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VIP停车区。
看着那辆招摇的车子,又看了看停车场的摄像头,江月月有点头大,索性将衬衫从后向前罩过头顶,赶紧小跑过去,手脚麻利地开了车门,一屁股坐上车,长呼一口气,“放心,没人看见。”
江月月将衬衫拿下,就听见沈听寒声音淡薄地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许久没听他声音,乍一听觉得有点陌生,甚至还有点恍惚,尤其是车厢内橘黄调的光,昏昏暗暗,氛围感刚刚好。
照着他的脸更好看,五官锋利,黑眸亮的极有压迫感,鼻梁高挺,唇珠稍带性感,尤其是向下,他脖子长得也好,黑衬衫顶端的扣子解了,露出极漂亮的锁骨......
她向来不觉得美色有什么,但此刻,江月月盯着他的脸顿了一下神。
“我是有未婚妻的,如果被看见也很正常。”他再次开口,语气疏离又显得陌生。
却一下把江月月吓醒。
茶水间那几个人的对话再次传入脑中,连忙说,“不不不,咱们只是合作,虽然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但你未婚妻原本不是我。”
江月月特意强调了后三个字。
带着特有的清醒和认真。
沈听寒对上她的眼睛,能够看到她眼睛里的清澈还有十足的笃定。
他轻嗯了声,问:“所以呢?”
所以?
所以他们该低调低调再低调,隐秘隐秘再隐秘,私下除重大事件不要联系,等撑过半年她拿钱走人。
江月月是这样想的,但她没想到沈听寒会和她在同一家公司,还成为她顶顶头上司。
“我们已经结婚了。”沈听寒淡然地看着她,又说了一句,“所以你就是他们认为的未婚妻。”
这话的冲击力不亚于拿砖头拍她脑袋,让她一懵一懵的,江月月眨巴眨巴眼,她什么时候有过未婚夫,她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他说的逻辑正确,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说:“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但,但公司不允许私下恋爱,更何况结婚。所以我们还是装不认识更好。”
“你看看这个。”
沈听寒递给她一份文件,江月月目光先落在那份米黄色文件袋上,再沿着他修长的手指,精致的袖扣,再到他的脸。
徒然一笑,有几分期待地接过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打开。
“薪水和待遇都不亚于黑晶,如果你觉得不错,下周就可以入职。”沈听寒云淡风轻的说着,话语间还带着些运筹帷幄。
“?”
江月月打开文件的手一顿,刚刚误以为是结婚补偿款项,但现在一下子让她觉得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被侮辱,不太确定地问他:“你这是让我辞职?”
沈听寒默然。
“呵,沈老板真是体贴啊,让我辞职都还帮忙找好下家,那咱们离婚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得帮我找好接盘的?”江月月语调带着微怒,顺手将他递来的文件放一边,连看也不看。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沈听寒语气波澜不惊,空拍的那几秒好似真的认真思考了她提出的问题。
“......”
“我先谢谢您,不过不用。”江月月感到无语,头撇向车窗,不想再看他那张长相妖孽的脸,否则他行为卑劣的让她觉得自己蠢得糊涂。
车窗外流离的灯光一盏接过一盏,树木一棵挨着一棵,整整齐齐地从她眼睛里向后倒退。
虽然不看他,江月月却认认真真地说:“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工作也是工作,你挣得钱多就高贵了?就不能离职了?你的努力是努力,我的努力也是努力啊,我们都是打工人,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她说完,心里畅快了,可身后人没吱声儿,冷冰冰的车上有点瘆人,江月月默默转过头,看见敞亮的笔记本电脑正放在他腿上,这厮不知道何时戴上眼镜,一脸心无旁骛的工作。
江月月不禁抽了下嘴角,顿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转过头看向窗外。
路过成华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灯光,各式各样的小吃,耍杂技的演员,还有在巷子口支摊算卦的老头,一下让她想起曾几何时,她也在这儿摆过摊,算过卦。
细算下时间,好像也就在一个月之前。
那时候她临近毕业,爸爸生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而她也没找不到工作,白天打工、找工作、还要准备毕业答辩,晚上来成华街巷口摆摊,她没本钱,也没打算常干,只好替人算算卦。
但她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夜晚,离谱地遇见沈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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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华街巷口连摆了一周,分文没有不说,还被城管追着跑,结果就在周五晚上,她都快收摊了,有一年轻小伙突然在她摊前停下,上来就问她:“能测六爻么?”
“能!”江月月眼睛一亮,又将东西从包里掏出来摆在桌上,也顺势压低声音,“相面看手测字六爻都可以!”
“你要测哪方面?”江月月看着这小伙子,西装革履的,也挺有派头,看他犹豫,江月月赶紧拿出三枚铜钱,“我这里是用铜钱测,事业、爱情、家庭都可以测,试一下,不准不要钱。”
那年轻小伙往小马扎上一坐,“都测测。”
“哎哎哎,那不成,贪心不足蛇吞象,只能测一个。”
“好吧。”
他摇了六次,江月月把卦象一记,凝神看了下,说:“上卦为离,下卦为乾,元亨,开局不错。”
“这接下来,上变震,下为乾,大壮,大壮,卦象不错啊,你需要稳步向前,不要心急,保持恒定,会有大好收获。”
江月月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又悄悄将付款码往人面前一推,“50一次”,谁知道对面年轻小伙一皱眉,突然拿着手电筒往她脸上一照,“婆婆,你脸上怎么了?”
这光照的她猝不及防地眼睛一晃,连忙闭眼拿手遮挡。
他的话让江月月一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太年轻,所以她戴了老年假发套,穿了老年服装,还往脸上化妆,贴了些褶皱的皮肤来伪装。
只听见他说:“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骗子就是骗子,要不然我报警,要不然——”
“阿飞。”
突然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江月月眯了眯眼,有点缓慢地抬头,看见自己摊位前站着的一双腿,再往上...再往上...她脖子仰起,终于看见这人的脸。
一张极其好看的脸。
江月月脸色蓦地一下,眼睛一闪不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板......”那个叫阿飞的年轻小伙起身让位,“事情都办妥了。”
事情都办妥了?
听他话的意思,又看面前这位帅哥站在她摊位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场,江月月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怕不是招惹了道上的人?还是抢了别人生意?
不见得啊,她才摆摊一周,一分钱都没挣到,还花出去五十块钱买了吃的。
她一下子收了眼,立马收拾东西,嘴上稳当说:“算卦的钱我不要了,今儿收摊了,你要是想算,明天早点来,还有啊,我不是骗子。”
“江小姐。”那气场男开口了。
声音是真好听啊,江月月不争气地顿了下,还咧嘴笑了下。
“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
“哈哈,好好好,明天早点来啊!”江月月笑着,赶紧把东西装好,背上后立马开跑,论跑步,她还是很优秀的。
但没想到,她没跑几步,阿飞就直接拦住她,又给她说了一遍:“我们真不是坏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坏人脸上也不会写着‘好人’两个字。”江月月欲哭无泪,街道上人也不多,旁观者敷衍走过,无人会关心街道一角会发生什么。
路灯照的地面黑的锃亮,那人很巧妙地站在那片路灯投射下来的光亮地,语气冷静地像来取她性命的煞神,这样的人,嘴上对她说着抱歉,还说:“想和你谈个合作。”
“?”
她要是信了就有鬼了,谁家谈合作深更半夜逼人角巷里谈?
江月月也冷静下来,“谈合作也没有你这样谈的,大晚上的吓唬人还是威胁人,这附近有家奶茶店,挺敞亮的,要不然去那谈?”
那家奶茶店24小时营业,客流量多,而且这个时间点,会有人遛狗。
还是条大型犬。
“江小姐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好说好说。”
明天再说明天的事,先解决今晚的事迫在眉睫,但如果她知道这人和她谈的合作是协议结婚,那她绝对连夜跑路。
车子徒然停了。
江月月思绪也停了,打了个哈欠,看着车外的景色,顿时间有点恍惚,她小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繁华了?还有健身房?路灯还这么敞亮?
“等、等一下!”江月月眼看着沈听寒开门下车,连忙叫住他,“这是哪儿?”
“我家。”
沈听寒说着眼神示意她下车。
江月月看着周围似是琉璃瓦,灯光条亮如星河,还有溪水潺潺,听起来悦耳,但她还是一懵,问:“你把我带你家来干啥?”
沈听寒见她还在车上坐着不动,将手机一收,搭了下门,说:“应你的需求。”
“?”
需求?
他说这话很难不让她乱想,尤其是车子都开到家门口了,今夜他本人还颇有耐心地站在车门前,给她开着车门,反常的举动配上他刚才说的话,让江月月猛不丁干呛了两声。
“我...我没什么需求。”江月月感到尴尬,甚至耳朵有点热。
不过很快她就调节好了,说:“协议里写了,不会那个的。”
“那个?哪个?”
江月月愤愤地看了一眼沈听寒,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如此淡定地脱口而出,甚至语调平平到让她觉得他整个人都很平淡。
平淡到让她怀疑人生。
甚至怀疑他的男性能力,是不是也会如此平淡。
“就是...两个人一起睡、觉啊什么的。”江月月卡卡顿顿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