不好跟别人提起的病。

是因为她的父母总是忙碌，缺少对她的陪伴，让她以为父母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学习工具。

是因为外公去世她却因为学习不被告知，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知道的时候外公已经下葬了。

是后来从陈琪的口中得知，外公最后都在挂念着她，希望她有一段好的前程，那是她的外公啊，是那个拄着拐杖总会给她撑腰的外公，是那个从来没有凶过她的外公。

是因为她初一时被全班孤立，只要她一进宿舍就没有人说话，是她被老师夸就会有人发出奇怪的声音。

是她和大家主动解决矛盾，杨媛却从中阻拦，是杨媛踩着她认识了学校的很多人，却在中间破坏她和那些朋友的关系，让曾经的好友都疏远她。

是杨媛到处散播谣言让大家觉得她是个不好的人，是杨媛让训练馆的人离她远一点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感。

是有人跟班主任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让她受到了长达一学期的训斥。

是杨媛带着她看一些暴力的场面。

一切让她从心里害怕，孤立，谣言，落差所有的一切都像刀子一样落在陈曦身上，扎的她好疼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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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寒假的一天，她难受，吃了医生开的所有抑郁药物，整整一瓶加上两板药，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慢慢地她的胃里翻着一股难受劲，疼的她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她不敢告诉妈妈，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生生挨下了这种疼，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嘴唇发白，风吹就可以倒下。

她给陈凝打去了视频电话：“姐，能给我再开点药嘛？”

“我不是才给你新开了药吗？”

“我昨天吃完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慌了神，陈琪被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妈妈告诉她：“你姐姐生病我和你爸爸也有原因，这次你就陪她去蓝桉市，路上开导开导她。”

陈琪点头，她和陈曦被送上了一辆去往蓝桉市的私家车，车上的陈曦仿佛眼泪失禁，两个小时的车程眼泪没有停过。

幸好考虑到她的状态，包下了这辆车，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陈曦和陈琪。

陈琪很无助，她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只能给陈曦递卫生纸：“姐，你怎么了呀？我害怕。”

陈曦眼里的眼泪很模糊，模糊到她看不清陈琪的表情，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的语气甚至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我一直很善良，也很努力，可为什么不幸总是降落在我的身上，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被孤立，就被讨厌，就被疏远，他们看中的只有我的成绩，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成绩就是回不到以前了。”

“我听力小时候有过损伤，所以很多话我得听两遍或者三遍才能听清，可在他们眼里就是我很装，明明我一直都没有变。”

…………

陈琪抱着她，任凭她的泪水打湿她的衣服，安慰她：“姐，你没错，没有人有资格说你变了，你只是累了而已，还有我们呢。”

“我不想让你们迁就我，我不想你们把我当成一个病人，每天去为了防止我自杀想尽各种方法，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压抑你们的情绪，你看妈妈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她和我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我想快点好起来，我想做一个正常人。”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疾病，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敏感脆弱，以前我很喜欢自己的敏感，它总能让我共情很多东西，可是现在呢，它让我面目全非。”

陈曦每晚只有在枕头边放一把美工刀才能睡的安心，陈曦妈妈知道后收了家里所有锋利的东西。

陈曦哭了一路，陈琪陪了一路。

陈曦这次到医院后本想开了药直接走，医生语气严肃：“必须查一下她的肝，胃，血常规，否则按照规定我们开不了药。”

陈曦被拉着做了这些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而她的病情却被重新诊断：重度抑郁症加双向情感障碍，起初的陈曦并不了解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什么疾病，直到后来的几年她才发现这种病甚至更痛苦。

她的情绪时好时坏，有时候觉得活着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是真的想死，不断地在情绪高涨和情绪低落之间转变，给她的生活也带来了更大的困扰。

陈曦和陈琪当天晚上住在了陈凝家，陈凝把手机给她，看到姜伊琳和凌川发来的消息，她才有了那么一丁点反应。

凌川：听我妈说你去医院了？

陈曦：嗯嗯。

凌川：检查结果怎么样？

陈曦：重度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

凌川：看不太懂，不过对自己好点，等你回来。

陈曦：那能让我翻身当一天姐吗？

凌川：嗯嗯，姐。

其实凌川以前只喜欢回了嗯字，陈曦跟他说她不喜欢嗯字，因为觉得只有一个字是敷衍和冷漠，凌川渐渐就回两个字。

姜伊琳：同桌，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是你要好好的，等你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爱你。

陈曦：好的，我很好，放心吧。

今天晚上，陈曦见到了她姐夫，她姐夫是个很好的人，人很有趣，对陈曦一家人也挺好，就是说话可能毒舌了点。

“你给姐夫说咋突然得抑郁症了？”

陈曦摇头：“我也不知道。”

“周桦你很闲是吧，问着干什么。”这时候陈凝出来警告周桦，周桦也很识趣地没再说话。

陈凝的两个孩子经常在陈曦周围转，陈曦偶尔坐在房间哭的时候陈凝的小女儿就会问她：“二姨你怎么哭了呀？”

陈曦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小孩子的眼睛总是很明亮，什么都没有，尽是纯真。

陈曦突然不想长大了，她想回到小时候。

陈曦突然被陈凝的小女儿周雯抱住，她用小手轻拍陈曦的后背：“二姨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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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的体重直线下降，原本八十六的体重直接下滑到了七十多，这吓坏了陈曦妈妈。

刚好陈曦的姑姑在学校附近有个餐厅，陈曦妈妈跟她说了，陈曦每天中午就住在那里，并且吃饭。

她真的很怕自己的女儿离开。

陈曦姑姑是个很好的人，她每天总是变着花样给陈曦炒菜，观察到陈曦不吃洋葱后再也没有放过葱类的东西。

其实准确来说不是不吃洋葱，而是对葱类的东西过敏，只要吃一点就会吐出来。

陈曦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也和同学之间的来往渐渐减少，只是和姜伊琳会有很多话说。

姜伊琳每天都会给她买早餐，偶尔忘记了或者来早了就骑电动车带她去外面买早餐。

偶尔中午也会带陈曦去她家里住，姜伊琳是陈曦那段时间的光。

陈曦和宿晨也渐渐疏远，其实不能算是疏远，见到了也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她觉得自杀，自残这种行为被他看到，她很自卑。

陈曦上课也开始不听，准备来说，她上初三后基本就没有听进去课，大多时间不是在书上乱画就是睡觉。

第一次月考，她考了全班第一，年级十五，她似乎已经不再在乎成绩，学校考场按成绩分，她在第一考场，而宿晨是第一。

他们之间的位置隔的较远，陈曦察觉到有人坐到了她的前面，当她抬眼就看到了宿晨坐在那里，笑的温柔。

陈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宿晨先说的话：“陈曦，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可能没休息好吧。”

“陈曦，你见到怎么不笑呢？我长的很吓人？”

“没有啊，我可能不喜欢笑。”

“陈曦，你……”

陈曦现在害怕和人交流，她现在一和人多说话就会露馅，她说了她这辈子都很后悔的话：“宿晨，能不能别说了。”

宿晨不理解：“你怎么了？”

“宿晨，你做你的第一不好吗？你为什么要一直和我说话。”

陈曦似乎已经被疾病吞噬了大脑，她觉得她的病也离不开训练馆的他们。

如果不认识他们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班主任不会精神批评她，父母也不会失望，她和同学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矛盾。

她好恨，恨她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要得这种病。

宿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有一瞬间的错愣，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看着她藏起来了包扎的伤口，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创可贴放在了桌子上，就回了他的位置。

陈曦每天在姑姑家的餐厅休息的时候都会划破手腕，不严重但很疼，因为只有这样她好像才不会那么痛苦。

她懒得和任何人打交道，甚至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烦躁，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也不想这样。

本以为宿晨会生气，却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依旧如常摸了下她的头。

她习惯了他的好，偶尔也会在栏杆前看他跑步，日复一日。

自从被凌川警告后，于飞收敛了很多，而陈曦和杨媛的关系也算是进水不犯河水，从陈曦那天说了那句话后，杨媛再也没有在宿舍打过人。

32

陈曦这周回家沈玲联系了她。

沈玲：我听苏桐老师说了你生病的事情，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曦：老师，在恢复了。

沈玲：那个时候我走的时候应该也带你去朝溪市的。

一句话让陈曦突然就很难过，她回复：没关系的老师，现在也很好。

沈玲是陈曦初中第一个班主任，因为她陈曦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学习也渐渐上心，所以她蝉联了多次年级第一。

沈玲不会批评她，哪怕她状态不好也会鼓励她，无论陈曦什么时候找她，她都会很耐心听她说话。

沈玲也会不厌其烦地给陈曦讲一个小时的数学题。

如果她在，陈曦甚至可以冲刺朝溪一中，宁城最好的高中。

某种程度来说陈曦跟沈玲很像，她们身上有向上的生命力，可唯一不像的是沈玲很强大，而陈曦天生很敏感，共情能力很强。

陈曦妈妈也找了陈曦，经常会听她讲学校的事情。

“你们学校就没有发生有趣的事情？”

陈曦想了下：“有趣的倒是没有，不过凌川上个周末赛车拐弯的时候摔了，救护车还去了。”

“严重吗？”

“我问了，还好，他不严重，其他几个人摔的挺惨的。”

“你姑姑那儿怎么样？”

“姑姑对我挺好的。”

“妈妈跟你说个事情，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

“你外婆可能不行了。”

听到这儿的陈曦甚至忘了反应，外公离世后外婆一直在舅舅家住，他们都说外婆疯了，总是胡言乱语，可陈曦不理解外婆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呢。

“那你要去看看外婆吗？”

“嗯，我和你爸爸今天过去，你想去嘛？”

“不想。”

陈曦现在不想见人，更不用说是那么多的亲戚，陈曦妈妈很尊重她，知道她的状态不好就没有带她去。

他们过去的当天外婆就去世了，陈曦听到后哭了一会。

妈妈回来以后状态很不好，她没有当着陈曦的面哭过，可陈曦偶尔会听到她在另一个房间里哭。

她的心或许多少有些刺痛感，她的妈妈没有妈妈了。

许是外婆没有记着她，她从来没有来陈曦的梦里看过她，而外公偶尔还会来梦里看看她。

死亡这件事情陈曦没有想过，她一直觉得这很遥远，可现在却觉得真的离得很近。

陈曦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她请了一周假在家里休息，那天她算了一笔账，她的药够她吃15天，一次是300，一年是七千多，加上她偶尔乱吃药，药物可以说一年就是八千。

八千还不一定能看好。

她最近自己老是能听到一个声音：“看病很费钱，死了就解脱了。”

“他们都抛弃你，你应该恨他们。”

“都怪他们。”

…………

陈曦听着这些声音有时无比烦躁，慢慢地她开始讨厌周围的人，她退掉了训练馆的群，也删除了所有的照片，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劝自己往前看。

可却发现，删除的掉照片却删不掉记忆。

33

到了学校后陈曦听到姜伊琳讲了一件杨媛的事情，杨媛好像和六班的几个女生起了冲突，其中有一个还是凌川的女朋友，然后就在六班被打了。

几乎学校一半的人那天都在围着看，李迪知道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做出任何想要保护她的意思。

陈曦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没了以前的嚣张劲，陈曦自嘲，原来你也会觉得被打了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一时间全校议论纷纷，她当天就请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