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今瑶,我的东西你也敢偷?”张熹微怒气冲冲地踹开门,扬鞭就朝白今瑶身上抽去。
谁知,白今瑶竟不躲不避,直挺挺地受了这一鞭。
从脖颈到腰侧顿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还割破了白皙脸颊。
鲜血滚落。
白今瑶吃痛得双眼一红,却不辩不争地倏地跪在张熹微的面前,“师娘,是弟子的错,弟子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张熹微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来气“你每次都是这般,明明自己做错事,却一副天下人都错了的鬼样子。”
“师娘,你说得都对,是弟子的错。”白今瑶双掌撑地,额头重重磕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弟子不该未经允许动了你的东西……”她声音哽咽,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认错有什么用?”张熹微只觉得一口灼热的气血直冲喉头,眼前阵阵发黑,她强忍着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怒意,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把定魂幽昙……还给我!”
她费尽千难万险四处寻找天材地宝,不仅险些被守护的异兽撕碎,中了禁制差点魂飞魄散,才终于凑齐了制作九转固神丹的材料,而定魂幽昙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主药。
这是救治她父亲,对抗那不断侵蚀神识的恶煞之气的唯一希望。
白今瑶却只磕头:“师娘……对不起……对不起。”
张熹微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强行将她提起来“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定魂幽昙。”
血水从白今瑶脸颊滚落,她双眼通红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师娘……定魂幽昙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张熹微如遭雷击,她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直到好几息之后才缓缓问道“你把定魂幽昙做什么了?”
白今瑶却怎么样都不肯交代,只是倔强地道歉:“对不起师娘……都是弟子的错……”
没了定魂幽昙她怎么救父亲?
“你真的该死。”这一刻,张熹微气红了眼。
将白今瑶重重地扔到地上,逍遥鞭毫不客气地朝她身上抽去。
“告诉我,定魂幽昙在何处?”
“啊……”白今瑶痛得顿时惨叫一声。
见张熹微杀气腾腾,有女弟子脸上煞白地冲上前说道:“师娘……定魂幽昙……给桑师弟了。”
“桑昊玉?”张熹微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不过被邪祟侵袭,并无性命危险,你竟然……把定魂幽昙给他用了?”
女弟子连忙解释道:“师娘,白师妹也是看桑师弟情况危机……”
张熹微怒急攻心,几欲站不稳,一鞭子抽到白今瑶的身上“你要做好人,却要拿我千难万险摘的灵草去做,你到底把自己当个什么东西?”
“师娘,师娘……”白今瑶强撑着坐起身,近乎跪爬到张熹微面前,“……你是我们的师娘,你那么厉害,定魂……定魂幽昙可以再摘,可……可桑师兄的性命拖不得……他……他也是你的弟子啊……时间。”
此时此刻居然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地绑架她。
那她父亲的性命就拖得?
“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这个害人精!”张熹微双眼赤红,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抬脚一脚踹开白今瑶,手腕一翻高高扬起手中的长鞭。
“住手。”“张熹微,你敢。”
两道暴怒的喝声如同惊雷般炸响。
就在那凌厉的鞭梢即将触及白今瑶的刹那,化神初期的威压直接砸向张熹微,悍然地将她掀飞出去,她像断线风筝,额角撞在冰冷的石阶上,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两道身影齐刷刷地挡在了白今瑶身前。
顾重九和桑昊玉同时赶到。
“白师妹你怎么样?”桑昊玉小心翼翼地扶起白今瑶,一脸心痛地问道。
顾重九回头,看着白今瑶身上血淋淋的鞭痕,怒意瞬间登喉。
“你这个毒妇!” 顾重九一脸厌恶地盯着刚站起身的张熹微“你竟敢在宗门内行凶,对一个小辈下此毒手,你还有没有半点为人师母的样子?”
背后,桑昊玉盯了眼张熹微,眼里很快地闪过一丝极浓的杀意。
张熹微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温热,看见指尖鲜艳的鲜血,她冷笑一声“你连发生什么事都不问,就急着去维护她?”
“顾重九你可真的是一个好师尊。”
“一个和自己弟子滚到一起的好师尊!”
白今瑶更是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那双含泪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真正的惊慌,她失声尖叫:“师娘,我敬您如母你怎能如此污蔑师尊与弟子……”
“张、熹、微。”盯着她,顾重九厌恶几乎是达到了顶峰,“我念在夫妻情分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变本加厉,你不仅自己心思龌龊,如今竟敢编造如此不堪的谣言,毁一个弟子的名节,你真的是让人作呕。”
“我令人作呕?”张熹微眼中闪过一抹痛恨“白今瑶偷我定魂幽昙,我就算是杀了她也是死有余辜!你竟还维护这样一个人品低劣的小偷。”
桑昊玉白今瑶更紧地护在身后,压着愤怒说道:“定魂幽昙是弟子服用,师娘若是有气便朝我发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要一味为难白师妹?”
“为难她?哈哈哈……” 张熹微气极反笑,“一个偷我灵药,毁我父亲生机;一个用了灵药现在还要在这里扮无辜,一个是非不分的东西;一丘之貉,你们都该死。”
她怒急,直接执鞭朝顾重九身上抽去。
“冥顽不灵,你真是让人厌恶至极。”顾重九眼中寒光乍现,心中对她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张熹微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柄熟悉的长剑,正稳稳地插在自己的左肩之上。
鲜血,迅速涌出,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衫。
张熹微缓缓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顾重九冰冷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下一瞬,顾重九面无表情地将剑抽出。
鲜血喷涌。
她踉跄着倒退数步,用未受伤的右手死死捂住肩膀。
可那鲜血还是如同小溪般从指缝间不断淌下,在她身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鲜红。
他为了护着另一个女人,对她出剑?
顾重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张熹微,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敢对今瑶出手,休怪我剑下无情。”
转眼,便是火光冲天,太一宗山门之前断壁残垣,鲜血四处飞溅。
曾经熟悉的亭台楼阁在法术的轰鸣中崩塌,凄厉的惨叫与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往日仙气缭绕祥和的宗门胜地,此刻已沦为修罗屠场。
刀光剑影间,张熹微看着父亲道袍染血,发丝散乱,如同怒目金刚,死死护在宗门最后的核心大殿前。
“顾重九,桑昊玉尔等欺人太甚。”张宗正声音悲愤怒急。
回应他的,是桑昊玉狠辣无情的话:“张宗正,教女无方纵女行凶,屡次加害我玄清宗弟子,罪不容诛!”
一个接一个,张熹微只能像废物一样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她眼前倒下,战死。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噗嗤”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让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张宗正缓缓低头,看着顾重九的长剑贯穿自己的身体,他艰难地转过头,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落在了远处石阶上,泪流满面的女儿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责怪,只有无尽的不甘与……诀别。
“阿……翡……”他张了张嘴,最终,带着憾恨,身躯缓缓倒下,再无声息。
父亲死了。
师兄师弟们……都死了。
太一宗……完了。
因为她招惹了白今瑶,引来了这两条疯狗。
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热流突然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阵难言的空虚和燥热。
是媚毒,在她修为尽废之际,再次发作了。
顾重九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面无表情地解决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太一宗长老,缓缓走到张熹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既然你这么喜欢争风吃醋,自甘堕落……”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那我便成全你。”
他弯下腰,拎起她,将她如同扔垃圾一般,抛向了不远处的散修。
“赏给你们了。” 顾重九的声音淡漠无比,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
张熹微只能崩溃地看着那几个面容猥琐的散修,一步步朝她逼近。
—-
“啊!”
张熹微狼狈地大口喘着粗气,猛地从噩梦中睁开眼。
她立刻被寒池冻得狠狠打了个哆嗦,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抱住自己,结果坐着的石台太滑,她险些整个人滑入寒池里。
手忙脚乱中连喝了两口刺骨的洗澡水,才打着哆嗦堪堪抓住寒池边缘坐稳。
她抬手揩了揩脸上的冰水。
“夫人……夫人,你可有事?”外面便响起侍女的声音“可要奴婢进来……”
张熹微正要开口让她进来,身子却突然涌入一阵古怪的热潮,她呻吟一声,趴在寒池边缘,狼狈地咬住牙。
“夫人……”碧清没听到回应,声音愈发焦急,可没有张熹微的命令,她哪里敢进去。
热潮来势汹汹,在张熹微经脉里肆意冲撞,如不是这千年寒池的寒气压制,她势必得爆体而亡。
等她终于熬过这极寒极热的折磨,宛如脱了一层皮。
她浑身瘫软地趴在寒池的石台上,等不那么狼狈后才让碧清进来。
打着哆嗦进来寒池,穿过缭绕的雾气,待到看清张熹微此刻的模样时,眼眶顿时就红了。
她从小就服侍在张熹微的身边,从没见自己主子如此狼狈过。
“姑爷为何就能如此狠心?”碧清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一边麻利地更衣,一边愤愤骂道“明知道夫人你今夜毒药发作,要受万般痛苦折磨,姑爷还偏生要这几日出门,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他分明……分明……”
碧清说不下去,气得眼泪直掉。
张熹微几乎全身靠在碧清的身上才能勉强行动,她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对碧清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这逍遥绝号称世界无药可解的媚毒,但只要双修便能解。
可顾重九不愿意与她双修,尽管他们已经定下契约,成了婚。
她是他明谋正取的妻子,他是她的昭告天下的丈夫。
“可是夫人,这毒虽然能靠寒池压制。”碧清又心痛又气不过“这可是千年寒池,寒气侵入经脉肺腑,再难根除……如此重伤你的身子根基,届时……如何怀小主子?”
这逍遥绝已是第二次发作,第一次顾重九早早离开宗门,丢下张熹微一个人硬抗,那时候她想不通为什么,找他大闹一场。
而如今,做完那两个梦的她知道了。
怀什么孩子?
自始至终,顾重九从未爱过她一分,更从没想过要和她有一个孩子。
她张熹微甚至只是一个替身。
如果那梦是真实的,那么明日天一亮,顾重九就会带着他白月光的孩子回来,收入门下仔细疼爱,甚至会为了白今瑶而联手桑昊玉,灭了她父亲的宗门,将她父亲一剑穿心。
可真冷。
张熹微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深夜和碧清两人走在九曲回廊。
秋寒蝉寂,一片寂寥。
脚步声就显得格外清楚。
内门有门禁,能在这样的时间出入行走的多半是值夜弟子。
张熹微咬牙放开碧清,拢着大氅端正身子。
她步履平稳,如果不是脸颊白如金纸毫无血色,看不出丝毫异常。
终于回到翠微宫。
她躺上榻,开始回忆那两个真实的梦。
第一个梦里,她梦到一个叫谢妄的弟子拼命救同门,被惨遭背叛堕入魔道,却又凭借各种机缘修为越来越强,将曾经背叛过他的人全都踩到脚下。
而女主白今瑶是顾重九白月光的女儿,为了阻止她和入魔的谢妄在一起,爱上她的顾重九无数次从中作梗,最后死在谢妄的剑下。
而她张熹微不甘自己被当做替身嫉妒顾重九对白今瑶的保护和爱意,想尽千方百计想弄死白今瑶。
以至于顾重九对她厌恶至极,为了保护白今瑶,他亲手断了她的筋脉将她永远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她死后,尸体被一方草席草草掩埋,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顾重九连看也未曾看她一眼。
而让人意外的是,她死后的某日,那魔头谢妄竟然带着一壶她最爱的梅酿,在她坟头上了一炷香。
第二个梦就更过分了。
男主也是顾重九的徒弟,叫做桑昊玉,鬼使神差的,他获得了无数天材地宝,而在上个梦里,这些原本都是属于谢妄的。
女主依然是白今瑶,只是她不止喜欢桑昊玉,也爱上顾重九,还有其他什么宗门的大师兄。
总之她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人滚一次床单。
而她张熹微身中无解的媚毒,顾重九却连为她解毒都不愿意。
她气愤发疯,各种和白今瑶作对,惹得桑昊玉和顾重九两人联手屠了她父亲的宗门,顾重九甚至亲手将媚毒发作的她扔给了路人甲们享用……
可以说死状极其凄惨了。
凄惨到张熹微……笑了。
两个梦她都只是个推动剧情的炮灰配角,不仅自己下场凄惨还害得父亲和宗门弟子被无辜牵连,她贡献了这么多,却连上桌都不配。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侍女急急慌慌地来见她。
那是她留在顾重九宫殿里的侍女,一旦他有任何事情都得来给她通禀。
“夫人,姑爷一大早便带了一位名为白今瑶的少女回来,说是要收为徒弟。”侍女恭恭敬敬地说道。
碧清心口一紧,立刻朝张熹微看去。
生怕她像往日那般大发雷霆,气坏身子。
而这次,张熹微的反应出乎意料碧清意料,她只是懒散地说了句“知道了。”
甚至在侍女转身退下时,还说了句“以后你就留在翠微宫,不用再去玉清宫了。”
侍女震惊地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出去。
张熹洗漱完,让碧清给她画了桃花妆。
看着镜子里贴着桃花花钿的自己,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那粒泪痣。
“夫人,今日穿这套如何?”得知她不顾一身伤痛要去找顾重九,碧清心里不满,却还是强忍着为她挑选衣裳。
她拿了一套月牙白的齐胸襦裙,搭配了白底绣金的大袖衫。
见张熹微盯着衣衫不说话,她赶紧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月牙白的衣衫,问道“那这套怎么样?姑爷也喜欢你穿这套。”
张熹微翘着唇角笑了笑,说道:“去把我那套冰绡海棠裙拿出来。”
“啊?”碧清愣了愣,犹豫地说道“那套裙子,夫人你许久没穿过了。”
是啊。
没有认识顾重九之前,她最爱的便是张扬鲜艳的裙衫。
可是顾重九说他不喜欢如此艳丽的颜色。
于是为了讨好他,换成了寡淡的月牙白。
她还记得,顾重九第一次见到她穿白色长裙时脸上恍惚的神情,那一天就连说话都对她温柔了许多。
所以尝到甜头的她,将所爱的裙衫全都束之高阁,将自己改头换面恨不能否定曾经的一切,只为了得到顾重九的爱。
“夫人,你真的太美了。”时隔几年,再次看到张熹微穿上这般鲜艳明媚的裙衫,碧清依旧忍不住感叹道。
这条裙子如晨光中带着露水的海棠花瓣,浅粉为底,下配一条月白色百迭裙,裙摆处自下而上渐变晕染开同样的浅粉,仿佛裙裾扫过初放的海棠枝头,沾染了春色。
“以后不用再叫我夫人了。”张熹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叫我小姐。”
不管碧清震惊的表情,张熹微已经率先朝门外走去。
经过昨晚的折磨她的确此时依然难受,但……她真的一刻也躺不下去。
她必须得亲眼去看看顾重九带回来的那位女子。
她要确定她的人生是不是真的会如梦里那般发展。
张熹微还没走到玉清宫,就有人通知了顾重九。
知道她吃飞醋又来胡搅蛮缠,顾重九不耐地皱着眉,想也没想地说道:“让弟子拦下她。”
以往张熹微碍于自己的温柔人设,被弟子拦下便拦下了。
可此时她没那心情,斜睨了一眼身后的苏姑姑交代道:“弄走。”
苏姑姑只是诧异了一秒,便隔空出了两掌。
轻易将两个守门弟子送走了老远。
没了阻碍,张熹微带着人直奔后院。
结果刚绕过大殿,走下后院阶梯,顾重九高大的身影便从房间走了出来。
他拂袖,关上身后的门,斥问道:“张熹微,你又要闹什么?”
他青衣黑发,冷眉冷眼,没有一丝温情,一点也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妻子,更像是看着什么厌恶之人。
求收藏,稳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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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等的宝子们可以看我专栏的追妻火葬场完结文《死遁后师尊他疯了》《她死后第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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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