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栖 第4章 第 4 章欢迎回家4

自从谈开后，应栖开始过上三点一线，卧室——食堂——海礁，很规律，以至于越絮想找他很轻松。

这天，应栖照样吃完早饭来到海礁上看海。墨这家伙仗着自己可以缩小，一整天都赖在他身边。

应栖揉搓着墨，坐在礁石上，望着大海出神。海风轻柔，缓缓地从他身边飘过。

越絮走过来。

“无聊了？”

“也是，这儿一没娱乐设施，二没网，无聊很正常。”

应栖回神，摇了摇头。

“不是无聊。”

他看着越絮，很轻地说，“我想去海里。”

“……”

越絮回望过去，落入沉寂，他想，一个人一生想要遇到一个合他心意的人，是很难的，遇到了，就该死命抓住，不然错过了，就会后悔一辈子。这是他坚信的，所以以他的性格，他不会放人离开的，但是，应栖作为水母，总归是要回到大海的，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把人留在陆地，而应栖愿意和他说，说明他应当在人心里有一定的位置，他就更不能把人留下。

尽管心里万般不舍，但越絮还是挤出笑意，“去海里，可以啊。”

应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刚刚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子消沉了，浑身散发着伤心，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大海上。

“我走了。”

“好，再见。”

应栖放下墨，直接走进海里，最后消失于海面。

越絮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海出神，心里空落落的，越想越难受。

其实他还想问应栖还回不回来了的，只是他怕，怕最后得到的是再也不回来，到不如这样，至少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留给念想。

*

应栖一入海中，就像回到了蛋中，安心，自由。他尽情地游来游去，大海仿佛也在欢迎他回家，鱼群围着他打转，海水包裹着他，层层叠叠地将他推向海底深处。

随着越来越深，鱼群渐渐少了，直至消失，而本该黑暗的海底，却散发着一道柔和的光，照亮了海底。

应栖向发光的地方游去，随着靠近，他发现那是一道巨大的海沟，海沟下，似乎还有空间。

他不知道他下降了多少米，时间也模糊了，明明海沟看着很近，却很远，远到他都要睡着了，他依旧没有进入海沟。

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应栖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祭坛，放松了大脑。

“回来……了……”

“孩子……”

不是他所熟知的语言，甚至不能称之为语言，仿佛就是波动，但他就是听得懂，却理解不了意思。

什么回来，什么孩子，应栖听得云里雾里。

“你好。”

他试着说话，声音呈声波散开，传递。

“你好，孩子。”

那道声音回应了他。

所以孩子指他？

“这是哪里？”

“这是孕育之地，是生命的伊始，也是你父亲诞生之地。”

他爹果然不简单……

“那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意识，又或者说，是这个星球的意识。平时都在睡觉，是你将我唤醒了。”

“啊，抱歉。”应栖听到这儿，他觉得他应该道歉。

“没关系，你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应栖听到星球意识发出一声喟叹，直觉不简单，他问，“我父亲不是好孩子？”

“他呀，坏透了。一点也不尊重我，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还尽给我找麻烦，现在……现在啊……”

星球意识渐渐没了声，应栖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默着。

最后还是星球意识开口，“说起来，按照人类的说法，你该叫我一声奶奶，你愿意吗？”

“奶奶。”应栖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不知怎的，突然心里有点酸，想哭，索性四周是水，眼泪融入水中，看不见。

“唉！”星球意识应着，“奶奶虽然给不了你长久的陪伴，但只要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奶奶这儿好东西可不少呢。”

“为什么这么说？”应栖心里咯噔一下。

“我醒不了多久，到时候又得沉睡许久。”

应栖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失望，他不明白心底的情绪是怎么来的，但他认为，他离人更近了，离怪物更远了。

他趁着星球意识还醒着，赶紧问，“要怎么复活我父亲？”

“复活他啊，这得你自己找。”

“为什么？连您也不知道吗？”

“不是，是这混小子说的，还说给你留了惊喜。”星球意识说着，接着开始骂道，“这混小子，就知道不着调，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落到其他世界，你……你本该……诞生于……”

星球意识沉睡了。

诞生于什么？

可回答他的是无边的寂静。

应栖站在空荡荡的祭坛上，突然觉得他好孤独。

也不知怎的，他前二十年人生里，情绪是一点不来，自从来到这里，情绪是说来就来，都不给的预兆。

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对于复活他爹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突然，眼前就划过一个人影，是越絮。他竟然想知道越絮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是吃饭，睡觉，还是做研究？还有墨，他想墨毛绒绒的手感了。

按他以往的性格来说，他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想法，那是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

那他该不该停止这种想法呢？

他思考，既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那就去人类社会，最终总会找到办法的，而越絮是他可以借助的去人类社会的最佳选择也是唯一选择，毕竟这里只有越絮一个人，而且，他能感受到越絮对他似乎抱有别样的感情，虽然他不能理解，但对他来说，是可以利用的。

打定主意，应栖决定去找越絮，也不知道他人还在不在这里。

*

庞大的星舰缓缓降落，最终悬停在海面上。

舱门打开，一个渺小的人影从中滑出，一对翅膀华丽宽大，黑色的长发飞舞，琥珀色的眼睛凌厉威严。

越絮苦着脸站在检测站外面，看着人影转瞬即到他眼前。

“我说爸，你咋也不晓得给个预告啊，突然出现，很吓人的好吗！”

越俞时撇了他一眼，收起翅膀，整理衣袖，问：“人呢？”

越絮打哈哈：“什么人，我这儿只有我一个。”

“要没人，你发什么照片。”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把人叫过来，不然你别想离开这里。”

“真没人。”越絮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地偏了偏头。

皇帝陛下那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越絮，压迫感一下就出来了。

“说，人在哪？”

“好吧，”越絮摊手，非常无辜道，“人跳海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

气氛微凝。

“跳海了！？”陛下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越絮煞有其事地点头。

越俞时垂头，喃喃自语。

“如果和他有关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只是人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罢了，先等几天吧。”

“？”越絮听得两眼懵，看他爹的意思，难道应栖真和他爹找了很久的人有关？所以他这是误打误撞？

“走吧，先进去。”皇帝陛下看也不看越絮，直接进入检测站。

“……”越絮站了几秒，反应过来，他爹就是专程来见应栖的，根本没管他这个儿子。

“爸！你就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吗？”越絮追上去，表演一个胸闷气短，伤心难过，表情之夸张，让人叹为观止，恨不得立刻马上远离他。

皇帝陛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又抽风了。”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孩子了吗？呜呜呜～”

“不，你不是，我现在就想把你塞回去，看得我心烦。”皇帝陛下冷漠道。

“爸～”

“你闭嘴！再抽风我就抽你了。”

“哦。”越絮一秒回归正常，扬起标准微笑，“爸，您请。”

“……”越俞时白了他一眼，走了。

越絮走回研究室，耳边响起安业幸灾乐祸的笑音。

“哈哈哈，活该！你真是一天不找骂，浑身不舒坦。”

“哟，你还有心思嘲笑我呢，行不行我停了你的伙食。”越絮阴测测道。

“……你tm不讲武德，#$*￥……”安业骂骂咧咧消了音。

午夜。

越絮睡不着觉，躺在礁石上晒月光浴。

南冥星的天空辽阔，万里无云，无数星辰可见，其中就有许多星星是可宜居星，上面有着基数庞大的生命，有智慧的，无智慧的，共同构成了生物圈。

南冥星有一颗卫星，绕着他周期性转动。现在月光落下，照亮了这片海域，同时也照亮了远处礁石上的人。

en……人！！！

越絮猛地站起身，擦了擦眼睛，再次望去。

真的是人，还是他魂牵梦绕的人。

越絮赶紧架了一只船划了过去。

月光落在冷白的皮肤上，像加了一层荧光，远远看去，他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美丽又不可触摸，仿佛是梦，让人舍不得打扰。

应栖出了海，随意找了一个礁石，打算等天亮了再去找越絮的，但缘分就这么来了，刚好遇见越絮。

“你回来了！”越絮惊喜道。

“嗯，”应栖点头“本来也没想去多少天。”

越絮疑惑：“真的？你不是水母吗。”

这下应栖疑惑了，“难道我不可以留在陆地吗？”

越絮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没有，你当然可以啊。”

“哦。”应栖点头，“你可以收留我吗？我在人类社会里，只认识你。”

“当然可以，这简直就是我的荣幸。”越絮内心一片激动，表面到是做得风度翩翩。

他伸出右手递到应栖面前，问：“我可以邀请你，与我共程一只船吗？”

看着眼前修长的手，应栖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然后顺着越絮的力道，缓缓落入小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