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屹有个舅舅,早些年就在外地安了家,他的丈母娘生病去世了,外公外婆要去参加葬礼。
这一去要好几天,肖屹一个人在家外婆不放心,怕他没饭吃,让他跟着去,他不去,宋雨时对外婆说绝对不会让他饿肚子,外公就和宋老头打了声招呼,让他去蹭几顿饭。
外公外婆走后他把冰箱里的菜都搬到宋雨时家,每天除了睡觉几乎都跟在宋雨时屁股后面,让宋雨时教他烧火,做饭,切菜,炒菜,这方面他没什么天赋,所以每次都搞得一身狼狈。
“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火要空心,人要实心,这些柴把火坑压得严严实实,你觉得会燃起来吗?”宋雨时问。
他抹了把漆黑的脸说:“不会。”
宋雨时笑:“先去洗脸,我来。”
他一把抢过火钳说:“我来我来。”
“中午不想吃饭了?”
听了这话他乖乖放下火钳,去打水洗脸。
做饭的时候状况百出。
“水太少了,这不是电饭锅,等会儿煮出来不干不稀,再来半瓢。”
他听话照做。
“米等一下水开了再倒进去。”
“哦。”
宋雨时站在他身后指导他切肉:“先这样横着切开,不然太大了,前面一点,这一刀下去太厚了,切薄一点,手这样按住,慢一点,对。”
“哎哟!”一不小心切到手了。
“没事吧!不是让你小心点吗!”宋雨时把刀拿走,抓住他的手看。
“一条小口,贴个创可贴就没事了。”
宋雨时不敢再让他拿刀了。
炒菜的时候他把醋当成酱油倒进菜里,还是宋雨时察觉出来的,他不信,尝了一口还真是酸的,他明明看了是酱油啊。
“这么大味儿你没闻到?”
他老实说:“没有。”
“我觉得你真的不适合厨房。”
“新手嘛,有经验就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有经验?”
他不要脸的说:“那得看师父你了。”
“师父?我什么时候收你为徒了?”
他立刻拱手道:“师父,受我一拜!”
“有句话叫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我还没进门,顶多在门槛上,所以师父你还需努力啊。”
宋雨时是个尽职尽责的师父,不收一分钱还管他吃饭,每天一边嫌弃一边耐着性子教他,他出丑时宋雨时会笑话他,有时候着急了还会不满的训他两句,不过即便是挨骂他也很开心,因为面前的那个人笑他,骂他的时候看起来真实而鲜活。
年少的心动让人欲罢不能,总想竭尽所能的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宋雨时六点起来帮老头扫公路,他也六点起来假装跑步锻炼身体制造“偶遇”,宋雨时帮老头划船,他也跟着跑到船上去,要宋雨时教他划,但他总是掌握不了要领,划不走,宋雨时说船上无聊让他回去,他就拿着作业到船上写,虽然眼睛看着书,手也在不停的写,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
发现他们每天都一起待在船上,郎颖也加入了,宋雨时自然没话说,而肖屹表面笑嘻嘻,心里恨不得把她提起来丢出去。
虽然郎颖不说,但肖屹看得出来她对宋雨时不一般,那种隐晦的感觉他自己深有体会,而且郎颖家在市里有房子,她现在的生活和学习圈子在市里,这乡里除了宋雨时她没有别的朋友,他们以前的那些同学要么不读书到外面工作去了,读书的都住在城里,偌大个乡真没几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所以她的目的还不明显吗。
那宋雨时到底知不知道郎颖对他的心思呢?
上次问宋雨时是不是喜欢郎颖,他否认了,如果认识这么多年都不喜欢,还可能喜欢上吗?
每天肖屹的脑子里都在琢磨这些事,每天做梦都揪住宋雨时问他到底几个意思。
暗恋使人头秃。
池塘边的李子可以吃了,宋雨时问他要不要上去摘,他说去,不出意外郎颖也要一起去。
“我们走路还是坐车?”郎颖问。
“坐车吧,天气太热了。”宋雨时说。
“我好几年没有上去过了,我记得你们家门前就有果树,我那时候一直让爷爷在老家山上也种几棵,他就是不种,后来他去世我自己回去种了一棵樱桃树,结果没多久就死了。”
肖屹说:“车来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能看出来郎颖是个挺好的人,他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太狭隘了,人家一个小女孩没什么玩伴,一起玩玩怎么了,总不能让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窝着。
算了算了,做人不能太小心眼,归根结底他和宋雨时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郎颖。
下面的李子被别人摘了,只能爬树去摘上面的,郎颖指着最右边那棵树说:“那我爬这棵树。”
“你爬,你会爬树啊?”肖屹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会啊,小时候最喜欢爬树了,什么树都爬,有次爬树还把手摔断了,雨时你记得吗,那时候上课手都吊在脖子上。”
“嗯,记得,好像是六年级。”
“对,就是六年级。”
两个人边爬树边回忆过去,肖屹暗自叹气,干嘛要引起这个话题。
三个人一人负责一棵树,为了不落后郎颖,肖屹不管不顾的闷头往上爬,一不注意裤子侧缝被勾破了,还好位置是在膝盖上面一点,再靠上就尴尬了。
“小心点。”宋雨时看他的裤子还有救,“回去我给你缝一下。”
“你会缝吗?”
“会。”
竟然还会针线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问:“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不会的多了。”
“比如?”
“爬树的时候不会把裤子勾破。”
他看见宋雨时笑了,如果这样的事情可以让他开心,别说勾破这一条裤子,就是直接把肉勾破他也乐意。
一个人拿了一个袋子上树装李子,他们先在树上坐着边吃边聊天,郎颖和宋雨时有很多儿时的事可以追忆,肖屹没有参与,问到他以前的事他都没什么可说的。
虽然他和宋雨时没有过去,但有很长的未来,对,所以没必要吃味。
摘完李子他们去看了玉米,宋雨时说有的可以掰回去吃了。
“这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种的吗?”看地里的玉米杆参差不齐,郎颖问。
“嗯。”宋雨时明白郎颖的意思,“他没干过农活,第一次,算不错了。”
“确实。”她看着肖屹说。“挺厉害的。”
“哪有。”肖屹下地里掰了几个玉米,个头很大,拿在手里立刻拍照发动态,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种出来的,迫不及待的想吃。
看他恨不得生啃,宋雨时说:“走吧,回去生火先煮几个。”
“好啊,走!”
回去他自告奋勇生火,先抓了一把干草放在坑里,下面用火钳掏个坑,上面放些小的干树枝,先点火,燃起来再放大的柴禾,很顺利就把火生好了。
“怎么样,厉不厉害!”这是他第一次生火成功,他激动的看着宋雨时,求表扬。
“厉害,太厉害了。”毫不走心的夸奖。
这历史性的一刻必须记录下来,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收好手机说:“都是师父教得好。”
煮玉米的时候肖屹一直坐在火边,热得汗水一滴滴往下滚,宋雨时把他拉走:“傻不傻,不用一直守着,太热了,看看你的汗水。”宋雨时拿了纸让他擦汗,用手里的蒲扇给他扇风。
“我这把给你。”郎颖说。
“没关系,你用,我们一把就够了,师父,风大一点。”
手上加大力度,宋雨时说:“什么世道,师父伺候徒弟了。”
他从宋雨时手里抢过扇子:“我错了,我给您扇,怎么样,风够不够大?”
宋雨时满意的点点头说:“还行。”
玉米很快就煮好了,捞起来后肖屹伸手去拿被宋雨时按住:“很烫,别着急。”他用筷子把玉米一根根穿起来,先递给郎颖再递给肖屹。
为什么要先给别人,这可是他种的!
“怎么不吃?”宋雨时问他。
“烫。”
“来我给你扇扇风。”
他那根玉米真是宋雨时慢慢给他扇凉的,吃起来又香又甜,连里面的核都想一起啃了,他一口气吃了三根,要不是太饱他还要吃。
吃完他们还带了些玉米下去。
第二天郎颖就走了,他爸妈回来把她接走的,那时候肖屹正在和宋雨时一起做饭,郎颖来打了声招呼,听见她说马上要走感觉挺突然的,昨天都没说。
他们送她出门,宋雨时对她说:“有时间回来玩。”
“你们没事也可以去市里找我,那我走了。”
“拜拜。”
看着他们车子开走肖屹才反应过来,之前一直嫌人家是电灯泡,这下好了,挥挥手走了,他心里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外公外婆要在舅舅那里多留几天,眼看着他和宋雨时要一起回去了,肖正鸿打电话来问何琳这几天联系他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没告诉肖正鸿要回去的事情,他问怎么了,没事肖正鸿不会打电话给他。
“她要结婚了,听说是……怀孕了。”
怀孕,他不敢相信,也没有勇气去求证,这才多久。
宋雨时就在旁边,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抬手拍拍他的背:“没关系的。”
他无声的点头。
晚上他没吃几口饭,回家后不开灯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然后发消息叫宋雨时陪他去船上喝酒,他不愿意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外面在下雨,雨滴打在船篷上,“噼里啪啦”,他喝得头很晕,他说:“不想回去了,我要退票。”
“好。”
说退就退,退完他说:“今天晚上要喝醉。”
“好。”
“然后就睡在船里。”他闭上眼睛说。
“好。”
他睁开眼睛看着宋雨时:“除了好你还会说什么?”
“你想我说什么?”
他笑着问:“我让你说什么你就会说什么吗?”
“嗯。”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会做吗?”他觉得宋雨时也喝多了,看他身边那一堆酒瓶,他们已经喝了很久。
“你说。”总不至于让他现在跳到河里去游泳。
“从这里跳下去,敢吗?”
还真猜中了,宋雨时喝了口酒,用舌尖舔了下嘴角问:“你确定?”
他盯着宋雨时红润的嘴唇出神,突然问了一句:“你接过吻吗?”
话题转得太快,宋雨时愣了几秒,反问:“你呢?”
“没有。”他快速起身走到宋雨时面前,弯下腰,两手撑在宋雨时身体两侧,把宋雨时圈在怀里,“你……想试试吗?”
手里的酒瓶掉落,宋雨时抬起一只手放在他的后颈,看着他的眼睛说:“那就试试吧。”
下一秒冰凉的唇瓣贴在一起,两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谁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