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水趴在地上,脖子上的血洞无限扩大,若再不及时治疗只怕会终生说不了话。
魅被破除,反噬之力作用于何清水和上官蝶儿的身体上。
上官蝶儿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重量也随之减轻。
何清水则从双腿开始向上蔓延黑色纹路,速度飞快一直蔓延到大脑。
叶濯走上台,他没有站在阳光洒落的地方,他停在边界处,看着卜乐把上官蝶儿重新放在棺材里。
两人跪在棺前,一黑一白。
小院里,鹿缓缓睁开眼,在坠梦的关心下赤脚踩到地面上。窗子开着,那边是山洞的方向。
她跪到地面,眼角落下一滴泪。
三人同时磕头。
“恭送师尊。”
卜乐起身擦去眼角未流的泪,棺材里已经什么都没了,两人看着空荡的棺材缓慢起身。
何清水如遭雷劈,他双腿已经不能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双手用力爬着一阶阶台阶向上,手上流出血,他丝毫不顾。
他一点点爬到棺材前,爬着往里看,嘴里喃喃,什么也听不懂。
他身子太过往里,失重直接摔进了棺材。他身体触碰到其中冰凉后,突然安静了。
“把盖子盖上。”
卜乐看着他的口型猜出了他要说的话。
他抬起棺盖,一点点合上棺盖。
“天亮了,梦该醒了。”
他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棺盖被合上。
两人下了高台,单燮和苏清站在洞口等着。
“天亮了。”单燮看着叶濯,开口说。
“嗯。”
叶濯闭眼,再睁开时平静如水。
外面的雨停了。
潮湿的空气在清晨令人舒爽。
一滴滴朝露滑落。
卜乐伸了个懒腰拿出一个透明瓶子。
“刚好,收点朝露回去吧,鹿制药应该需要。”
他抛出四个瓶子,一人一个。
“来,都别闲着。”
叶濯把最后一滴露水递进瓶子里,一只蝴蝶从他手边飞过,侧目看了眼,蝴蝶落到枝叶上重量一坠。
露水顺着叶濯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落一直到指缝处。
叶濯盖了瓶子把手上的湿润捻去,抬头看向单燮。
单燮一直在他附近停留时刻注意着他,因此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单燮的视线。
单燮走到他身边一起蹲下,蝴蝶的翅膀颤动了两下然后停落在另一处枝上。
“和我回千星楼吧,溪亭只差最后一道工序就修复好了。”
“知道了。”
收集完了露水,叶濯不再停留。
苏清停步晃了一下瓶子决定跟着去蹭一顿饭,他脸皮厚,笑着跟在后面回去。
小院里站着许多人,一圈一圈围在里面水泄不通,见到叶濯四人回来后又拥着问。
“几位大人安,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受了卜乐的催眠,皆倒在地上昏睡,片刻前才醒来,只觉得浑身疼痛记忆混淆。
“可曾见到尊主吗?”
“为什么不见尊主?”
“卜大人知道吗?”
“……”
“……”
人群中一句一句的话吵的人头大,叶濯被吵的耳朵疼,眉眼冷淡后退了两步。
单燮站在他身边也是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苏清更是不会说什么。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身边人见到他都自动给他让路,他拄着拐杖颇有点何清水的样子。
“几位大人,昨夜发什么了什么可有人知道吗?”
这时鹿和坠梦也从人群中挤出来了。
鹿脸上没什么血色,走到叶濯身边解释。
“我刚醒,一出来就被堵在门口了。”
“凡丁还在昏迷。”
卜乐悻悻,看来他下手有点重了。
坠梦站回到单燮身侧,摇了摇头。
“楼主,一切正常。”
“诸位听我解释。”
卜乐两手一按安抚众人,他斟酌了下用词道。
“……”
“事情听起来很荒诞,但事情就是这样。”
最后,他总结说道。
“怎么可能,尊主怎会如此!”
人群中果然有人不信卜乐的话,直接反驳。
“对啊,尊主不可能和冥界有联系是吧李大人。”
“若真如此……”
“我不信你们的话,你们怎么证明,把魅拿出来啊!”
“……”
卜乐百年不曾在外露面,面前这些人都于他如同陌生人一样。
单燮抛出一个晶状透明石头扔给卜乐。
竟是记录石。
卜乐一见大喜,什么时候记录下来的,太给力了吧。
他挺胸抬头把灵力注入记录石中,记录石飞到高空,开始投放画面。
……
记录石投放结束回到卜乐手中,卜乐收起石头。
“现在信了吧?”
一时间众口纷纭。
老者抬手止了声音道。“卜大人可否把记录石给老夫验一下真伪?”
卜乐直接扔给他。
人群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老者和他手中的记录石。
片刻后,老者叹了口气。
“为真。”
“竟……”
“所以尊主为了上官仙君……”
“荒唐,怎能做出如此……”
老者咳嗽了一声,人群又停了话听他说。
“尊主已去,宛丘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卜大人任尊主之位。”
老者搁下拐杖,跪地俯首。
“不可!”
不待卜乐阻止,人群中就有人道。
卜乐内心给那人点了个赞,扶起老者。
“算了算了,我可当不了,您另请他人吧。”
他散漫惯了,若是当了尊主可不得天天受人监督,他可受不了。
“对啊,卜大人久不出门,怎能担此大任!”
那人走出人群一脸严肃。“依我之鉴,还是大人您来吧!”
“您经验丰富又曾帮尊主共同治理宛丘,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这……”老者犹豫。
“对啊,小张大人所言甚是。”
卜乐也道。“对对对,您来您来,俺不中嘞。”
老者欲言又止几次,最后一跺脚狠道。
“好罢,就我来。”
人群来的急走的也急,分分忙活自己的事去。
鹿也从记录石看完了经过一时脑中思虑甚多。
魅通过黑雾附身于他们并从他们身上获取有关上官蝶儿的记忆从而复制出一个新的上官蝶儿,这就是何清水复活上官蝶儿的方法。
卜乐把收集来的露水放入室内让鹿制药。
鹿看了一眼,露水纯净无暇。
“刚好,阿濯的药快用完了,我回去了再制些。”
“阿濯用些什么药啊,我前几年弄了个药圃,我去给你拿些。”
鹿手上动作一定,笑他。“算了吧,你种的药谁敢吃啊。”
“又吃不死。”卜乐小声嘟囔一句刚好被叶濯听见。
卜乐哈哈一笑,当什么都没说。
“我要去睡了。”
鹿呆了一会儿也打着哈欠回去,准备关门时突然想起来。
“阿濯要不你来我这睡吧。”
凡丁还躺在叶濯房间的底板上,鼾声如雷。
叶濯思考了一下还没说话单燮就揽住他的肩膀笑道。
“不合适,我那还有地方,我带阿濯休息。”
鹿目光落在他身上后又看着叶濯等他拒绝。
叶濯道:“我去他那睡,你休息吧。”
单燮眼中笑意扩大。
鹿虽不愿意,却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那麻烦楼主了。”
单燮和坠梦带叶濯和苏清回了何清水给他们准备的居所,空房间刚好还有两个,收拾一番也是舒适。
下人知道他们一夜没睡便准备了些清淡的食物让他们吃了休息。
四人安静吃完饭就洗漱各回屋子了。
苏清搬了个马扎坐在门口把伞撑开擦着伞面的雨滴,叶濯从他旁边路过没有说话直接走了。
苏清叫住他。
“大人陪我聊会儿?”
叶濯觉得两人没什么可聊,答了否进屋,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苏清收回目光继续擦伞。
伞擦净后他抹了些保护油然后放回房间撑在角落。
他解开腰间的佩剑放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然后摊开一本薄页。
翻到其中写着何清水的一页后他拿笔把何清水三个字划掉,然后又在页角写了几笔,后合上收起。
余光看到桌上的剑,他拿起来摩挲过剑柄,上面鲲鹏状的纹路闪着银光刺在苏清的眼中。
苏清收回思绪,换了衣服躺到床上休息。
傍晚,凡丁揉着发疼的后脖颈起床觉得浑身疼。
摸头一看,自己竟睡到了地上,他原以为自己掉床了还暗夸自己睡眠好,结果看到周围摆设时动作一滞。
这不是他房间啊?
这不是大人的房间吗!
我怎么还梦游呢!
他揉了揉脑袋悄咪咪出门,院口卜乐正和别人说话,见到他出来后和那人说了几句让他退下。
卜乐余光扫了眼凡丁的脖子,后脖那块有一点肿青。
“大人早。”
凡丁揉着脖子叫了他一声。
“嗯。”
“我那有药膏,你去抹点。”
凡丁觉得可能只是睡落枕了,没有摸药膏的必要,挥手拒绝。“问题不大的,估计一会儿就好。”
他看卜乐没想问自己怎么从叶濯房间出来的,心里松了口气。
“大人呢?”
卜乐回答:“他在千星楼主那儿,应该晚些就回来了。”
“哦哦。”
凡丁心虚,不会是他把大人给气走的吧……
“小橘子!”
“在呢在呢!”
鹿还没进院就能听见她的大嗓门,卜乐闻声一震,搓着手陪笑给她开门。
“什么吩咐呀大小姐?”
伸手不打笑脸人,鹿冷哼他一声。“那家伙怎么还躺在老妖婆棺材里呢,晦气死了。”
“哦。”卜乐松了口气回答。“我刚让人去处理了,他突然死了对外也不好交待,新尊主说要装成半夜发病死的。”
“还装病?”鹿气得牙痒痒。“怎么不实话实说啊,招笑。”
“可不就招笑么,说什么宛丘还要面子。”
卜乐叹了口气,见凡丁一脸懵逼,招呼他。
“你去看看你家大人醒了没,我锅里顿了鸡,你叫他来吃。”
“好。”
凡丁那是一句话没听懂,什么就新尊主了,他这一觉睡得天都变了似的。
何清水给单燮准备的小院很是僻静,凡丁问了侍从才摸到地方,问路的时候见人深色不对,他又多嘴问了一句,结果一听可真是天塌了。
什么玩意儿?
何清水暴毙了?
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他甚至觉得那人是发了癔症瞎想的,结果一连问好多人都是这么回答,他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太震惊了。
到了小院,坠梦摇着铃铛躺在太师椅上晃荡,见着他了随手招呼。
“你家大人还没醒呢。”
“这样啊,那我等会儿吧。”凡丁不想太快见到叶濯,他还不知道怎么解释霸占人家卧房的事呢。
“好姐姐,问你个事儿呗?”
他一幅谄媚样蹲到坠梦身边给他捏肩捶腿。
坠梦被伺候的舒服,眯着眼问。
“问什么?”
“昨晚,下人们说何尊主暴毙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凡丁可还记得坠梦的雪球之仇,可好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他决定先委屈委屈。
“昨晚啊……”
坠梦享受极了,昨晚她并非全程守着两人,快日出那会儿她出门巡查,回来时刚好看见鹿从床上要起来。
不过事情经过她都通过记录石看完了,了解的清清楚楚。
“我告诉你啊……”
坠梦一副添油加醋的把经过说完,罢了喝口水润嗓子。“所以……啧啧啧……”
“……靠。”
凡丁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只觉得世界太大啥事儿都有。
复活?
太离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