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妖心后和假道士破镜重圆 第43章 浮生一梦（十五）

是不是所有的狐狸精都爱炸毛？遇上秋玥后，阿离更知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的狐狸精，不是只有她一只狐狸爱桃花酒配烧鸡、青梅酒配花糕，不是只有她一只妖怪喜爱红衣，秋玥说她家乡的所有狐狸都爱这样吃，满山的狐妖，混在一起时，她的道长还能找到她吗？

山神实习期开始了。

阿离穿上秋玥在妖市定制的山神服，上边绣着九尾妖狐模样的花纹，衣摆被撕开，成了九条尾巴的模样，跑起来的时候，衣服随风扬起，像极了还未成形时自由自在的她们。

山神要干的事情并不多，只是时不时用传音符慈祥的说一番慰藉人心的话，再制造几个奇怪的，类似于梦境的场景现身，让人们相信山神显灵，最后将人们送出的美酒佳肴通通收进口袋，运回狐仙庙大吃特吃。

几日过去，几乎镇子上的所有人都见过了山神，山神对他们说，她可以保证山溪镇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可以让山溪镇变得富有，变成天底下第二个扬州城。男人们不用外出，也可以拥有千金，女人们不用织布，不用操心家用，平日里可以当威严的当家主母，悠闲的和姐妹们玩牌。

山溪镇是个穷地方，两只烧鸡、一只烧鹅，几斤新鲜的果蔬，需要花掉一户人家至少三日的饭钱，镇上卖烧鸡烧鹅的老板，其实是从镇外般来的，是镇子上为数不多的有钱人。可就是这些有钱人，整日整夜的盘算着镇上所有的钱财。他们靠抬高每家每户必须的柴米油盐来绑架他们，他们哄抬价格，如果镇上的人不买，他们就会饿死。可他们本来也没有多少银子。

这片小土地上的东西，一半都献给了如饿虎的朝廷官府，听说这个时节不太平，好像要开始打仗了。

有能力的人会逃去扬州城谋生，但这些人也只是做到了在外不至于被饿死而已，剩下的人和山溪镇绑在一起，不想离去，也无法离去。

而这里，毕竟是他们祖祖辈辈所埋葬的地方啊！

一个月前，卖米的老板强占了一户常年外出打工的人家的女儿，一夜过后，家中的水井中多了一具貌美如花的尸体和一封写尽原委冤屈的道别信。他们不敢报官，因为那些所谓的父母官和强占、害死他女儿的人是站在一起的。他们只好来山神面前哭诉，求山神大人显灵，求狐仙娘娘显灵，叫那无恶不作的强盗去死吧！

于是山神大人显灵，那买米的富商以同样的姿势死在了家中的水井里。

山神大人因此得了民心，此后狐仙庙里香火旺盛。

山神大人对他们说，她可以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只要他们能给予她同等的报酬。

为了吸引他们，秋玥在山顶的大树下埋下了足足一箱的金子。

山神说，只有他们听话，她可以告诉他们更多金子的所在。

富饶的江南城，谁人听了不心动呢？

晚上，阿离听秋玥讲山神的故事，心像被什么抓住了般，不忍，却没办法替他们主持公道。在听见秋玥杀了人的时候，她的情绪里竟然夹杂着一丝其他。

“妖怪不能杀人。”

她在为那个富商讨公道，可那个受尽屈辱，含冤而死的女子呢？

她好像被一座无形的牢笼给套住了，在她的思想里，竟也浮现出‘妖怪不能杀人’的字眼来。

她在害怕，害怕道士和神仙会来抓走这只善良的妖精。

可是……

阿离自嘲般摇了摇头，猛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后，听着秋玥的话，她似乎又清醒过来。

“在那些道士、神仙的信条里，妖怪杀人，等于死罪。”

“可那是个坏事做尽的坏人，人间官场腐朽不堪，若是我不出手，还有谁能帮他们呢？是道士？还是神仙？”

“神仙从不插手人间事，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命数。至于道士？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来伸张正义？”

“我看见了，就应该伸出援手，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

秋玥气愤填膺地说着。

“阿离，想不到你竟然也是那般死板的妖精，你走吧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火光劈里啪啦，阿离坐在光的另一边，嘴角微微上扬，“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帮你做了不少事，怎么，不给我算些工钱？”

闻言，秋玥愣了愣。

“你做得对，坏人该死，好人该活。”

“换作是我，也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闻言，秋玥不由追问道：“小妖，你说得简单？杀过人吗？”

“或许，从前的我杀过。”

“从前的你？”

阿离没有回答，而是转言道：“秋玥？你想做什么？让我帮帮你吧。”

***

十五山神礼。

镇上张灯结彩，系满红绳。

所有镇民自愿组成了一支祈福队伍，每隔百米，便有一台挂着红绸的轿子，浩浩荡荡，伴着喜庆的唢呐声，将绿意葱葱的山围出了一圈红边。

轿子上载着镇上还未成亲的年轻女子，她们是被山神大人选中的祈福人选。每个人只能许一个愿望，山神大人说道。

红轿子一个接一个被抬进了狐仙庙，直到第三十四个轿子的抬轿人从狐仙庙里出来，众人齐齐跪拜山神，初礼才算结束。

众人乌泱泱地下了山，留下三十四顶轿子和三十四名美娇娥。

山神的仪式还在继续。

“接下来，就到了许愿的环节了。”

山神狐仙笑道。

就像眼睛一睁一闭之间，时间在指缝间迅速溜走，山神节一遍又一遍，镇子愈来愈富有，但每逢山神节时，却少了当时的欢声和笑语，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畏惧。

一切都崩塌了。

山神是假的，狐仙也是假的。

从镇上第一个祈福女子出嫁当天暴毙而死的时候，一直到第二个，第十个，第二十个，第三十四个……

山神入梦，“交换结束了。”

一夜之间，所有金子变成廉价的石头。

镇子崩溃了。

贪心的人终于明白这是一场怎样的交换，他们不忍女儿死去，更不舍那些真金白银。

于是，他们花大价钱请了两个道士，一男一女，二人提议，用纸人代替新娘。

“不可！山神发现了，必然会降罪于山溪镇，到那时，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啊！”

“还要说多少次！”女道士听烦了吵嚷，拍桌而起，“你们口中的山神，不过是只害人索命的狐妖！”

“可，可，可纸人……”

“不必担心，我们也会替身进入，亲手除了这妖患。”

说话的男道士丰神俊朗，嗓音低沉而有信服力，一袭黑色长衫，宽肩窄腰，身形修长，腰间系着一条醒目的红绸带子作为腰封，清冷傲骨间偏偏带了几分红尘的春。

众人闻言，悬着的心竟跟着放下了几分。

“多谢道长。”众人纷纷弯腰道谢，其中更是有人呈上来金灿灿的金子。

等众人走后，那女子将那一盘金子尽数翻到在地，灵光一闪，那块块金子竟全变成了黑色的石头。

“妖孽。”女子怒骂。

“整整三十四条人命，皆葬送于这可恶的狐妖手中！还有这方圆十里一整个镇子的人，皆被这施了幻术的金子蒙了双眼，人生将毁！”

狐妖利用人们的贪婪，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陷入虚假的海市蜃楼，一说作茧自缚，一说罪大恶极，都可说得通。

“祁渊仙君，对方是只狐妖，可别舍不得动手才好。”

祁渊双手抱于胸前，轻轻挑眉，似乎是不满于她的说辞，“她不会做这些事。”

祁渊垂眼警告道：“雪衣仙人，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郁雪衣冷哼一声，“仙君言重。”

狐仙庙里假扮山神的狐妖可想不到，此番前来捉她的，竟是九重天上的两位神仙。

是旧识，也是旧仇。

又是十五山神节，红绸慢慢围满了整座山。

又是三十四抬轿子入狐仙庙，众人如避鬼魅般迅速逃下了山，回到家中，做贼心虚般将自己与家人藏了个严实。

狐仙庙内，山神现。

山神晃着清灵灵的铃音，一步步往花轿前挪来。

掀开红帘，在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面前摊开纤细的手掌，一枚小痣出现在腕骨处，面具之下，传出一阵模糊又熟悉的嗓音。

“美人，把手递过来。”

轿里的美人没动静，阿离忍不住扶了扶头上厚重的面具，却也因此，她的嗓音变得清晰了许多，“美人？”

阿离正疑惑着，刚想探头去查看，却不料身后的花轿骤然炸开，一道雪白的飞剑朝她刺来，阿离惊险躲开，却因满了半分，飞剑划伤了手臂，只差一分碰到血肉深处的骨头。

鲜血汩汩而下，染红了半片衣袖。

“祁渊，你方才为何不动手？！”郁雪衣大骂。

“你……”

是那时的女道士郁雪衣！

那季无尘呢？

阿离将目光落向旁边，那个盖了红盖头的人。

她如今立起身来，身量高大，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是他！

阿离欣喜若狂，想冲过去抱他，想同他好好说说话，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场，但她却召出了她的短刀，朝他奋力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