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巨大痛苦使得叶濯心脏一停,猛然咳出一口鲜血。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周围,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看见倒在身边的一个青年,身穿枕清林衣袍,他踢了一下,发现还有气。
是凡丁。
他恍然想起来。
他又抬头去看周围,刚想起身时才发现身上被什么东西缠上,叶濯试图挣扎了一下,发现是日暮。它正用灵力滋养着叶濯,这才没让叶濯在回忆中丧失自我。
他稍微动了一下,日暮就顺着叶濯劲瘦的腰线向上爬,在叶濯反感之前迅速变成黑色细绳缠绕在叶濯手腕上,缠的死死的,生怕叶濯要取下来。
叶濯没管它,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迷雾重重,只能看见附近盛开的鲜花。
没有破旧的房子。
也根本不见阿全和出阿土的身影,连气息都极淡。
叶濯先检查了一遍凡丁,身体状况良好,就是呼吸越来越弱。
凡丁依旧陷在昏迷中,眉毛紧皱浑身肌肉僵硬,时不时还流出眼泪,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叶濯仔细检查完他的情况,如果再不把他从回忆里拉出来的话,他很有可能就死在其中了。
叶濯握着凡丁的手腕给他灌输灵力,想把他强行拉出来。可自己的灵力太为冷冽,凡丁根本遭受不住,现在随着他灵力的释放已经让凡丁手腕结霜了。
叶濯只好收手另想他法。
他忽然想起刚刚日暮缠绕自己释放的灵力。
他露出手腕,漆黑透亮的绳子和苍白的皮肤产生极致的反差。
叶濯戳了一下日暮让他变成原状。
日暮乖乖照做。
“能救他吗?”
叶濯看着日暮问。
日暮以为是什么呢,结果就是帮这个小屁孩,他有些不情愿,明明主人给它的灵力都是用来帮叶濯的啊,怎么能浪费在其他东西身上呢。
“可以吗?”
叶濯见它不回答只好又戳戳它。
日暮被戳的痒痒,一整个心花怒放,要知道,他主子可都没这个待遇呢。
日暮昂首挺胸,用鞭尾拍了拍不存在的胸脯。
包在我身上!
它一扬鞭尾拍了拍凡丁的小脸,你真是走大运了。
日暮缠绕上凡丁的手腕,正是刚刚叶濯握上的位置。
随着它散发出的灵力,皮肤上不断增生的霜寒开始消散。
叶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凡丁应该很快就能醒。
他刚准备起身去附近看看,就被一个冰凉但又有些温暖的硬物拉住小指。
日暮勾着他的小指轻轻把他往下拉,意思是不要走。
“……”
叶濯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凡丁只好作罢。
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久点也没什么所谓。
叶濯救盘腿坐在凡丁旁边,任日暮拉着他给凡丁滋养灵力。
他支着头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日暮滋养灵力的速度很快,凡丁的脸上变得平静,两颊处还生起淡淡的红晕。
叶濯察觉到小指一松,垂眼看去时一朵淡粉色小花映入眼帘。
日暮小心卷着花朵往叶濯身前递。
叶濯问:“给我的?”
日暮又把花往上递。
叶濯便从它的鞭子上抽走花,拿在手里轻轻闻了一下,很淡的香味。
“谢谢。”
叶濯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他平日基本没什么表情,如同高山雪莲,虽美得不可方物,但只可远观。现下一笑倒像是春风拂面,松动了寒冬,让人移不开眼,更是害羞的不好意思直视。
日暮醉醉熏熏如同柳叶一样倒地。
整条鞭子羞答答的。
凡丁已经不需要日暮的灵气滋养了,当然,日暮也不想再浪费灵力给他,自顾自粘着叶濯又圈到他手腕上。
叶濯看凡丁已经没什么大事也就没管日暮,他把小花收进乾坤袋里装好,等凡醒。
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凡丁才缓缓醒来。
他咂么咂么嘴像是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睁开眼时还一脸幸福。
“大人?”
凡丁叫了一声,睡得心满意足趴到叶濯面前,眼睛圆溜溜的。
“我们这是在哪啊?”
凡丁看了看周围,记忆还停留在回忆中一时想不起来。
“我记得……我做梦了……梦到了我师父他们。然后,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是来……抓出阿土的!”
凡丁一锤定音,恍然把思路捋顺。
“出阿土呢?”
叶濯站起身拍掉粘在身上的叶子。
“阿全呢?他去哪了?”
凡丁跟上他的步子问。
叶濯挥手散去雾气,没有尽头的花海便映入眼帘。
并没有阿全的身影。
“不知。”
叶濯脑袋微微一歪,伸手漏出腕上的日暮。
“你知道吗?”
日暮浑身软若无骨轻微蹭了蹭叶濯的皮肤,然后鞭尾指向一个方向。
“多谢。”
叶濯收了日暮带凡丁往所指的方向走。
凡丁一整个叹为观止的看完全程。
“它知道的还挺多!”
两人往所指的方向走了许久,景色都是一样的,脚步陷在柔软的泥土中被花朵覆盖。凡丁甚至有种他们在原地踟蹰的幻觉,可叶濯的每一步都淡然闲适,凡丁也就没甚思虑。
走了好久两人才感受的一股浓厚的灵力波动。
正是出阿土。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或许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有可能是。
凡丁手摸着剑缓缓出鞘。
叶濯脚碾过一点土,轻微碰到旁边的花。花朵迅速生出寒霜,从一朵到两朵三朵,一点点蔓延扩散,逐渐将整片花海冰封。
好可惜,这么美的花。
凡丁心中想,就在他发呆的这一瞬,耳边突然生出一股灵力波动。
“是很可惜啊……”
凡丁:“!?”
叶濯早有准备,一脚踹倒凡丁叫他趴下,自己则甩出日暮直击那股能量。
“啪----”
鞭子撞击的声音极为刺耳,像是鞭面上长出毒刺,划过时拉出血肉。
一鞭过后,上面滴血未沾,依旧漆黑发亮。
凡丁诶呦呦的揉着膝盖起来。
“轻点呀大人……”
他揉了揉发麻的两腿看向身后。
“诶呦我丢!”
“什么玩意儿?”
凡被吓得跳了一下,仔细看向被一堆花包围的肉团。
“出阿土!?”
“长这样的吗……”
凡丁默默补充完后一句。
真不是他怀疑,眼前的肉团像是各种石头包裹在皮里,然后黏上泥土和花草,不能说叫果仙儿,只能说是烂泥儿。
叶濯也没见过出阿土此时也是有些呆愣。
出阿土扭动着肥硕的身体灵活翻身跳起,冲两人指指点点。
“一帮没礼貌的家伙!胆敢闯入我果大仙的领地!”
“……”
手上的鞭子动了动,跃跃欲试想要向叶濯展示自己的实力。
凡丁觉得他话说的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看着面前的小肉球自信心满满,什么父子长老的警告全忘了个干净,一撸袖子气势昂扬。
“小小肉球,看我丁爷怎么把你拿下!”
他摸上剑出鞘。
“来来来,刚好活动活动筋骨。”
日暮看叶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就乖乖变小缩回叶濯手腕上,它本来想顺着叶濯劲瘦的腰线继续向上爬,但怕叶濯生气便没敢。它想了想,小叶濯的腰这么细这么软,摸上去一定很舒服,而且自己的主人一只手就能抱个严实。它美滋滋的想着,却一点不敢乱动,生怕叶濯反感又不要它。
凡丁一整个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出事了有叶濯兜着,他只管闯个天翻地覆就好。
出阿土从凡丁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侮辱,磨了磨牙就发起进攻。他扬起双手,身边的土地抬起无数土块,直直砸向凡丁。
这种攻击凡丁在练武场练了千八百回,闭着眼都能过。当然,他没真的闭眼。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英姿飒爽直接闪到出阿土面前。
“雷!”
他捏决,天空中迅速出现七点,而后乡下劈。
叶濯看了眼,往后退了两步。
果然,他站的位置下一秒就落下雷电。
七个点不断落下闪电,刺眼的电击直劈凡丁和出阿土,两人扭打在一起,身上劈的焦糊。
又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叶濯:“……”
日暮探个头:好狠一小伙。
出阿土身上的花被劈落掉了一地灰糊,漏出干巴巴的土块。
凡丁不愧是被劈习惯了,顶着雷硬是一声不吭,动作也丝毫没有变慢。果然,叶濯之前的点拨只是一时的,过了那会儿他就又给忘了。他头瞄了一眼叶濯,见对方脸色依旧淡淡的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才缓缓松口气。
不骂他就好。
他可还记得叶濯当夫子时的言行举止,那叫一个可怕。
出阿土显然没有之前的陈家女耐劈,没一会儿就遭不住败下阵。
凡丁一抹脸上的焦灰神采奕奕。“小小出阿土,拿下拿下!”
谁把出阿土吹那么牛的,这不易如反掌嘛。
易如反掌啊!
凡丁掏出捆仙绳把出阿土绑了个结实,然后拎到背上对叶濯拍着胸脯洋洋自得。
“大人,搞定了!”
叶濯一言未发,慵懒而淡漠,他走到出阿土面前,附身说。
“该把幻镜解了吧。”
“!?”
凡丁和出阿土均是一愣,出阿土在听到他的话后竟然抖了一下。凡丁特别纳闷不明白,但他无条件相信大人的话,因此一甩把出阿土摔到地上。
“快给我们把幻境解开!”
说着还上去跺了两脚。
出阿土生生挨了两脚后没一点变化。它抬起头盯着叶濯,看他耸拉着眼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更是生气。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能轻而易举的这么对待别人。明明心然姑娘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嫁祸她还残害她致死,就为了什么莫须有的果仙儿!
连面前这两人都是一口一个出阿土,出阿土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这样轻贱别人!
凡丁见它不说话又是一脚上去。
“快说啊!这时候装什么聋子!”
“哼。”出阿土的计谋已经被看穿,他也就不再伪装。虽然它无法挣脱捆仙绳但他依旧毫不慌张,这个白衣男子说的对,他们就是在他的幻镜中。
只要到时间,幻镜外他们的□□就会化为花田的养料。他们不就爱用血肉灌溉吗,那就满足他们!
“我对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叶濯俯身身蹲了下去,近距离接触时美得让出阿土一时屏住了呼吸,它眼睛向外突出瞪大,显得异常骇人。而叶濯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苍白的手还未碰到出阿土就的身体就让它感到淡淡的凉意,果然,那只手如同冰块一样刺骨,就像叶濯本人。
“……”
出阿土浑身一缩,感受到阵阵阴寒游走遍全身,它声音颤抖起来。
“就算你探察也探查不到任何的,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本体,你们别想出去了!”
“哦~”
凡丁也蹲在它身边,闻此恍然大悟。
“果然是幻镜啊。”
出阿土:……
“……总之你们出不去的!”
出阿土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摊开始装死,只要它把感知断掉,它就感觉不到疼了,不过再也进不来幻境。不过无所谓,它只要出去告诉那人,再加快他们身体腐化的速度,他们必死无疑!
凡丁又伸手戳了戳出阿土,见其如尸体一般一动不动。
他给自己手上蹭了一手泥巴,甩甩手站起来。
“出幻境了这是?”
叶濯看了一会才收走灵力,日暮极有眼色,拿了块手帕殷勤递给叶濯。叶濯擦了顺手摸了它一下。
日暮瞬间害羞起来,甚至连漆黑的鞭身上都泛起潮红。
它一脸沉醉,连叶濯站起来走了都没反应,等它回过神时凡丁都跟着走远了。
“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凡丁满脸嘲笑的看着日暮小心翼翼回到叶濯手腕上。
“走到边界,撑爆它。”
叶濯手腕有些痒,手指不自觉动了两下回答。
凡丁先是点点头,然后才听明白他说的话。
“啊?”
撑,撑爆?
那得多少灵力啊……
“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样太耗费灵力了吧。”
叶濯抬手摸了摸前面的空气,换了个方向继续沿着走。
“有,但这个最快。”
他难得解释了一下。“那东西在外面指不定对我们的身体做什么,还有‘阿全’。”
“阿全!?”
凡丁:“对,要快出去才行,不然阿全万一抵不过出阿土就麻烦了!”
叶濯没纠正凡丁那东西根本不是出阿土,反正等出去感受到灵力波动的变化他就自然会发现。
他一点点摸着无法穿过去的透明屏障,最后停在一处,五指张开轻轻按了一下,确定方位。
“离远些。”
凡丁果断后退数十步,他四周毫无能遮挡他的东西,于是抽剑往地上一插,晃了晃剑确定安全。
“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