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师父伪装的只有我一个 第10章 真假虚实

入眼是亭台楼阁，山林水榭层层叠叠，都是寻常器物，但如此组合堆叠到一起，便是人世间难有的建筑。

白清齐就算是上一世也没见过如此光景，一时间沉醉在景观中难以自拔。

“小兄弟，这番还未深入梦境，你就迷失了怎么行？”

有康世安的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向他致歉。虽然看着景观只觉得过了一瞬，但他已经和康世安拉开不少距离。追随上康世安的步伐后他才发现，这位康楼主居然因为紧张激动，走路的步伐都有些不稳。

梦境之外，蓝田和容嚣尘站在屋内，留心着陷入沉睡的三人状态如何。

“其实事到如今，我并没有把握让海楼主醒来，他或许更愿意沉溺在虚幻的梦中。”

蓝田说的话让白清齐心中一惊，上一世自己在师父的医治下清醒的时候，虽然已经逃离了榆木城，但自己身中血毒无法医治，也只见到蓝田一人。他们也没有直接回未名楼，而是去了魔界，最终半是威慑半是恐惧下，蓝田才将海楼主治好。不过醒来以后的海楼主已经失了一部分记忆，只将康世安当作寻常兄弟。

估计是师父把怀玉杀掉了，才逼得蓝田发疯，又得去让魔尊教导一番......

他胡乱飞扬的思绪被容嚣尘看在眼里，容嚣尘早就发觉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徒弟总在思考很多事，甚至脸上也经常浮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表情。

康世安已经决意要进入海智周的梦境去探查，蓝田忧心他入梦后会逃不出，提议让人陪同他一起入梦。

容嚣尘扫视一圈，发现还没回过神的白清齐：“去吧，清齐。”

“啊？”白清齐没想到自己身上居然又多了项任务，一时没反应过来。

容嚣尘扶他躺好：“你也有一阵没睡下休息，而且，眼下能陪着康楼主，提醒他不要沉湎于梦境的人，也只有你了。”

的确，自己还不足矣和蓝田抗衡，如果入梦过程中蓝田真的发难，也只有师父能同时救下三人。

蓝田则在此时探识了一番自家徒弟的在楼中的情况，确认怀玉还在楼里开心的玩闹才放下心：“那便入梦吧，不知天下第一楼的楼主梦境中会是什么光景，若有机会我也想见一见呢。”

一花一景，一草一木，皆是康世安见过的光景。

二人往楼阁中走去，寻找海智周的身影。还没走几步，原本的无人之境突然变得热闹非凡，俨然一副未名楼中的景象。

“果然，未名楼是兄长毕生所求，即便是梦中也要在这里安身。”

白清齐心中暗道不好，这种情景下，估计海智周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真正的未名楼，而且这么多人在此处周旋，无疑为寻找海智周的任务增添了不少困难。

“白大夫来了，有求医治病的人在此处等候，注意秩序，排队排队！”

白清齐的注意力被这声音吸引，他转头去看，小厮模样的人腾出来一片空地，容嚣尘拎着药箱入座。

这时候的容嚣尘穿着他惯见的青绿衣衫，衣着打扮皆是寻常样式，只不过脸上笑容更甚，是白清齐没见过的温柔模样。

需要来此医治的病症都不是民间郎中寻常药修能治好的，容嚣尘却基本上都能解决，他开药也好扎针也罢，众人都在一旁静候。仙人不需要休息，白清齐不知容嚣尘要忙到何时，但他脸上不见倦容，对待病患也没有丝毫怠慢。

“白大夫一直在我们楼中医治病人，分文不取 。”

白清齐听到康世安的话，向他点头：“也是，师父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了。”

二人继续往里走，周围的景象似乎并不稳定，只有他们走过的地方才有一些人影。

“康楼主，你看那里。”

另一个康世安步履匆匆，正在往楼中更深处走去。这个康世安更年轻一些，神色也更加轻松。

白清齐先反应过来，偷偷跟上他的步伐。

楼阁一幢接着一幢，门扉一扇连着一扇。白清齐不记得推开了多少扇门，梦中的身影穿墙而过不需要开门，他倒是推门推得手都酸了。

上一世的海楼主总是忙着楼里的公事，因为容嚣尘的缘故，在白清齐见他的时候大都是被当作客人，以礼相待。

“你怎么才来，让我等这么久，康世安。”虽然是直呼其名，但语调却微微上扬。

“康世安”自然也知道他不是怪罪而是嗔怪几句，他将海智周手里的毛笔拿过来放在砚台上搁置好，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碟点心：“哥哥这是什么话，白大夫来了，我肯定要多费些心吩咐人帮他安排地方。”

海智周看了点心更高兴一些，拿在手里还不忘说一句：“那真是辛苦你。”

他的样貌和白清齐印象中完全不同，总是一丝不苟扎起的头发随意散开，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繁复的衣袍也精简了许多。书案前是一幅幅的山水画，画中的亭台楼阁和白清齐在外面所见差不多。

康世安呆呆怔愣在原地，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熟捻地揽过兄长的肩膀，甚至帮他撩起散在前面的青丝。

“兄长......”

白清齐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于是先背过身，让开始发呆的康世安快点去把海智周叫醒。

“康楼主，你且记住，真正的海楼主和未名楼不在这里，那个海楼主已经不再呼吸了。”

海智周并不觉得今日是什么不同的日子，还是有些迷糊的作画练字，再去楼中四处转转，防止有人滋生事端。对了，最近白大夫好像常来，要和他说说话，向他道谢才是。

“哥哥。”

康世安来了，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更甚，但海智周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和他说了几句话，盼着他把自己有些散乱的发丝整理好。

这地方的事物美好到有些不真实，海智周发呆了一阵，却发现自己面前走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兄长。”

那阵迷糊感丝丝缕缕却将消未消，只让海智周看清了自己。

“是你啊。”

海智周低下头，拥着他的康世安缓缓消散，只留下对面这个面色不虞的义弟。

“你当真恨我，还是如何？”

“终究是假的更能合兄长心意。”

康世安自嘲般笑出声，他原本不知海智周身处何处，这样一看，或许让他留在此处更好。

“上次见到兄长这般模样，怕是百年以前了。”康世安看他在自己面前低垂下头，心中泛起钝痛。

“是啊，一想到或许还有千百年要和你一同走过，感觉就更加难过了。”

“兄长后悔了？”

“自然是不曾。”

只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百般忍耐，还是让你入了这条路。

海智周瞬时就明白自己是在梦境中，四周的景色飞快消散，只剩下三人立在空无一物之处。

白清齐看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不免放心不少，但又察觉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氛围，只能将话题扯开：“海楼主的梦中真是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不知这位是？”海智周恢复成彬彬有礼的样子，拱手向他打了招呼。

“我是白大夫新收的徒弟，名为白清齐，此次随康楼主一同前来接您回去。”

海智周的神色变换，他始终放不下未名楼，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义弟。

“兄长，若是不愿回去，继续在这里也好。”

白清齐心下一惊，果然！

“刚开始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我怕面对你。可事到如今，我居然忘记了我身上所肩负的责任，逃入梦中那么久也不自知。”

康世安知道让自己的兄长回来很简单，兄长无论如何都放弃不了寄托了家族和他一生的基业，楼中的大事小事优于一切，无论如何海智周都会为了未名楼回去。

“那我呢？兄长？你将如何待我？”

海智周低下头，望向地面上的纹路出神：“还做寻常兄弟便是。”

“兄长既然坚持如此，我也不会再逼你。”

“白大夫，你看。”

蓝田有些诧异，海智周的呼吸已经在逐渐恢复，但眼角也跟着流下了一颗泪珠。

容嚣尘倒是不惊讶，这对兄弟的纠葛恩怨既简单又过分复杂，他们作为外人是难以理解的。虽然海智周选择了假死来退让躲避，但康世安也愿意孜孜不倦的追下去。这样的纠缠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谁也不会知道他们终将迎来怎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