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黑色的象 第12章 第 12 章

宋颖晚上没有局，于是拉着方宇钦喝大酒，最后跑他床上了一晚上。方宇钦几乎一夜没睡，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诸今尽和朱翔抱在一起的画面，最后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满屋子。

宋颖先睁开眼，头发乱得像鸡窝，浑身散着酒味。

“我洗个澡。”

“你洗个几把，赶紧走。”

“老方你老婆跟人跑了怎么骂我啊？”宋颖又没心没肺的，“嘿嘿，我就是洗个几把，很快的。”说罢，他自顾自打开方宇钦的衣柜，挑了两件像样的。

失误了，没有像样的。

一通闹腾之后，宋颖又漂漂亮亮地站在人群里，方宇钦那件羊毛衫，愣是被他穿出了秋冬新款的感觉。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区，一阵风刮过，街边空荡荡的。宋颖本来想吐槽两句天气，忽然目光一顿。

……

“草！”他低吼一声，整个人都清醒了，“公司新提的比亚迪！怎么被拖走了啊！”

方宇钦淡淡瞥了他一眼，显然早有预料。昨夜宋总违章停车，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财务要撕了我！”

“没事，让秘书帮你取。”

由于他太过显眼，这么一折腾，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看他，

在马路的另一边，诸今尽抱着个购物袋，看着方宇钦拉着一个男人。由于逆光，他看不真切那男人的脸，只知道他穿着方宇钦的衣服，两人说着话，举止亲密。一时间，诸今尽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

怎么小助理背着自己找男人了？还是他其实一直有男朋友？

诸今尽捏紧袋角，直到那个男人离开后，才缓缓走了过去，叫住了他：“这么巧啊。”

方宇钦转过身，明显愣了愣，他这时候不应该和朱翔继续腻歪么？而这个表情看在诸今尽眼里，就是交男朋友被领导发现的心虚。

“你买菜？”方宇钦冷脸问道。

“嗯……等下做午饭。”

“你会做么？”

“不、不会啊。”

“不会你买这么多？”

“嗯？多么？”诸今尽低头看了看，喃喃自语道，“就是一个人的份吧……”

方宇钦偏过头，不去看他，决然地转身往自己家走去：“我走了。”声调都比往日冷酷几分。

自下厨给朱翔做饭，真有你的，诸今尽。方宇钦的脸色一点点阴下去，嘴唇紧抿着。可那句话却在脑海里反复回荡，“一个人的份”什么意思？是借口，还是……真一个人？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了诸今尽的厨房里。

家里久违地冒着香气，诸今尽靠在门边，只觉得去超市是他今天做的最好的选择。一直想吃小配角做的饭！快馋死了。

“小配角，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

油烟机声盖过了诸今尽的声音。方宇钦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随手推开窗，关掉油烟机。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食物的香气缓缓弥散。他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随口闲聊：“那个小朱，怎么走了？”

两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空气里透着一丝尴尬。

诸今尽靠在门边，干咳一声，手指无意识捻着自己的发梢：“我好像有点不会谈恋爱了。”

“怎么不会？”

“谈来谈去就是那一套，吃饭看电影逛街，没意思透了。”

方宇钦顿了顿，问他：“这恋爱是非谈不可么？”

“嗯。”

“为什么？”

“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诸今尽垂下眼，眉头微微蹙起。

那是他十八岁的最后一个暑假，也是没能完成的一个夏天。因为行为矫正，他遗忘了太多事。若能再来一次，也许那些被遗落在童年的蝉鸣、风声与笑声，会重新回到他身边，填补那片漫长而空白的记忆。

方宇钦不响。

“你都是怎么谈的？我取取经呗。”

方宇钦关小了火，双手撑在灶台边缘，肩线绷紧，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讲：

“我们以前，有一次，我拉他逃课，偷偷跑去学校后面的小区。那里有户人家，不爱关门关窗帘，做什么都能看得到。”

“真的？然后呢？”

“那天，男主人和一个男的在家看电影，我们就躲在灌木丛后头，跟着一起看。是一部同志电影。”方宇钦说到这里，嘴角勾起，“看着看着，他们俩开始照着电影情节跳舞，我们也跟着学。可惜他手脚不协调，总是踩错，把我白鞋子全踩成了灰的。”

诸今尽微微出神。方宇钦明明在讲他和别人的故事，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那情景格外熟悉，模模糊糊的。“那不能怪他，我懂手脚不协调的苦。”

方宇钦瞥了他一眼，朝他笑笑：“这种事还挺多的。我每次和他约会后，都会把这些片段记录下来，做成一本小画册，准备送给他。”

“哇，你好浪漫啊。他看到肯定很感动吧。”

“没来得及送。”

“诶？”

“本来想着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送的，后来，他突然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他。”

“你一定急疯了吧。”

“嗯，疯了。”方宇钦的指节泛白，小臂再次绷紧，声音沙哑，“不知道他被送去了哪里。那两个月，我找遍了所有地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见到他时，他只是回来拿行李，要去机场。那时候我才十六岁，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诸今尽看着方宇钦的表情，一瞬间震住。心中有许多情绪流转，如果……如果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人，那么，小配角那么爱他，也不是没有理由。光是那背影，就足以让人一眼沦陷。

“那你帮我规划一个约会呗。”

方宇钦看着他，喉结滚动：“行。”

“我就知道，你这个助理，是老天送给我的。”

“怎么嘴突然那么甜。”

“天生的本事嘛。”诸今尽凑近他，嘻嘻哈哈的。

方宇钦盯着他，他伸手入碗，指尖蘸了点酱料，递到诸今尽唇边，声音低沉：“刚调的，帮我试试咸淡。”诸今尽后知后觉，自己靠得太近。那一刻，他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呼吸，混着热气与香气，模糊地缠在一起。

在方宇钦的眼神中，他不知为何，张开嘴，含住了那根手指。

“咸么？”方宇钦勾了勾手指，无意间擦过他的上颚。

一时间，一股既痒又麻的感觉直窜进诸今尽的脑海，他整个人微微一颤，耳尖发烫，迅速抿了抿嘴，偏过头去：“不咸……很好吃。”

“那吃饭了。”

方宇钦面上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诸今尽只当自己太敏感，取过碗筷，跟在了他的身后。

“小配角，你在哪个健身房健身啊？”

“公司旁边那家。”

“哎我也在那家。”诸今尽咬着筷子，“你说，我约朱翔去健身，会不会增进感情？”

“你想让他看到你咬牙切齿的样子么？”

“我不是真的练，会做好表情管理的。”

方宇钦想了想，往他碗里丢了块西兰花，讲：“也可以，你们练完后，正好一起吃个饭，补充蛋白质，然后再看个电影，让肌肉休息休息。”

“方宇钦，你真是个时间管理天才！”

诸今尽三两口吃完饭，筷子一扔，就蹦蹦跳跳地跑进卧室。方宇钦低头，继续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可不知为何，味道一点都不对。不是说很美味么？他自顾自笑了笑。

怎么是苦的？

“小配角，我穿这个怎么样？”方宇钦换了一身运动服出来，大红配大紫，生怕全健身房的人不知道他是gay。

方宇钦抬眼看了一眼，沉默。

“不好看？”他又风风火火地冲回去。两分钟后，换成全白，白T恤、白短裤，里头的内裤痕迹若隐若现。方宇钦叹了口气，终于放下筷子，走过去拉住他：“过来。”

他把诸今尽带到卧室的全身镜前，转了个身。

“啊！这怎么看得这么清楚！”诸今尽惊叫一声，正要逃，方宇钦一把搂住他。“你先别动，”他声音低沉又带点笑意，“你穿这种，身材完全看不出来。”

体恤衫很宽大，趁得诸今尽瘦瘦小小的。于是，在方宇钦的指导下，他最终换上了背心，手臂线条清晰，两杯拿铁也是若隐若现。

“我教你凹腹肌。”

“怎么做？”

“肋骨下沉。”方宇钦对着镜子，手扶上他的两侧肋骨，然后一只手缓缓往前，“收紧核心。”他的指尖一点点往下，诸今尽照着他的动作，缓缓吐着气，将核心绷紧。方宇钦的手在他下腹按了两下，然后撩开他的衣摆。

“还是没有。”

“光线不对。”他把窗帘拉上，一时间，卧室变得朦胧。

方宇钦让他咬住下摆，再做一遍。果然，诸今尽眼睛一亮，头一次觉得自己身材也挺好的。浑然不知他的小助理在他身后，对镜拍了许多张照片。

等屁股堪堪擦过人家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回头：“你刚才是不是在吃我豆腐啊？”

“我喜欢，朱翔也肯定喜欢。”

也是。诸今尽找不到反驳的话。他迅速捞过外套穿上，拉开窗帘，一下子，阳光落下，方宇钦眯起眼，又回到了真实世界。

“我现在就约他，等下你收拾完帮我关门啊。”

“领导。”

“嗯？”诸今尽坐在床边发消息，发出个鼻音，像在撒娇。

“你真的把我当保姆了？”

“我给你涨工资。”

“不要。”

“那你要什么？”诸今尽想了想，又忍不住提醒，“哎，我还欠你一个愿望呢。”

“嗯，我不会忘的。”

诸今尽没搭理他。手机一响，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眼睛亮起：“我现在就得走了！谢谢你小配角，我会及时给你播报战况的！”

“好。”方宇钦应着，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就在诸今尽抬头的一瞬，他揉了揉他的头发，顺势捧住他的脸。

两人同时一怔。

空气里短暂地凝滞了几秒。诸今尽干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地抓过车钥匙，故作镇定：“走的时候帮我锁门啊！”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逃出门后，他黑着脸，在心里把自己翻来覆去地骂，明明要去和初恋前任约会，怎么刚刚还突然对自己小助理心动了一秒？自己是那种很绿茶的男人吗？

好像是的。

这冬天才刚开始呢，自己怎么突然就发春了？他揉了揉额角，大喊一声：“好烦啊！”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晃得他浑身烦躁，车刚驶上主街，诸今尽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他不是也有男朋友吗？！

草，那他一天到晚的那么骚做什么？一会儿把手指塞他嘴里，一会儿又按着自己的下腹示范，这人……这人……原本的意乱情迷又变成了一股愤怒：

这人就是男狐狸精，专门来勾引领导的！

诸今尽气得一跺脚，车子猛地来了个急刹，后头喇叭此起彼伏。然而我们经理丝毫不惧，抿着唇，狠狠一转方向盘，怒气冲冲地低声骂道：

“等我约会回来，一定要给他好看！”

当然，嗓音还是那么矫憨，跟撒娇一样，对当事人有0点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