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的脸上沾染了诘问的姿态。
让江月月屏了气息,有一瞬喘不过气。
耽搁时间太长,后方传来鸣笛,沈听寒才收回目光,启动了车子,而江月月也缓了下劲儿,回答他:“我猜的。而且每年因驾驶出事的人数不在少数。”
沈听寒静默着,车速逐渐提高,车子在川流不息之中如同笔走龙蛇般超过一辆又一辆车,江月月紧抓安全带,垂着头,没有再说话。
只是在几近飚快的速度里听见他平稳有力地对她说:“如果你因为害怕而不去学车,那我无话可说。”
他的话让江月月蹙眉,他不断提速的炫技车技让她不悦,速度与激情让她感到失控,继而冷声怼他:“无话可说就别说话。”
她露出爪牙,沈听寒无声轻‘呵’,却又侧眸瞧她,她比刚刚更紧张,头垂的更低,甚至一只手已经抓伤车顶把手。
“你需要慢点的话,我可以慢点。”沈听寒不理会她的话,淡定自若地说。
江月月咬着唇不说话。
心里却骂了他一百遍。
他分明是故意的,却还要问她。
沈听寒没听到回答,却还是将速度慢下来,最后两道路,慢慢悠悠地开着,像个老爷车磨洋工一般拖拖拉拉,磨的江月月很不舒服。
她倒是松了安全带,但却横眉看他,一脸服气又无语,觉得这人有时候幼稚的可笑。
看着十几迈速的车表盘,骑单车的都一辆辆赶超他这辆库里南,最后,她实在受不住,又怼他一句,“你要不会开车就停车。”
“这个速度你不满意么?”沈听寒一反常态地问她,还略带骄傲地看她一眼。
江月月:“???......”
什么意思?炫技是吧?
还问她满不满意?
江月月服气地抽抽嘴角,微笑道:“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你打个五星好评?感谢你让我满意。”
她真是无语到想笑,连后面散步的老头老太太都跟上了,时不时往车里瞅几眼。
“不用感谢,我应该做的。”
沈听寒淡淡说着,听起来心情不差,甚至很好,就连车速不知不觉归于正常。
江月月很快回答,说:“当然不用!我要投诉你!差评!”
她有些孩子气地说完,随后将头往靠车椅上一靠,双眼一闭,干脆睡觉。
反正早晚都会到地方,车里还凉快,座椅也舒服,还有帅哥给她开车,她也不亏。
只是她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沈听寒说:“到了。”
江月月看着已经亮起灯来的SH酒吧,皱了下眉,一路上光顾着和他吵架,也没注意路况,导致她现在眼底含着怨怼,对沈听寒说:“我要回我家,不是来酒吧。”
“你不拿合同么?”
“......你怎么知道?”江月月有些下意识的问。
但又想起,这家酒吧他有投资,所以知道有份合同落在这里也不奇怪,江月月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说:“那我拿完就走啊。”
她下车,快走几步跟上沈听寒的步伐,听到沈听寒的回答:“不然你还想怎样?”
他言语极其平静,但却在她心里掀起一小阵波澜。
江月月咬了下唇。
她对那晚的记忆还算清晰,尤其是场景再现,脑子里的所有一切看似虚幻的场面都逐渐有了现实的痕迹,这让她尴尬,埋头跟在沈听寒后面。
有些默然地走进此刻偏于安静的中央,却徒然听到一声有些放肆的笑,紧接着是一句:“你可终于回来了!”
那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带着几分疏豪。
江月月还没看到人,却突然撞上沈听寒的背脊。
他突然定住脚。
江月月也一下原形毕露,她嘶了一下揉揉鼻尖,探出头来,想责怪他,但却看见对面的男人,还有那人旁边的女人。
她脑子连带着眼睛都怔了一下,几秒的功夫,沈听寒的手已经搭上她肩头,向对面人说道:“你来也不说一声。”
江月月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力量,热的,重的,把她那颗轻飘飘的心一下压回原位,连同她无端的紧张和发怔一同平复。
“静儿非要来看看,我能怎么办哈哈。”何棋说着也揽上旁边女人的腰,目光一转,看向她,说:“她就是...你?”
何棋不仅话里带着很多揣测,甚至眼底都藏着许多不可思议和打量。
江月月自然知道何棋是黑晶集团的总裁,但她无端想起陈雨欣的话,无端对他起了一点点不喜欢,甚至直白的厌恶。
尤其是看到他拥着旁边那位漂亮的女生,一头乌黑顺滑的长披肩发,白皙的脖颈处戴着闪亮却低调的钻石项链,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指尖涂着嬛嬛同色号指甲油,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很漂亮。
她应该是郑静儿,何棋的妻子,但郑静儿看起来并不算开心,她的笑很敷衍。
“我妻子。”沈听寒温声说着,目光落下的一瞬,眼底仿佛真的蓄满了柔光,只听他轻声说出她的名字,“江月月。”
从沈听寒嘴里吐出她的名字,感觉有点怪,江月月只好皮笑肉不肉地冲何棋笑了下,另一只手却伸向沈听寒背后,下了很大力气往他腰间一拧,抬眸示意他松开自己,却被沈听寒捉住手,自然而然地将其安置在他腰间。
江月月瞪了他一眼,却被他选择性忽视。
两人相拥,看着恩爱,何棋笑笑,说道:“说实话,我都没想到听寒会这么早结婚,江小姐是从事哪一行的?”
“同行。”
“和听寒都是律师?怪不得你们看着就很般配。”
江月月看着何棋略有吞吐的样子,就觉得难受,在此之前她从没见过何棋本人,也不料想坐拥一家上市集团的总裁会是如此......让她感到名不副实。
她笑了下,硬巴巴说:“凑合。”
何棋:“......”
沈听寒想笑,毫无察觉提起的嘴角又轻巧压下,松开江月月,问何棋,“喝点什么?”
“什么都行。”何棋说着目光又落在江月月身上,问:“不知道弟妹当下在哪家律所就职?”
江月月笑笑,说:“你家。”
何棋一懵,面露微笑,反问她:“我家?”
江月月不想搭理他,垂头玩手机,给陈雨欣发消息。
何棋见人不回应,还一个劲儿打字,干脆挪开目光,看向四周环境,又问沈听寒,“我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定期修整几天。”沈听寒将几个玻璃杯摆好,一手一个花瓶子,一副事态很稳当的样子,很难将现在这人的状态和那晚指挥人干架的状态联系在一起。
江月月看他这幅装模作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歪歪唇,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那晚和她息息相关,简直是她的滑铁卢。
何棋说道:“那就好,有需要帮忙的你可别客气。”
何棋提酒杯,与沈听寒的被子一砰,叮当清脆一声响,两个男人之间聊起来了,却越发衬着江月月和郑静儿两人像个呆板的陪酒手办。
她如坐针毡,只想着赶紧拿到郑智州签署的合同,抓紧离开。
江月月在桌面下踢了沈听寒一脚,眼神示意他,但沈听寒只笑笑地说了两个字:“别闹。”
江月月:“......”
别闹?谁跟他闹呢。
江月月笑了下,托着下巴侧看他,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直说:“对了,我记得你说要给我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啊,在这儿么?”
对上她的略有狡黠的目光,沈听寒的眸子沉了下,继而笑说:“在办公室柜子里,你去拿。”
“好哦,谢谢。”江月月说完直接起身走向楼梯口,压根没再多理会那两个男人一秒。
她走的快,多少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但却突然被郑静儿叫住,“江小姐,正好我想去趟洗手间,方便带个路么?”
江月月拔腿要走的架势缓了缓,回眸看向那一桌人,郑静儿已经起身走向她,江月月只好笑的应下。
何棋瞧着两人背影,凑过头来问沈听寒,“什么东西?”
“房契。”沈听寒收回落在江月月身上的目光,幽幽将杯子一举,“干嘛,你这么八卦。”
“呵,关心一下兄弟的私生活,我说你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别告诉我是真爱,不过对女人嘛,大气一点也好,省事。”何棋说着给酒杯添酒。
沈听寒提唇,回应他的话:“她就喜欢房子、票子,要不然也不会看上我。”
“咋的,你还真是真爱啊,过分谦虚了啊,你多有女人缘我可是见识过的”,何棋说着晃了晃酒杯,又说:“但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房子,我送给静儿那几套房子,她一套都没收,还嫌我俗。”
沈听寒不置一词,只听何棋说:“你说还有女人嫌钱俗,非得要什么真心,这世上真心哪有票子值钱?她傻不傻啊!”
沈听寒笑笑,给他满上酒,说:“嫂子人不错,好好珍惜。”
“弟妹也挺不错,还给你说谢谢。”
“她这是生气了。”沈听寒说。
何棋笑笑,说:“弟妹真性情,对了,她刚刚说在我家上班什么意思?”
沈听寒说:“她确实在黑晶上班,只不过她现在刚毕业,想凭本事立足。”
“啧,行啊,你说你俩还真是一个赛一个”,说着,何棋拍了下沈听寒肩膀,“听寒,当年在国外我就信你,现在你回国了,我也当上总裁了,咱们兄弟俩得好好干一场,老爹那群老古董该踢的嘚踢干净......”
沈听寒没说话,一直在听何棋说,直到他提到陈雪安,沈听寒晃了下酒杯。
“你说她现在可参与着咱们公司制作的大项目,现在就把她辞了,不亏么。”何棋松开沈听寒,回头看了眼楼梯口,没瞧见郑静儿,便继续说:“陈雪安的事儿你该松松手就松松,别跟钱过不起,更何况,郑智州就一混混,能翻起多大浪。”
沈听寒紧了下酒杯,顿了下,认真说:“何棋,你要真信我,就和陈雪安断了。”
他话说完,整个大厅突然静了下,何棋突然间一脸正色看他,骤而笑,说:“断什么断,我和她就是玩玩,各取所需罢了。”
“我说你就是把感情看的太重...怎么跟你说这些,来来来,喝酒。”
沈听寒陪何棋多喝了几杯,等郑静儿来的时候,何棋看着有点醉,整个人扑在郑静儿怀里,郑静儿支棱着身子,看向沈听寒,说:“他醉了,我们先走了。”
“好。”沈听寒淡淡说了个字,看着他们出了门。
等人走后,沈听寒看着一桌空荡,扯了扯领口,顿默着,直到周达送人回来,他才冷冽开口问:“怎么不通知我?”
周达说:“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两个先后脚的功夫。”
沈听寒静默后又问:“她呢?”
周达沉默了一阵,吞吐说:“这......”
“她怎么了?”沈听寒瞬时往办公室走去。
周达在后面紧跟两步,连忙说:“江小姐没事,就是......她跳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