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肖屹剪完头发宋雨时就回去了,还没坐上车肖屹就打电话给他,说这周末放假要回去。
前两天上课确实有点不习惯,随时想掏手机出来给宋雨时发消息,有什么事都想告诉他,包括上课老师讲的段子,下课同学闹的笑话,中午吃了什么菜,晚上做梦梦见了什么……
但他们只有中午和晚上能联系,宋雨时不想耽误他的时间,所以每次的通话时间都控制得很严格,到点就催他睡觉,挂电话。
他从来没有这么离不开谁,很怀念之前随时都能见到宋雨时的那段时间。
开学后一直在下雨,下雨的时候更容易想起宋雨时,上课老走神,班主任抽他起来回答问题他连问的什么都不知道,被教育了几句。
班上的座位重新编排了,班长还是坐在他旁边,王敬就离得远了。
“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班长问。
他无力的靠在墙上说:“我应该是病了。”
“什么病?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去看医生,这样下去你不想混了。”
“相思病。”
“我他妈……一巴掌呼死你你信不信?”
他把脸凑过去:“呼,呼了我就可以请假了。”
“滚蛋!”班长推开他,趴在课桌上小声说,“你谈恋爱谈傻了吧,什么人啊把你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别是什么狐狸精。”
“你不要在这里乱放屁!”
班长收起脸上的笑:“你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色令智昏,收心啊小伙子。”
“唉……”他长叹一口气,他也没想到谈个恋爱会变成这样,要怪只能怪宋雨时太招人稀罕了,他现在总算是能理解“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诗了。
晚上下课回宿舍他在阳台上给宋雨时打电话,宋雨时听出他情绪不高,问他怎么了。
“想回去。”
明天周六,后天就是周日了,上半天课,因为连续几天都在下大雨,回去的路上滑坡,路被堵了,摩托车能通过,但宋雨时不让他回去,说路上太危险了。
“不行。”宋雨时态度坚决。
“想见你。”
“那就视频。”
“我想见真人,能摸能抱能亲的。”
“那我去看你。”
他立刻否决:“不行,不安全,我还是下周再回去吧。”
就知道这招管用,宋雨时不放心的问:“白天有好好上课吗?”
他老实说:“饭都不想吃了,哪还有心思上课。”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不能懈怠,肖屹,我知道你可以平衡,对吗?”
宋雨时的语气是不确信的,肖屹了解宋雨时,他不希望宋雨时因此而产生负担,如果他的成绩真的受到了影响,到时候宋雨时肯定会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他正色道:“逗你的,我当然可以。”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赶快去洗漱睡觉。”
“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宋雨时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阻碍和拖累,哪怕一点点,尤其是对肖屹。
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宋雨时了,从肖屹出现在他身边开始就一直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他以为没人可以穿透他筑起的壁垒,可当他听到肖屹表明心迹之后没有立刻拒绝,甚至避而远之,而是在心里反复思考斟酌他们之间的可能性时,他才明白有些东西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那些被深埋在底层的东西一旦被唤醒就很难再让它们沉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班长进教室看肖屹正在奋笔疾书,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你这是迷途知返了?”
他抬起头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是不是昨晚诉苦被教育了?”
“你挺懂啊。”
班长拍拍自己的胸膛说:“过来人。”
肖屹挑了挑眉,继续做卷子。
“你女朋友在哪上学?你们这刚在一起没多久,热恋期就异地难受也正常,说实在的,两个人还是在一起比较好,不然谈这恋爱多费劲,你说是吧。”
他点头,班长说的对,所以他得想办法让宋雨时答应继续读书,但肖正鸿那边还没有回信,他必须要等到肖正鸿同意了才能让宋雨时知道,以免空欢喜一场。
“不过现在高三,时间紧任务重,也没多少空余时间给你谈情说爱,等这一年熬过去就解放了,高三一毕业你们不但不用异地,还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压马路,我和我女朋友就等这天呢。”
光明正大的牵手压马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奢望,不得不承认宋雨时的某些顾虑是对的,他把笔抵在下巴处,摇头说,“好难。”
班长见他一直盯着卷子没下笔,以为说的是题难,凑过去问:“不是说这张卷子很简单吗,哪道题把你难住了,我看看。”
他收好卷子看向门口:“别看了,老师来了。”
这一整天肖屹的精神都很集中,只是偶尔开个小差,想起宋雨时昨天晚上说的话盹都没打。
晚上还没熄灯肖屹就爬上床和宋雨时视频,他戴的耳机,听出宋雨时声音不对,鼻音很重,他问:“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没事,小感冒。”宋雨时笑笑说。
“没发烧吧,买药吃了吗?”
“没发烧,就有点鼻塞,买药了。”
他坐起来说:“药在哪,拿给我看看。”要确认宋雨时真的买药吃了他才能放心。
宋雨时放下手机,几秒后重新出现在画面里,手里拿着装药的小塑料袋说:“看,没骗你。”
“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这话不可信,宋雨时就这么个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吭都不带吭一声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说:“不舒服要告诉我,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别自己一个人逞强,我不是别人。”
“嗯。”宋雨时倚靠在床头说,“我知道。”
肖屹看着视频里的人,但一直没等到他开口,算了,十多年筑成的屏障不是一朝一夕能攻破的,他还需要时间,没关系,慢慢来。
“早点睡,这几天下雨天气凉,晚上盖张薄毯,别让感冒加重。”
“嗯,你也早点睡。”
“晚安。”
“晚安。”
周日没下雨,上午上完课肖屹什么都没拿就出了校门,在药店买好感冒药,又在水果店里买了一袋水果就去坐车了,他没告诉宋雨时他要回去,他知道宋雨时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下了几天雨,水位攀升,浑浊的河水都快要漫到岸上来了,好在今天退了些,不知道家里水位多高,船还能不能开。
司机大叔是肖屹认识的,之前也坐过他的车,大叔问他这时候回去干嘛,路上不安全。
“回去看看。”
“你现在是读高三了嘛,在补课,星期天才放假?”
“嗯,放半天。”
“那平时还是留在学校,特别是这种天气,路滑,滑坡,不安全。”
路上确实很多地方都有塌陷,被围起来了,只有人和摩托车能通过。
这条路斜坡不多,但弯道特别多,公路也不宽,要是碰上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很容易出事,比如占道的,不按喇叭的,还有一类司机技术不咋样的。
很不巧,肖屹遇上了这三类的结合体,两辆车在弯道处相撞,他直接从车上飞了下去,索性是屁股先着地,右边手肘擦破一片,从袋子里掉出来的药还可以捡起来,但水果摔烂了,洒在公路上。
他装好药爬起来,从兜里摸出纸巾按住渗血的手肘。
摩托车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司机大叔也没事,对面来的那个年轻小伙穿的短袖短裤,膝盖上手臂上全是伤,血糊糊的。
“你怎么骑车的!骑到这边来了,你自己有条道你不走,转弯喇叭也不按,你不要命的啊!”司机大叔扶起摩托车,指着肖屹说,“你看看,他这都出血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那人显然也有点慌,他走到肖屹身边说:“要不然去医院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已经摔了两次了,这又……你看我这手上脚上都是刚刚在路上摔伤的。”
“不用了。”
司机大叔给他使眼色说:“你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这手上的伤也要处理。”
他装没看见,对那人说:“不用,我没事。”
小伙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你不去医院这个钱拿着吧,赔你的水果,手上的伤你就自己去处理一下,实在是对不起。”
他一脸不耐烦的说:“我说了不用,你以后骑车注意点。”
小伙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大叔见他不为所动,恨不得冲上来替他收了这一百块钱,大叔对小伙说:“那你把他的车费钱给了。”
车费正常情况下是十五块,司机大叔要了三十,肖屹没吭声。
之后十几分钟的路程里司机大叔对于他不去医院也不收钱这件事展开深度剖析,说他这样是不对的,要是别人会怎样怎样,他听得很烦,一句话都没答应。
等他下车走了几步才感觉到屁股上传来的疼痛,等他掏手机一看,好家伙,一个角被磕破了。
现在去找那人赔还来得及吗?
河里水位不算高,水流也不急,船正在往这边划,划船的宋雨时老远就看见了往河边走的肖屹。
船靠岸,宋雨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你是来接我的?”船上根本就没有人,乘客都没有划什么船。
刚刚宋雨时给他打电话没接,就猜到他应该是偷偷回来了,所以下来看看。
他上船,看周围没人,正准备上手搂人,宋雨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手怎么了?”
“摔了一下,擦破了。”
宋雨时让他转过来,看他裤子后面是脏的,拉下脸问:“怎么摔的,在哪里摔的?”
“在路上走着走着就……”
“在哪里走着走着?”宋雨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眨眨眼,靠近一步,嬉皮笑脸地问:“你生气了?”
这一点都不好笑,宋雨时退后一步说:“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不交代就下船。”
“别啊,我说还不行嘛,我坐的车在路上和另一辆车撞上了,我就直接从车上飞下来了。”说着还比划是怎么飞的,他委屈巴巴地说,“屁股好痛,手机也摔了,买的葡萄全摔烂了。”
他握住宋雨时的手,宋雨时一把甩开,大声说:“你是不是傻,你知道这条路多危险吗,不是告诉你不要回来吗,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没想到宋雨时会这么生气,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发脾气的宋雨时,绷着脸,眉头紧锁,对于宋雨时这样的表现他既高兴又无措,小心翼翼地再次握住宋雨时的手,小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宋雨时侧过身不看他,但是手被抓得太紧,怎么都抽不出来。
“放开。”
“不生气我就放。”见面前的人闭紧嘴巴不说话,他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抱住宋雨时说,“我真知道错了宝贝儿,我就想回来看你一眼,等会儿还要赶回学校,别和我生气了,好吗?”
宋雨时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问:“撞人的是谁,撞完就这么走了?”
“不认识,看他也挺可怜的,让我去医院我不想去,给我钱我也没要。”
宋雨时一把推开他:“你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