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嘉年。
年间,仙界与冥界纷争不断,关系僵硬。冥界起了野心欲独占天下,且势力愈发庞大,人界不堪其扰。但仙界地处仙台避尘生活安逸,居安不思危。
此时刚下学堂,鹤正在向夫子请教。叶濯收拾好东西支着脑袋打瞌睡,夕阳落在他稚嫩的脸上,表情虽冷淡,但远没有长大后的寒霜。
鹤告辞了夫子,回来找叶濯时看着他脑袋一点一点的,他笑了声把叶濯本就不整齐的头发揉得更乱。
“走啦,该回去了。”
叶濯揉着眼睛起身跟在他身后。
“鹤!来玩啊,新做的纸鸢,能飞可高了。”
“是吗下次一定,我们要回去了。”
“鹤,你昨天送的安睡符可派上大用场了,我一觉睡到大天亮,你可真厉害,多谢啊。”
“客气了,能帮到你就好,如果有需要再找我要。”
“鹤……”
“鹤……”
回去一路上向鹤打招呼的人根本不停,叶濯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身后打瞌睡。
鹤帮他拿了书低头问他。“昨夜几时睡的?”
叶濯回想了下。“记不清了。”
“哎。”鹤叹气说。“师尊也真是的,白日上课练功已经够累了,夜里还要你接着学。”
他严肃起来。“我决定了,今日我要少给她做两个柳叶糖。不若就做青团吧,刚好鹿闹着要吃好久了,还有你爱的酒酿圆子。”
叶濯眼睛亮了亮,点头同意。
他们没急着回去,到后山去采了些菜,昨日鹤用法术催生的柿子已经熟透了,叶濯顺手摘了两个。
鹤一边挖菜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少吃些,总归不是自然生长的。”
白日课上叶濯还听到夫子说他的催生术出神入化快与自然生长无异,他擦净柿子咬了口回答。“知道了。”
鹤把萝卜塞进框里,师徒几个都不爱吃白萝卜,地里种的就都是胡萝卜。他正准备让叶濯去看看他昨日架上的黄瓜怎么样,一扭头就看见远处个什么玩意儿跌跌撞撞把自己辛苦搭的架子给撞毁。
叶濯闻声回头。
一头嫩色的鹿撞完架子后摇摇头,想要扯掉鹿角上的藤曼,它不论怎么动都甩不下来,最后化成一个身穿花罗裙,头扎两角的小姑娘。随着变化,缠人的藤曼终于被她扔到了地上,她拎起裙子跺了跺脚。
“什么破东西,敢挡我的路。”
她嘟囔的声音小,两人都没听清,但这不妨碍鹤看到她踢了自己的黄瓜藤。
“鹿!”
叶濯头也不扭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下一秒,一阵风掀起,雪白的羽毛带着黑色的末端刮过叶濯脸前。鹤像风一样,翅膀扇到鹿面前。
“谁叫你动我黄瓜架的!”
鹿踉跄躲过去一脸无辜。“啊?这个破架子是黄瓜架?”
“哼,我昨晚刚搭好的!”鹤落地化形,两手抱臂心里默默把鹿要吃的青团从菜谱里划去。
鹿笑着拍他肩膀,丝毫不知道自己今晚吃不到青团了。“没事没事,你看你这次搭这么差,再搭一次好了,一回生二回熟,相信你这次一定会搭好的。”
“鹿!”鹤攥起拳头。
鹿依旧嬉皮笑脸。“不用谢我不用谢我。”
“哼。”鹤一甩袖子不理她了,背对着鹿蹲下身整理黄瓜藤,鹿还在他背后冲她吐舌头。
她小跳着绕过鹤。“阿濯,和我一起去采药啊。”
未等叶濯回答,鹤就扭头气愤说。“你自己不长脚啊,阿濯累一天了,你自己去吧。”
“我不要,药草好重的,我拿不完。”鹿撇撇嘴,缠上叶濯,拉着他的胳膊。“陪我去嘛,阿濯,你最好了,好不好。”
鹤跑过来把她拽开。“活该,谁叫你不拿筐的。”
鹿:“那竹筐有刺啊,会刺到我的手和新衣服的。”
鹤回答。“那你就手抱着,不行就化成原形扛回来,我们才不会帮你。”
鹿一插腰。“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又没要你陪!”
“管不着也不会让阿濯和你去的。”
“……”
两人吵了半天,最后还是鹤不敌,他陪着鹿去采药,叶濯把菜带回。竹筐叫鹤背去了,叶濯就用书袋包着拿回来。
院子里,白玖给自己新沏好了茶,茶叶是人界新送来的,清香四溢。
“去去去,去地窖里把我去年收的雪融了拿来,这水太硬了,泡茶一点也不好喝。”白玖一见叶濯回来就使唤他。
叶濯把菜放去了小厨房,从地窖里把白玖要的雪呈来。
白玖把茶水倒了,将化好的水倒进小炉子烧,然后又悠哉游哉的躺回椅子里随口问道。
“鹤呢,怎么就你自己?”
叶濯还没开口她又道。“不会是被鹿拽走摘草药了吧?”
叶濯:“嗯,很快回来。”
桌子上放着豆糕,叶濯小口小口吃起来等茶。
炉子烧水很快,沸腾声响起滚上白烟。
白玖提起炉子放在软布上,桌上摆了个九格小盘子,里面放着茶叶。
“喝什么?”
叶濯看了眼。“竹叶青。”
白玖从其中一个格子里挑了些茶叶,又给自己从另一个格子里挑。茶叶是已经准备好的,直接放进杯中倒水就能喝。
叶濯给两个杯子里倒好水,白玖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椅子里。
两人捧着热茶边喝边吹。
白玖搁下杯子看着落日余晖,风轻轻吹过,炉子发出咕噜声。
她撇头见叶濯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便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把披在自己肩上的薄衫盖在他身上。
“睡吧,绥辰。”
“……”
白玖离开去了厨房,她不太会做饭,好在昨日鹤做的饭多,她烧火热一热便好。
炊烟升起。
鹤背着一箩筐的草药,累的腰都要直不起来,鹿倒是浑身干净,一点泥土杂草也没沾到。鹤把草药放进屋子里时叶濯刚洗完出来,鹤拍了拍手也准备去洗。
叶濯头发还在滴水,鹤顺手帮他烘干了。
叶濯:“师尊热好饭了。”
“没事,我先洗个澡,弄得浑身都脏。”鹤的手没碰到叶濯头发。
“嗯。”
最后鹤都洗完半天了,师徒三人面面相视坐在桌前等鹿洗完澡出来吃饭。
鹤:“……”
白玖:“……”
叶濯:肚子在叫……
“艹。”白玖筷子都要折断了,一拍桌起身上楼去捞鹿。
“鹿你洗好了没,皮都要洗掉了吧,怎么你是蛇要蜕皮啊!”
白玖走的快嗓门也大,人都到二楼了声音也没减弱。
鹤起身和叶濯把菜又端回去热了一遍,回来时鹿才姗姗来迟。
四个人终于吃上了饭,只是饭一入口,有些勉强。
糊了。
白玖:……
饭后叶濯还要训练,鹤把碗筷洗了,鹿去处理采的药材,三人都有自己的事做。
已经入夜了,叶濯和白玖还没回来,鹤挑了灯挂在门前。
鹿在院子里洗脸。“怎么还不回来?”
“别等了,你去睡吧。”鹤倒了桌子上的剩茶。
“你呢?”
“我烧壶水,把面醒了包好饺子就睡。”鹤换了个大点的炉子烧水,把小炉子洗净收起来。“去睡吧,你明日要去书院考试吧。”
鹿和叶濯和鹤上的学堂不一样,叶濯和鹤就在枕清林上,而鹿去的则是大长老那的五柳书院,专习医药。
鹿点点头也有些困了,她又清点了一遍草药确认有无出错,然后和鹤招呼了一声回房休息。
鹤把包好的饺子盖好关了门,脚下碰着个软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只狸花猫。
鹤蹲下来摸了摸它。“逍遥,你可真逍遥啊,一连几天见不着猫影。”
狸花猫舔了舔爪子软乎乎叫了声。
鹤又开门给它简单弄了点饭,找到它的猫碗倒进去。
逍遥轻嗅了几下便开始吃起来,边玩边吃,证明这两天过得确实逍遥。
院门挂的灯有些暗了,鹤想起点上时蜡烛已经所剩不多,他就又拿了支蜡烛续上。回来时逍遥已经吃饱喝足,回自己窝里睡了。
鹤把碗洗净,然后上楼休息。
第二日,鹤是被鹿的叫声吵醒的。
“啊啊啊啊,要迟了要迟了!我要迟到了!”
白玖的声音很快响起。“后山有传送阵,你去用啊。”
“时间来不及了啊!我跑不过去!”
“……”
鹤起身穿好衣服出门。“我送她吧。”
白玖手上拿着外套,正准备送鹿去传送阵那,这一听也乐得安生,甩手扔给鹤。
“动静小些,刚睡没多久。”
“好。”
鹤化成原型,这丫头急得很还不忘拿步摇往头上戴,步摇被她晃得缠上头发,鹤抬手帮她整理好了才化成原型让人坐到自己背上送走。
回来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平常要起来的时间,他洗漱了下,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叫醒叶濯,叶濯的房门便开了。
院子里,逍遥打着哈欠翻身继续睡了,鹤抬头笑说。
“早啊,阿濯。”
叶濯声音难掩疲倦,耸拉着眼睛回答。
“早安。”
中午吃饭时鹿哭着跟叶濯通灵。
“啊啊啊啊啊啊,题难死了啊,哪个好人家问六岁小童掉粪坑里会怎么样啊,我说会被臭死会被父母打,夫子敲我头说仙界没有粪坑,题目不成立!这是人能出的题吗!”
鹤:“……”
叶濯:“……”
叶濯和鹤双双放下筷子没再吃任何东西。
那边的鹿丝毫不觉,还嚷嚷着。“尊主脑子被猪踢了吧,竟然同意考这种题!我祝他得中风!”
两人听着时不时应两句,午休后继续上课。
下午下了学堂后两人决定去接鹿然后下界玩,鹿已经念叨好久了,可两个学堂的休息时间不同,这次好不容易一起休息,明天也可以不用急着回来。
鹤和叶濯怕鹿在那边等饿,出了学堂就画千里阵过去,千里阵是叶濯画的,早上的符耗费妖力,鹤到现在才堪堪缓过来。
阵亮时两人一起踏了进去,一入眼就见鹿坐在台阶上晃脚。
鹿起身拍了拍裙子,满面沧桑。
“完了……”
鹤笑道。“你哪次考试不完,师尊早都习惯了。”
“不是。”鹿喃喃道。“是我咒尊主的话,叫他听见了……”
鹤:“……”
叶濯:“……”
鹿双眼无神。“下午问诊的时候,他笑着问我中风了该怎么办,他肯定听到了……”
“噗。”鹤没忍住,笑了声。“怎么答的?”
鹿:“我说,超纲了,这次不考这个。”
鹤彻底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
叶濯也笑着看他,拍了拍她的头。
下界的路上鹿还不停重复这件事,直到进入人界。
人界不同于仙界的飘渺清净,人界到处都是热闹的。这会已然入夜,各家店前挂上了花灯吸引顾客。
鹿兴奋的找到他们常吃的那家馄饨店坐下。
“秋婆婆,三碗大份馄饨。”
“好嘞。”秋婆婆停下包馄饨的动作,笑道。“你们三个娃娃好久没来啦,我还以为你们不爱吃了呢。”
鹿趴在桌上看老人下馄饨。“怎么会呢婆婆,您包的馄饨可好吃了,鹤包的根本比不上您。”
“爱吃不吃。”鹤哼了一声,倒好两杯水,没有鹿的。
“哈哈哈。”秋婆婆笑着看他们斗嘴。“咦?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叶呢?”
“他去买糖葫芦了,一会儿就回来,婆婆不用担心。”鹤回答道。
鹿招招手指向人群。“婆婆瞧,他回来了。”
叶濯从人群中穿过,手里各拿两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他走进小摊中,把一串分给秋婆婆。
“婆婆,您的。”
秋婆婆笑着摇头。“谢谢哦,婆婆就不吃了,婆婆牙口不好,吃不动的,你们吃吧。”
叶濯点点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