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飒洗漱完了,抓了一包饼干出门,骑着小电驴出小院的时候,正看到陈奶奶叫了一辆车要出门,他急忙问道:“陈奶奶,您这是要去哪?”
陈奶奶道:“我要去医院做个体检,这两天老觉得头晕气喘!”
白飒道:“您怎么一个人?陈放呢?”
“他呀?他忙着呢!这两天说是有新业务要开展,饭都没来吃过!”陈奶奶叹了口气道,“儿子也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怎么一天天都这么忙?我现在腿脚还利索,自己去得了,也省得麻烦他们两个大忙人!”
“陈奶奶,我这会儿正没事,我陪你去吧?”白飒放弃了去陈家园的打算。
有陈放在,业务丢不了,还是陈奶奶要紧。
白飒将小电驴停在了小院里,弯腰对车篮里的断尾说道:“我陪陈奶奶去趟医院,你自己回房休息?记得哦,晚上六点!”
他也不管断尾有没有听懂,把小电驴的车钥匙拔了,就坐上了陈奶奶叫的出租车。
陈放的电话来催他时,白飒正等在放射科室门口,等着陈奶奶拍完片子。
“哦,我忘记了……多亏有你!”陈放在电话那头歉意地笑笑,紧接着说,“这样吧,为了财务公平,也为了以后业务蒸蒸日上,我们不如合伙成立一个公司吧?这样,咱们俩也好亲兄弟、明算账,省得到时候说不清?”
白飒道:“好,随你!”
“那先说好,分成还是按照以前的二八开,另外,如果有税费等其他费用,都从公用中出?还有……你没有身份证,那这个法人代表,就由我……”
电话里,陈放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白飒眼见放射室的门开了,医生搀扶着陈奶奶出来了,他急忙挂断了电话,从医生手里接过陈奶奶的手,扶着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谁是家属,进来一下?”医生神情莫测地看向陈奶奶和白飒。
白飒站起来,对陈奶奶说道:“可能有片子漏了,我去拿,陈奶奶,您先坐一下?”
“好!我正好累了,歇会,你去吧,我等你!”陈奶奶不明就里,她似乎看不懂医生的表情,似乎又看懂了,催着白飒快去。
“医生,您和我讲吧,奶奶到底得了什么病?”白飒进了医生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他明白医生这是要避开本人,同家属讲病情,恐怖这病很严重。
“你是他什么人哪?”医生警觉地询问。
“我是他的另一个孙子,您和我说说吧?”白飒道。
“老人已经肺癌晚期了,你看一下这个片子,双肺浸润性癌症,老人这个年纪,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你们做家属的,要安慰好老人,陪她过好最后的日子!”医生把片子放到灯下,耐心地对白飒讲。
片子,白飒看不懂,只看到医生戴着口罩的嘴巴一鼓一鼓,三两句话,就把陈奶奶判了死刑。
“听清楚了吗?老人的心理素质没那么好,还是尽可能地瞒着老人吧!”医生把检查报告拿给陈放,最后再叮嘱了一句。
白飒把检查报告塞进了自己怀里,临出门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打开门时,他的脸上盈满了笑意:“陈奶奶,医生说您的身体很健康!头晕可能是因为您早饭吃少了,造成血糖低,以后,您要多吃些……”
白飒没有说过谎,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好在,陈奶奶老眼昏花,根本没有意识到白飒的异样。
后面还有几样检查,白飒按捺着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地陪着陈奶奶完成,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祖孙。
“奶奶,您的身体健朗着呢!”
一直到检查结束,白飒打了车,把陈奶奶送回家,白飒连断尾都顾不上叫,急忙骑着小电驴往陈家园赶。
店里,陈放正翘着二郎腿,打着电话,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得眉飞色舞,白飒沉着脸,走了进去。
陈放感觉到了白飒的脸色,连忙同电话那头打了个招呼:“哎,我有事忙了,下回再说、下回再说……”
“怎么了,白飒,谁惹你不高兴了?”陈放嘻哈地招呼起了白飒,“我这里有个好消息,绝对能让你高兴,我们的公司,我打算……”
“你看看这个,再高兴吧!”白飒从怀里取出带着体温的检查报告,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陈放一脸疑惑地拿起来看了起来,刚才还堆着笑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讷讷道,“怎么会、怎么会……奶奶身体一向很好啊,怎么会得这么严重的病?”
白飒道:“子欲养而亲不待,奶奶想让你和你爸陪着去检查,你们俩都忙,没时间……”
“奶奶……”陈放的眼泪流下来了,他操起电话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爸,让他无论在哪里都赶回来一趟!”
陈放当着白飒的面拨通了老陈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陈放嚎啕大哭,根本说不出话来。
“阿放,怎么回事?”老陈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白飒接起电话说道:“叔叔,奶奶病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妈!”老陈在电话里叫了一声妈,和儿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白飒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叔叔,您赶紧回来一趟。”就挂断了电话。
陈放哭得岔了气,可怜兮兮地对白飒说道:“白飒,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呀?奶奶……奶奶会不会很快就死了?我……我还没有好好尽尽孝呢?”
白飒拍了拍陈放的肩,道:“陈放,你要稳住!叔叔年纪大了,是你当事的时候了!我有个提议?”
陈放泪眼婆娑地说道:“什么……什么提议?”
“你不是要创办公司吗?赶紧去办!奶奶这个病,要钱去治,就算医生说没手术的必要了,我们还是要去大城市,再去看看,或者去国外?所以,我们要赶紧赚钱!”白飒像一个主心骨一般,给陈放指了条道。
“可是……奶奶这样,我……我哪有心思?”陈放哭丧着脸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的寿数有限,普通人强求不了,还是趁老人家还在世,多去尽尽孝吧?不过……你们也做得别太明显了,你们父子俩平时都不去的,要是突然都一起出现在奶奶面前,奶奶就会知道……她活不长了……”白飒安慰他道。
“那……奶奶那里……你帮我们多看着点?我……我这两天还是别去了……我怕我……我忍不住……”陈放道。
“嗯。那我们还是先搞钱吧!也别分你的、我的了,钱进账了,先给奶奶看病吧!先把周太太、周管家的这一单结束,攒点现钱,把奶奶送到帝都去看看?”白飒道。
“呜呜——白飒,你真好!”陈放抱住白飒嚎啕大哭起来。
“喵——”断尾钻进陈家园,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抱头痛哭的画面。
“断尾?”白飒瞧见了断尾,急忙放开陈放过去抱起它,道,“这么远,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喵——”断尾钻进了白飒的怀里,宣布了自己的主权。
它用爪子挠了一下白飒的口袋,白飒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居然已经六点了。
“陈放,我饿了,午饭也还没吃……”白飒朝陈放说了一声。
“哦,我也没吃,早上还剩下点牛肉,我再放点青菜,下个挂面?”陈放收起眼泪,“断尾吃吗?”
断尾“啪”地扭开头,谁要吃剩菜?
“它不吃,它刚吃过罐头,就下咱俩的量吧!”白飒把陈放支进了里间,转头对断尾说,“说好六点的,你能说话了吗?”
“嗯……”断尾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把头贴进白飒怀里,“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陈放他怎么抱着你哭?”
某只猫对于这事耿耿于怀。
“唉,下午陪陈奶奶体检,查出了肺癌晚期,没剩几天了……我告诉了他们父子俩这个消息,这不就……”白飒叹了口气。
“还剩几天呢?”猫的思路可能和人不一样。
“那……我哪知道?”白飒道,“你倒是很准时,说好六点,就六点?”
“我要是能够查出来陈奶奶的寿数,你怎么感谢我?”断尾抬头看着他,目光与白飒对视。
“一星期猫罐头?”白飒试探着开口。
“切,谁要吃猫罐头!我想要……”断尾犹豫了一下,改口道,“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有需要时,你再还我?”
“行!”白飒想伸手摸猫头,断尾避开了。
它又不是真的宠物……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白飒也本着这个原则,不管断尾为什么开口,怎样开口,都不是他关心的事,一人一猫相处融洽,不需要打破这样的平静。
“那你先吃点东西,我先离开一下!”断尾跳下了白飒的怀,抬头对白飒说道,“不过陈放的东西煮得太难吃,只有你才吃得下去,还是陈奶奶煮得好吃!就冲这个……行了,等会见吧……”
断尾跳出了陈家园的店门,不知所踪,白飒盯着黑猫消失的方向,唇角挂起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哼。
陈放煮的东西正如断尾所说,只能饱腹,不能尝味道,牛肉煮得稀烂了,挂面中间还是硬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白飒挑了几筷子挂面,就把筷子放下了,陈放也不见外,端起白飒的面碗,统统倒进了自己碗里,很是自然地吃起来。
突然,一股杀气从门口传来。
白飒一转头,发现断尾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凶狠地盯着吃面的陈放。
这货,不懂得避嫌的吗?谁叫你和白飒同吃一碗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