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第4章 第 4 章

为了避免自己再陷入那场令人窒息的深海梦魇，或者说，是为了逃避梦中那张挥之不去的脸，穆瑞恩硬是咬着牙，在网吧嘈杂的环境里，对着屏幕鏖战了一个通宵。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街边传来早班车的喇叭声，他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跟着朱志鑫他们踉跄着走出网咖。

那恼人的、具体的梦境的确没再来侵扰他。

可代价是，如同海啸般汹涌的、纯粹的生理性困倦，快把他逼得破口大骂了。眼皮重得需要用牙签撑着，脑袋里像灌满了铅浆，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靠。”他低低骂了一声，声音嘶哑，“我他妈到底惹谁了，水逆成这样？”

连睡个觉都成了奢望，成了需要提心吊胆面对的战场。

回到学校，浑浑噩噩地熬过上午的课程，午休时分，他终于撑不住了，趴在课桌上，却因为过度疲惫反而有点神经质的清醒。那种想睡不敢睡、身体极度渴求休息而精神却异常紧绷的感觉，几乎要把他撕裂。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起头，看向旁边正安静看书的朱志鑫，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深深的困惑：“朱哥……”

“嗯？”朱志鑫从书页里抬起头。

“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老是做类似的梦？”穆瑞恩组织着语言，眉头拧得死紧，“老是梦到……很大的舞台，很多灯……还老是梦到一个，现实中好像根本不认识、但又觉得特别……熟悉的人？”

他省略了深海、佛龛、玉佩以及王橹杰清晰的面容这些过于惊世骇俗的细节。

他这话一出，原本在旁边打盹的黄朔和凑在一起聊天的张子墨立刻来了精神。

“哟！恩仔！思春了？”黄朔瞬间清醒，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梦到姑娘了？长什么样？漂亮不？”

张子墨也嘿嘿笑着：“就是，老实交代，是不是要谈恋爱了？梦都是反的，说不定现实中快遇上了！”

穆瑞恩被他们吵得头疼，没好气地推开黄朔凑过来的脸：“滚蛋！跟姑娘没关系！就是个……不认识的人！”

“不认识还能老梦见？”黄朔表示不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懂不懂？你肯定偷偷想人家了！”

“我真没有！”穆瑞恩简直百口莫辩。

一直没说话的朱志鑫合上书，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建议：“要不……你上网查查？好像有种说法，反复梦见同一个人是有什么说法的。”

被他们吵得没办法，也实在是被这梦境折磨得够呛，穆瑞恩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趁着午休摸出手机，偷偷在桌子底下搜索：

“总是梦到同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回事？”

搜索结果五花八门，看得他眼花缭乱。

排在前面的几条，说法各异：

【第一种可能：你在想他。】

穆瑞恩：……我想个鬼。

【第二种可能：他在想你。而且想得很强烈。】

穆瑞恩：……谁啊？王橹杰？他没事想我干嘛有病吧…

【第三种可能，需要警惕：可能是“阴桃花”，寓意不好，要注意化解。】

穆瑞恩后背一凉：……不至于吧哥们？

而夹杂在这些答案中间，有一条略显不同的说法，带着点玄学的味道：

【还有一种解释是，梦是平行世界的交汇。如果两个人命里注定有缘分，但现实世界中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相遇或在一起，那么这种被压抑的“姻缘”或者说强烈的吸引力，就可能通过梦境的形式显现出来，在梦里完成某种程度的“抵消”或“预演”。】

姻缘？

命里注定？

无法在现实中相遇？

穆瑞恩看着这几个词，手指顿在屏幕上，心里那种荒谬感更重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查到了吗？怎么说？”黄朔迫不及待地问。

穆瑞恩面无表情地按熄屏幕，把手机塞回桌肚，语气干巴巴地复述：“网上说，要么是我想他，要么是他在想我，要么是撞鬼了。”

他自动省略了那个最离谱的“姻缘”说。

“喔——！”黄朔和张子墨立刻发出意味深长的起哄声。

“果然是在想姑娘吧恩仔！”

“还说不认识，肯定是偷偷暗恋人家！”

“快说是谁？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穆瑞恩看着他们兴奋八卦的脸，再想想网上那些光怪陆离的解释，还有梦里王橹杰那张清晰的脸，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他妈……还不如不查！

现在好了，疑问没解决，反而更混乱了。他瘫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内心一片绝望。

这该死的梦，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熔炉。各种饭菜的气味——红烧肉的浓油赤酱、清炒时蔬的寡淡、以及免费汤那略显单薄的香气——热烈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温热潮湿的空气里。穆瑞恩顶着两个堪比熊猫的硕大黑眼圈，有气无力地端着几乎没盛多少东西的餐盘，脚步虚浮，感觉下一秒就能直接站着进入昏睡状态。连续的通宵和诡异的梦境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现在看人都带重影。

他魂不守舍地跟着黄朔他们，像一抹游魂在密集的桌椅间穿梭，寻找空位。一个没留神，脚下绊了一下，餐盘里的汤勺“哐当”一声脆响，整个人踉跄着向前，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一股清淡的、不同于食堂油腻的皂角香气隐约飘入鼻腔。

他勉强稳住身形，带着几分烦躁和昏沉抬起头——

冤家路窄。

正是王橹杰和张函瑞他们一行人，显然也是刚打完饭准备找地方坐下。

王橹杰显然也看见了他。目光先是无意间扫过，随即像是被磁石吸住，在他那张写满“我快猝死了”、“急需充电”的脸上定格。几乎是生理反应般，那双平日里总是显得疏离冷淡的眸子，瞬间清晰地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担忧。他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川字，视线紧紧锁在穆瑞恩苍白缺乏血色的脸颊和浓重的黑眼圈上。但是因为身高差距，王橹杰这专注而担忧的、自上而下的凝视，落在穆瑞恩及其队友眼中，无端染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评判意味的睥睨。

穆瑞恩：“……”

又在挑衅…

他感觉自己的头瞬间更大了，像被塞进了一个正在施工的工地，太阳穴那里仿佛有个不知疲倦的小锤子在“咚咚”敲打。一股无名火混杂着极度的疲惫涌上来，让他喉头发紧。这家伙还有完没完？球场盯，食堂还盯？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明显的抗拒，猛地别开脸，避开了那道让他心烦意乱、如芒在背的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加剧他的头痛。

旁边的张子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电光火石间的眼神交锋，他用手肘狠狠捅了捅正在四处张望找座位的黄朔，下巴朝王橹杰的方向抬了抬，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警惕和不解：“欸，看见没？那边，绿队那小子……他怎么还盯着恩仔？那眼神……怪瘆人的，想干嘛？”

黄朔闻言，立刻收回寻找座位的目光，顺着指示看去，正好对上王橹杰那“专注”的视线，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语气带上了几分不爽：“是啊，阴魂不散了是吧？球场上还没盯够？这什么情况？想打架还是怎么着？”

而站在王橹杰身边的张函瑞，将对面红队几人投来的疑惑、审视、甚至带着点敌意的目光尽收眼底，简直想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或者徒手挖个地洞钻进去。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在鞋子里抠出了一座芭比梦幻城堡。求生欲让他迅速在桌子底下，找准王橹杰的小腿肚，毫不留情地狠狠踹了一脚，同时身体微微倾向王橹杰，从牙缝里挤出气音，带着绝望的警告：

“王橹杰！你能不能别看了！人家都发现了！你要看偷偷看算我求你了！”

奈何王橹杰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师兄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没好好休息”、“要不要去买点药”等弹幕疯狂刷屏，构筑起一道坚固的精神屏障，对好友这几乎能算得上物理攻击的提醒和外界的目光压力浑然不觉。那道凝聚着担忧的视线，依旧固执地、一往无前地黏在穆瑞恩身上，仿佛那是茫茫人海中唯一的焦点。

这极其诡异的一幕——一边是面露不善、满心戒备的红队几人，一边是忧心忡忡、旁若无人持续“凝视”的王橹杰，加上一个在旁边急得快要冒烟、疯狂试图灭火却毫无效果的张函瑞——让黄朔他们彻底摸不着头脑了，同时也让这小小的食堂角落，弥漫开一种一触即发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无声中达成了共识：

这事儿太邪门，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那就今天下午放学非得堵住那个王橹杰问个清楚不可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下午最后一节课刚结束，临时通知就如同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加训！于是，原本打算去堵人的红队和正准备放学的绿队，又一次在空旷的体育场“狭路相逢”，气氛微妙。

按照惯例，训练时所有人的手机都要上交，统一放在衣帽间的储物柜里。但偏偏就是这么巧，今天衣帽间因为水管爆裂紧急装修，一堆人的外套、书包、手机没了去处，只能杂乱无章地堆在看台边的几个大塑料篮筐里，活像一个个等待被捡拾的失物招领处。

穆瑞恩因为实在撑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困意，早就请假在宿舍补觉，并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

训练在哨声和汗水中结束。众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吵吵嚷嚷地冲向看台，在一堆相似的物品里翻找自己的东西。张峻豪动作利索，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背包，正要背上，余光瞥见旁边篮筐边缘，孤零零躺着一部黑色的、款式普通的手机，眼看就要滑落到地上。他顺手捞起来，下意识地按亮了屏幕，想看看锁屏界面有没有失主信息——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赫然是一张穆瑞恩的照片。照片里的穆瑞恩穿着黑白色的衣服，像是某次演出或活动的造型，角度是标准的自拍，但表情带着点平时少见的、对着镜头的刻意耍帅。更显眼的是，照片的角落，还被P上了一排俏皮的黑色爱心。

张峻豪“哦”了一声，想当然地以为这是穆瑞恩自己不小心把手机落在这里了。刚好黄朔一边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我耳机呢哪个孙子拿错了”，一边低头在篮筐里翻找着走过来。张峻豪便很自然地把手机递了过去：“黄朔，正好，恩仔手机落这儿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给他。”

黄朔顺手接过手机，嘴里还念叨着“这丢三落四的……”，目光随意地往屏幕上一瞥——正是那张穆瑞恩带着黑色爱心的自拍壁纸。他脸上顿时写满了巨大的问号，像是电脑弹窗一样层层叠叠地冒出来：“恩仔的手机？不对啊！”他抬起头，看向张峻豪，语气充满了困惑，“他今天请假根本没来训练，手机肯定在宿舍躺着呢！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没来？”张峻豪也愣住了，手指挠了挠下巴，“那……那这是谁的手机？壁纸明明是恩仔啊，还是自拍。”

这番对话立刻引起了旁边正在慢条斯理穿外套的朱志鑫和已经把包甩上肩膀的张子墨的注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我看看？”张子墨好奇心最重，直接从黄朔手里拿过手机，盯着那张壁纸仔细端详，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恩仔什么时候拍过这种……嗯……这么‘精致’的自拍了？还带个黑爱心？” 他咂咂嘴，感觉这风格跟穆瑞恩平时大大咧咧的形象有点对不上号。

黄朔像是突然发现了华点，指着那个黑色爱心，声音都拔高了些：“等等！重点不是自拍！是这！这怎么还有个黑色爱心啊？！”

“这个字怎么也是粉色的？”

“？”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屏幕上那张带着黑色爱心的穆瑞恩自拍，空气里弥漫开一种混合着震惊、八卦和“事情大条了”的诡异气氛。

“会不会是恩仔他妹的？”黄朔猜测。

“穆枳枳壁纸用她哥的？不会吧……”张子墨否决。

“那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张峻豪你的吧？”黄朔看向张峻豪。

张峻豪连忙摆手：“别瞎说！我壁纸是钢铁侠！”

正当他们一头雾水、各种离谱猜测之际，那部黑色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来电人——【张函瑞】。

几人面面相觑。

黄朔犹豫了一下，在其他人“接接接”的眼神示意下，滑开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就听到电话那头张函瑞火急火燎的声音：

“王橹杰！你人呢？我打你好几个电话了！晚上吃什么！训练都结束了你还磨蹭什么……”

张函瑞的声音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黄朔：“……”

张峻豪：“……”

张子墨：“……”

朱志鑫：“……”

四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一种“没睡醒吧这世界疯了好像没疯我应该没听错吧是这么个情况所以我应该没听错吧”的荒谬。

空气死寂了几秒。

黄朔猛地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句：“他手机掉了！在操场这儿！”然后不等张函瑞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他缓缓放下手机，抬起头，看向另外三人，声音干涩：

“不对。”

张峻豪也喃喃重复，表情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不对。”

张子墨掐了自己一把：“不对。”

朱志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对。”

这部壁纸是穆瑞恩的手机……

居然是王橹杰的？

他们四人如同四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僵立在喧闹过后的体育场边缘，只有手中那部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黑色手机，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直到张函瑞磨磨蹭蹭、一步三挪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种混合着“我就知道会这样”、“完蛋了”以及“王橹杰你欠我的拿什么还”的复杂表情。他看着眼前这四尊“雕像”，以及他们齐刷刷投来的、如同探照灯般灼热且充满无数问号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脚趾抠地。

他们四个现在有八百个问题想砸向张函瑞：

“这壁纸怎么回事？”

“王橹杰到底什么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

这些问题几乎要从他们的眼神里实质性地喷发出来了。

张函瑞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能说什么？说“没错其实我兄弟是暗恋穆学长很久了”说“他球场上那不是挑衅是深情凝视”？说“他担心穆瑞恩担心的要死恨不得上去给人当贴身保姆”？

这是能说的吗？

在四道目光的凌迟下，张函瑞的大脑飞速运转，CPU都快干烧了。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刑场一般，视死如归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用最委婉、最不容易引爆现场的说法来“解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蹦：

“那个……其实……王橹杰他一直……把穆瑞恩当做球队的偶像！对！偶像！*就很崇拜他踢球！所以……所以手机壁纸用一下偶像的照片……激励自己！很正常嘛！哈哈……哈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声音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

黄朔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张函瑞那副心虚到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又想球场上王橹杰那“担忧”到快实质化的眼神，以及此刻手里的手机。他挑了挑眉，总算明白过来了。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完全不信的弧度，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我看未必。”

张峻豪立刻心有灵犀地跟上“我看未必。”

张子墨更是直接，他指着手机屏幕上穆瑞恩那张壁纸上的爱心语气笃定：

“那你告诉我偶像头上为什么会有爱心？这分明是……”

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招了王橹杰。

张函瑞崩溃

朱志鑫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看着张函瑞那快要崩溃的表情，用一种平静却更具杀伤力的语气，补上了最后一击：

“我看未必。”

张函瑞：“……”

其实我也看未必。

但是我不能说啊…

王橹杰你能不能自己过来解释我不行了…

而黄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宿舍，一路上脑子里全是那个黑色爱心和壁纸，嘴角咧到耳根，又因为憋笑而显得面目扭曲。他“哐当”一声撞开宿舍门，巨大的声响把好不容易摆脱梦魇、正睡得天昏地暗的穆瑞恩吓得一个激灵。

穆瑞恩刚做了个难得的好梦，梦里没有深海没有舞台，只有一片宁静的空白，此刻被这阵狼哭鬼嚎般的动静和压抑不住的笑声硬生生拽回现实，起床气瞬间爆表。他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循着声音砸了过去，带着浓重的鼻音怒吼：“黄朔你他妈有病啊！吵什么吵！”

然而黄朔此刻正处于发现惊天大秘密的极度亢奋状态，轻而易举地接住飞来的枕头，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不由分说地连人带被子把还在挣扎的穆瑞恩薅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变形：“恩仔！恩仔！醒醒！别睡了！天大的新闻！我们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穆瑞恩被他晃得头晕眼花，睡意被搅得七零八落，没好气地挣扎着：“有屁快放！”

黄朔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宣布什么世界奇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王橹杰一直盯着你吗？”

“？”

“他、把、你、当、偶、像、了！”

“……”

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停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穆瑞恩的大脑仿佛一台老旧的电脑，被强行输入了一段无法理解的乱码，屏幕瞬间蓝屏，彻底宕机。他眨了眨还带着睡意的眼睛，脸上是一片空白的难以置信。

王橹杰？

那个眼神能冻死人、握手像触电的王橹杰？把他当偶像？

这比他连续做一星期噩梦还让人觉得离谱。

但是黄朔没打算放过他，直接把始末缘由叭叭叭全说了出来。

巨大的信息冲击之下，大脑的保护机制紧急上线。穆瑞恩愣了几秒之后，突然猛地向后一仰，爆发出一阵极其夸张、极其刻意、试图掩饰内心惊涛骇浪的“哈哈哈”大笑声，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黄朔：？

“早说啊…”穆瑞恩一边笑一边拍着被子，试图让自己显得无比坦然和……自豪？

“我就说嘛他老盯着我看原来是因为我英俊帅气！是因为我打球打得英姿飒爽、技术过人！让他折服了！哈哈哈哈…”

中午在食堂那么挑衅地盯着我，肯定是担心我了哈哈哈哈哈哈早说嘛害得我还以为他对我有意见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我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看我不爽呢……”

黄朔：“他还给你头上挂了一圈爱心”

穆瑞恩：“？”

他那震耳欲聋的、试图掩盖一切的笑声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听见这句话后，脸上那夸张的、如同面具般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像是正在高速播放的唱片被猝然按住，发出了刺耳的摩擦音，然后彻底卡住，只剩下一个滑稽的、定格的表情。

……不对？

“那、那是对偶像的喜欢嘛！我能理解…” 他还在垂死挣扎，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眼神开始飘忽。

“事实上还有一件事。”黄朔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上次比赛之后学校论坛就有关于你们俩的帖子了，你可以去看看…”

为了寻找更多证据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偶像论”，他一把抓过床头的手机，手指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点开了学校论坛的搜索框，输入了 “穆橹”—— 按照常规CP名的组成方式，他觉得应该是这样。

可是搜索结果空空如也，并没有相关的词条或帖子。

他疑惑地皱起眉，难道猜错了？不死心地，他又尝试着调换顺序，输入了 “橹穆”。

下一秒——

手机屏幕仿佛被瞬间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疯狂刷新跳动！“999 ”的红色提示和无数个盖得极高的帖子标题，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凭空出现，瞬间挤满了整个屏幕

【橹穆｜分析那个眼神不拉丝我直播倒立洗头！】

【橹穆｜纯情学弟VS风云学长实录（持续更新）虽然两个人看起来不合但是宿敌就是宿敌啊…】

穆瑞恩：？

【橹穆今天官宣了吗？没有，但我嗑死了！两个人的脸放在那就很般配啊谁懂？】

穆瑞恩：？

……不对？

我不应该是1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