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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先动的心 第46章 (过)落葬

作者:阿勿不是阿匆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20 11:45:07 来源:文学城

隔天余田生自己去医院拿结果和开药,谢寄在宾馆等他,午饭后他们就启程回家了。

路上谢寄没问结果,余田生主动复述了医嘱,药不能停,人也是不能劳累的,要养。

半夜才到家,谢寄已经累得够呛,倒床上就睡,余田生被奶奶拽进厨房里问话,他故意抬高声音把说过的话又说一遍。

他不确定谢寄睡没睡着,但他想让他知道,他跟奶奶说的话没有不同。

奶奶连连阿弥陀佛,说没事就好,怎么敢让那小子累着,以后也不让他下地干活了,反正他跟着还操心。

余田生嘴里附和,却没忘记医生一脸严肃的告诫,先天畸形的心脏又属于情况最复杂的一种,现在没事不代表就可以放松,即使以后手术风险也很大。

医生没说,但余田生知道,对谢寄而言,活着就够不容易,不能再要求别的。

冬天早早就下了一场雪,之后又持续降温,第二场大雪下来,谢寄就中招感冒了,绵延不断地咳嗽,本来就不爱动的人更加成了懒骨头。

余青青还是天天来,跟谢寄也不说话,自己在门前平地上堆雪人,忙活一上午只堆出个四不像。

谢寄裹在厚毯子下看得发笑,余田生忙完别的事也过来看着,最后看不下去就自己动手。

他很会做这些东西,雪人堆得跟余青青一样高,塑料袋当帽子,黑木炭做眼睛,胡萝卜做的鼻子,再找来奶奶不要的花衣服穿上,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余田生说那是余青青,余青青就把胡萝卜拽下来一口咬掉一半吐到地上。

“是你。”指着余田生,她也会反驳了。

谢寄旁观热闹,听到余青青冷不丁问余田生:“他会死吗?”

她一向这样,不懂什么是避讳。

余田生飞快朝谢寄这边看,谢寄早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余田生才敢小声责怪余青青:“瞎说,他就是感冒,以后不许这么说,知道吗?”

余青青并不给面子:“他老生病。”

“生病怎么了,谁不生病。”

余田生有些生气,但知道余青青脑子不好,说多也没用,只好把话题扯到其他地方。

谢寄还是没睁开眼,不想余田生发现他听到了难过,也不想余青青再被责怪。

这场感冒断断续续持续了一整个冬天,春天来时谢寄都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这个春天,奶奶突然走了。

奶奶离开的那天跟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不同,气温渐暖,天气晴好,万物复苏。

余田生早起出门跟师父汇合,谢寄还在床上躺着,奶奶一个人上山种菜,但直到中午奶奶还没有回家。

谢寄直觉不对劲,因为奶奶就算再忙都不会忘记给他准备三餐,他于是出门去找奶奶,但刚到后山脚下就被从山上冲下来的人拦住了。

“我去找奶奶。”大爷也是同村人,叫余四,谢寄问他,“您在上面看到她了吗?她早上去种菜了。”

大爷喘着粗气,手依然钳着谢寄的胳膊不放,谢寄又问了一遍,他才直着嗓子说:“别找了,去把小鱼喊回来。”

谢寄不理解大爷这话什么意思,只当他年纪大了表达不清楚,便准备推开他自己上山找奶奶。

但大爷不但不放手,反而拦腰抱住谢寄往回拖,还骂人:“让你回去打电话就去,长两个耳朵听不懂话吗,崔永秀没了,已经没了,你自己上去等下又……”

谢寄还是听不懂,茫然地往外推人,一边喘着气说,“什么没了?你乱说,奶奶在种菜马上就回来了……你放开我,我去找奶奶……”

大爷扣着人不放。

他知道崔永秀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孙子中看不中用,吼都没敢太大声,只哄说:“……先去打电话让小鱼回来,他回来你奶奶才能进门……你也是大人了要听得懂话……”

谢寄不再挣扎,喃喃自语:“对,我是大人了。我去找奶奶。四爷爷你告诉我,奶奶只是摔倒了是不是?我背不动她,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去接奶奶回来……”

他说着又要往山上去,余四还是拦着不让,谢寄推不开人,只好又求他:“你让我上去,奶奶身上有手机,我打给余田生,我去拿手机,我不找奶奶,你放开我好不好……”

余四种一辈子地,伺候庄稼在行,哄人却太为难了,话说重了怕孩子受不住,轻了又不起作用,唉声叹气。

“你先回家,电话我去打,你奶奶我找人接回来,不能让她在那里躺太久。”

他推谢寄往回走,谢寄沉默地挣开他的手,但还没走两步人就往地上倒,余四大爷看得直摇头,崔永秀走得这么突然,留下这个病秧子还不一定怎么样。

谢寄几乎是被大爷押送回房间,他没力气哭闹,满脑子都是奶奶,奶奶拿着扫把赶那些嚼舌根的人,奶奶指着女人说她没良心,奶奶给他刮痧给他按摩太阳穴,奶奶连煮面都会偷偷在碗底埋鸡蛋……

可是,奶奶最后一个人躺在菜地里,旁边谁都不在,她那时候会不会痛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说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没人听……

心口一阵阵刺痛,胃里跟着翻江倒海,谢寄往边上俯身,却只吐出一点酸水来。

余四早走了,谢寄从房间出来,村里的人听到消息都陆续聚了过来,但大家都不把他当大人看,说话也没想着避讳。

“……永秀婶儿这辈子苦够了也累够了,突然走没受折磨也算善终……”

“……这个年纪都要享福了,她是一天福都没享过啊,这两年看着就老下去了……要没这么辛苦搞不好还能多活几年……”

“……田生太不懂事了,该找老婆的年纪捡了个药罐子回来……你们听说没,年前还去省里医院了,去省里一趟容易吗,永秀起早贪黑种田种菜的钱都贴进去了……

谢寄只是心脏不好,耳朵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听着,默默回屋里搬凳子椅子,奶奶没教过他,但他看奶奶这样做过,骂归骂,上门了还是要招待。

赵麻子老婆刘春梅这时候抱着孩子走过来,应该是听到了闲话,冲那几个大娘大婶呸道:“来帮忙就动手,让生病的孩子给你们搬凳子好意思坐?这钱那钱,人家花你们的了吗?永秀婶听到了晚上就来找你们吵架。”

谢寄不看不说。奶奶还没回来,余田生也没回来,家里就他自己,他不能不在这端茶倒水。

奶奶是直到下午余田生回来后才进的门,余田生应该已经哭过了,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声音也嘶哑得厉害,被来帮忙的人围着商量怎么办事。

谢寄落在人群外面,耳朵捕捉公鸭似的嗓音,想起之前住院余田生差点肺炎咳出的嗓音也是这样,难听,却还是竖着耳朵听他说什么。

又想起那次大爷的死,他问余田生人死了是不是魂魄还在,他想了半天才说是,说只要亲人念着就能看得见。

但他现在就想着奶奶,想得心痛,却只看到奶奶的灵柩横在房间中间。

丧事办足七天,头几天余田生忙得团团转,大小事都要他决定要他指派,哪怕帮忙的人那么多。

他这样忙,忙到连跟谢寄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明明很多时候他离他只有说话就能听到的距离。

谢寄不傻,他知道余田生心里怪他,就像村里那些为奶奶抱不平的人一样。

如果那天他没有因为一点不舒服就在床上躺一上午,如果他早点发现奶奶没回就出门去找,如果他不是被余四带回家而是坚持上山……

有很多种可能,最后却只有眼前他和他都不愿承认的结果。

余田生借着忙不来跟谢寄说话,连师父袁来都看出来了,袁来趁着法事暂停的空档走过来,给谢寄递了一杯热水。

谢寄坐在椅子上,看一眼老师傅,双手接过杯子却没有喝。

他心里难受,奇怪的是一滴眼泪也没流,只是吃不下喝不下,唯独对奶奶的不舍和愧疚,让他表现出比以往更精神的样子。

这是奶奶在人世的最后一程,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袁师傅在谢寄脚边蹲下来,小声哄他:“喝点水,嘴唇都裂了。”

谢寄于是把杯子凑到嘴边,很小地抿了一口。袁师傅是好人,跟奶奶不一样的好人。

袁师傅过了一会儿说:“你奶奶走得太突然了,小鱼还没转过弯,等他转过来就好了。你自己顾着自己身体,别生病了,奶奶会不安心。”

谢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灵柩出门的前一天,奶奶娘家终于来人,谢寄因此再次见到了那对夫妻和他们的孩子,他如今应该也喊他们表姑表姑父。

表姑从村口一路嚎到灵堂前,哭她的姑妈一生孤苦,哭余田生和谢寄两个人还没成家立业……她哭得敬业,村里男女老少都跟着抹泪。

祭拜后表姑避开人找谢寄说话,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家,奶奶不在了,以后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还说上次回去她跟爸爸已经反思过,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谢寄看着她的嘴巴张张合合,说出一串串他听不懂的话,最后竟还拉他的手,他把手抽了出来。

表姑有些诧异,哄说:“过去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跟我们回去,以后你有爸妈有弟弟……”

谢寄没耐心听她说完,起身到墙边拿来扫把,无声地掷到她脚边。

奶奶以前也这么做过,这个人才再没上门。

表姑似乎看明白了,却不甘心,但谢寄背靠着墙壁对她笑了笑,说:“你儿子心脏是好的吧?我的不好,医生说换一个就好了。”

他看着女人张大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然后就见她飞快跑开,消失在忙碌的人群里。

晚上法事做完,吊唁的人都去休息,帮忙的邻居也各回各家,哀乐幽幽,灵堂前只剩下余田生和谢寄跪着烧纸守夜。

这是这么些天来,余田生离谢寄最近的一次,他像终于想起他来一样,毫无别扭痕迹地关心谢寄膝盖痛不痛。

他嗓子还是哑的,眼睛也还红肿,但会笑了,虽然这笑格外不合时宜。

“早知道我那天早上就该抱抱她。她脾气大,不喜欢抱,还说我总抱来抱去不像个男人。”

谢寄听着,不知道接什么好。

他没抱过奶奶,甚至没有像余田生那样大声又自在地喊过她奶奶。他每次喊她,那两个字都要在心里喉咙里打几个转才出得来。

夜深了,放哀乐的师傅都扛不住打起瞌睡。余田生一张一张往搪瓷盆里放纸钱,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眉骨压着眼睛,悲伤都藏了起来。

“你睡一会吧。”谢寄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连着几天不眠不休,余田生确实累了,脑子都已经有些转不动了,懒怠说话,顺手把还没烧的纸钱交给谢寄。

他靠过来,谢寄用肩膀撑着他,他闭着眼睛哑声说:“谢寄,我们再陪奶奶一晚。”

“嗯。”

但余田生已经睡着了,呼吸落在谢寄耳侧,明明只有一点点温热,他却觉得烧灼一样痛。

或许也是困糊涂了,谢寄没能仔细分辨这灼痛来自哪里,他只是麻木地把纸钱一张张叠好送进火盆,火舌突然窜起来从他手上舔过,他甚至不知道收回手。

案台边的老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到这一幕惊得呼出了声,余田生于是也醒了,但谢寄几乎同一时间往前栽倒。

这是自福利院出来后,谢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犯病,心口疼痛,瞬间意识全无,再醒来时他已经在病房,旁边坐着的人是罗妈妈。

谢寄还有些失神,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他以为只是前后几分钟的事,但显然不可能。

他试着自己坐起来,才发现浑身没有力气,但这点动静却惊动了罗妈妈,马上起身靠过来看他,关切地问:“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寄摇头,这样小幅度的动作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的目光越过罗妈妈落在门口,外面有人走过,他不认识。

“奶奶呢?”

他声音很小,但罗妈妈听到了,眼眶红了红,小声劝慰:“奶奶落葬了。你睡了三天,小余送完奶奶就来守着你,看你一直不醒刚走开去找医生。”

奶奶已经落葬了,他却没能送她。

眼角有泪水滑下来,可是太晚了,本该为奶奶流的眼泪却落在了不应该的时候。

谢寄闭上眼睛。

罗妈妈拿纸巾给他擦眼泪,自己也抽噎起来,喃喃低语:“你奶奶是好人,大好人,就是走得太突然了,都没来得及留句话……”

门口传来脚步声,余田生走进来,罗妈妈从床边退开,小声对他说:“刚醒就找你找奶奶,昏迷几天没力气,哭都没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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